“你竟然覺得我身份尊貴?你不介意我庶子之身?”聽到這番話,冥玄陰兩眼放光,不敢相信的反問。
在她九天神女面前,他這樣的庶子,竟然也配她道一句尊貴,實在是受寵若驚。
雲淺沫不明白他爲何震驚,“你是冥族皇子,自然是極其尊貴的。而且你一表人才,氣質出衆,舉止文雅,已比大多男子要優秀。俗話說英雄不問出處,隻要做人無愧于心,做事不畏于行,又何須介意嫡庶?”
雲淺沫雖然從書上了解過嫡庶之分,但她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對血統虛名向來不甚在意。
而且受師尊多年教導,在她的觀念裏,衆生平等,隻要心存善念,爲人處世無愧于天地,便是了不起的人。
但冥玄陰卻從未聽過這樣的話,頓時醍醐灌頂般大歎道,“好一個做人無愧于心,做事不畏于行!我明白了,今日多謝你點化我。”
就算是庶子又如何,他已經是冥族的皇子,已經比大多數人尊貴,更何況他處處拔尖,比嫡長子還要優秀。
相信隻要足夠強大,足夠自信,他又何須介懷什麽高低貴賤!
想到這裏,冥玄陰望着那雙清幽純粹如泉水般的雙眸,霎時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動。
這是第一次有人肯定他,寬慰他,用平等的目光欣賞他。
也是第一次見到她面具下的真容,比那身冰冷堅硬的铠甲要有血有肉,有溫度得多。
她美麗優雅,蕙質蘭心,平易近人,所謂神女,當如是啊!
“六皇子不必客氣,我該走了。”雲淺沫卻是不敢久留,她的存在本就是不能暴露的秘密,要再談論下去露了馬腳可就不好了。
說罷,不待冥玄陰挽留,雲淺沫已經提着裙子穿過花徑,朝飛雲殿去了——
這時,爲雲淺歌療傷的醫師已經從飛雲殿陸續撤出,神族侍者快步走來,爲雲淺沫引路,“雲姑娘,小姐已經醒了,你随我來吧。”
侍者不過是伺候雲淺歌的婢女,如今得知她的身份,也依舊喚她姑娘,可見是并不承認她族長之女的身份。
原本還期待姐妹相見的雲淺沫瞬間便明了了幾分。
她随着侍者穿過寬敞得能抵她幾十間卧房的殿堂,走上了半盞茶的時間才終于來到内卧,看到了躺在榻上,略顯虛弱的雲淺歌。
她在來的路上便聽聞神族和魔族交戰了不少時日。
而雲淺歌雖強但也不是鐵打的,長久的消耗到底是傷了根本,從戰場上退了下來。
不過,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刹那,兩人眸底都明顯閃過驚訝。
她們實在想不到,這個世上竟然真有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别說容貌氣質,就連驚訝的神态,細微的表情都挑不出差别來。
相信若不是她們都在這兒,換誰來也辨不出真假,當真神奇得緊!
“接你回來的餘長老說我們像得就跟一個人似的,我原本還不信,今日瞧了你,才知道這世上的緣分當真妙不可言啊。”雲淺歌細細打量了好一陣,才感歎着開口道。
雲淺沫同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得格外入神,聽她連聲音都與自己别無二緻,不免生出一種荒誕的可笑感來,“是呀,什麽都一模一樣,可命運卻大不相同。”
雲淺歌生來就住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而她卻隻能窩在還沒有眼前這張床榻大的木屋裏。
想想真是可悲!
雲淺歌聽出了她口中的怨氣,臉上頓時爬滿心痛之色,連忙伸手招她過去,“我的好妹妹,我不知道這世上竟還有一個你,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過來讓姐姐瞧瞧你。”
雲淺沫詫異擡眸,她以爲雲淺歌也是不待見她的。
可她此刻卻親昵深切的望着自己,沒有絲毫嫌惡和架子,就好像是一對闊别多年的普通姐妹一般,讓雲淺沫冰封的心髒有片刻的松動。
她僵持了良久,糾結了良久,最終沒有抵過那懸在半空中久久不願放下的柔荑,情不自禁的走近了她的床榻。
雲淺歌順勢拉過她的手,放在手心緊緊捂着,好似要捂熱她那顆被親情冰凍的心,滿臉愧疚的道歉,“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神族也不會抛棄你,若不是我,你也不必替我嫁去魔族,是姐姐對不住你。”
說着,兩行清淚從雲淺歌哀痛的眸子裏一瀉千裏,自責愧疚的表情,誠懇真摯的道歉讓雲淺沫原本充滿怨恨的情感有了破碎的痕迹。
說來,她被當做災星受神族唾棄的時候,雲淺歌也還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嬰兒,她有什麽錯呢?
她總不至于将氣撒在同樣被無辜蒙蔽的姐姐身上吧。
雲淺沫搖搖頭,悶悶道,“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我命不好,生來就是災星。”
雲淺歌聞言,立馬伸着食指堵住她的嘴,“别聽他們瞎說。在我心裏,你不是災星,你是我雲淺歌的妹妹,也是我神族尊貴的神女。”
雲淺沫第一次得到親人的認可,跟着紅了眼眶,淚水再也包不住的滾落而下。
“放心吧,我不會讓他們把你送去魔族的。你受了那麽多苦,也該姐姐來護你了。”雲淺歌承諾的拍了拍她的手。
“可是,這門婚事怎麽辦?你當真要嫁給樓夜淵嗎?”在來的路上,雲淺沫就了解了這門聯姻的始末。
神族已是強弩之末,在魔族的猛攻下根本支撐不了太久,若是不肯答應樓夜淵的聯姻要求,神族随時都有滅族的危險。
可是雲淺歌是神族的接班人。
神族怎麽可能将未來領袖拱手送到魔族手裏去。
所以他們才會想方設法的接她回來代替雲淺歌。
如今聽她口氣,竟然要爲了護她棄神族衆生而不顧,這讓她如何過意得去。
雲淺歌佯裝輕松的笑道,“其實我與樓夜淵在這麽多次交手中早就生出了情愫。隻可惜我們雖然兩情相悅,但卻受身份所礙,遲遲沒有走到一起。如今他不顧兩族仇恨也非要娶我,就算全了他一片赤誠之心吧。”
“萬萬不可,你是我神族的支柱,你若去了魔族,與神族族滅又有何異?神女以後斷不可再說這些瘋話了!”這時,一直監聽着兩人談話的餘長老面色鐵青的走進來,喝止道。
“我嫁不嫁無所謂,但我妹妹才剛回神族,你們便要将送她去魔族,不覺得太過殘忍了嗎?”雲淺歌不滿長老作怪,生氣低吼。
“神女,這是她的命運,也是你的使命。神族需要你,你得留下來撐起神族,萬不可當神族的罪人啊!”餘長老苦口婆心的勸道。
雲淺歌被逼到極處,一把抽出挂在帳幔旁的利劍橫在脖子上,“什麽狗屁使命,把我妹妹害到這步田地不算,還要将她逼往絕路,我還不如死了幹淨。”
雲淺沫哪裏忍心看着自己的姐姐命赴黃泉,吓得連忙上前擒住她的胳膊,“姐姐别做傻事兒,我本就是抹浮萍,嫁去哪裏都成,你實在不必爲我至此。想來那樓夜淵對你用情至深,也不會虧待于我,你盡管放心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