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回想起幻境中他被心愛之人刺中心髒的絕望，耳邊回蕩着他字字泣血，撕心裂肺的咆哮，眼前目光所及是他被包圍得渾身浴血的慘烈！
蘇陌涼知道，詛咒應驗了，她這輩子又要眼睜睜的看他因自己而死！！！
鮮血映紅了她的雙眼，被磨砺得堅如頑石的心髒在這一刻如不堪一擊的玻璃，轟然碎裂，徹底擊垮了她最後的理智，讓她發瘋般沖了出去。
樓夜淵有什麽錯，他也是受害者啊，爲什麽要承受本不該承受的罪過。
若說真的有錯，他最大的錯，就是愛上了雲淺歌，最不該做的，就是飛蛾撲火，又愛上了轉世的蘇陌涼！
可是愛有什麽罪，老天爺爲什麽要這樣懲罰他！！！
黑冥聖子見蘇陌涼竟要沖入恐怖的力量旋渦中，猛地飛身，一把抱住她，捂住她的眼睛，大聲制止，“不要去，不要看！”
“放開我！我不能看着他死！我不能看着他死啊！”蘇陌涼發狂的掙紮，狠狠捶打他的後背。
上輩子的悲劇，她不想再來一次！
可黑冥聖子被捶得嘴角溢血，也巍然不動，冷漠的聲音仿佛隻會發号施令，“你去了，也救不了他！隻會讓他的心血白費！眼下得趕緊帶領隊伍撤退，不然誰都走不了！”
“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你給松手！”蘇陌涼瘋狂到一口咬住了黑冥聖子的手臂，狠狠擡腳踹向了他的下盤。
黑冥聖子悶哼一聲，任由蘇陌涼怎麽施暴，身體還是如大山一般屹立不倒的橫在面前，表現出超乎常人想象的鎮定和縱容。
蘇陌涼鬧得實在沒法，隻有動用靈力和武器，趁其不備，出其不意的朝他面門襲擊而去。
黑冥聖子被弄得措手不及，猛地後退兩步，但蘇陌涼的長刀不肯罷休，順勢期身上來，一下子透過帷帽刺穿了他臉上的面具，刀尖剛好停在了距離他瞳孔半寸的位置。
他心下駭然，正準備擡手擊退她，蘇陌涼卻是不要命的挺身将心髒迎上他的掌心。
黑冥聖子沒想到會擊中她的要害，吓得立馬打住，然就是這停頓的一秒裏，蘇陌涼一個揮臂，尖刀猛地挑起了帷帽和面具，一頭紅火的長發和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俊臉瞬間暴露在了衆人的視野中。
然而這突然的一幕，卻是讓膽小的女子當場尖叫出聲。
因爲在那張五官精緻的臉蛋上，兩隻失去瞳孔宛若深淵黑洞一般的眼睛，木然的，驚悚的凹陷在眉骨之下，配合着那蒼白的肌膚，像是一具擁有漂亮肉身的鬼一般，透着極端詭異的恐怖感。
他們誰都沒想到黑冥聖子的真實容貌竟然是這樣！！！
此時的蘇陌涼更是震驚的瞳孔地震，嘴唇顫抖，僵了那麽一兩秒後，才深吸一口涼氣，驚歎出聲，“鳳——鳳墨邪！你的眼睛！”
對于黑冥聖子的身份，蘇陌涼不是沒有懷疑過，可他全身上下的氣息太過陌生，加上從始至終都帶着帷帽和面具，聲音和語調也不甚熟悉，蘇陌涼兩次接觸，都看不透此人。
卻沒想到，竟然是消失已久，對她有恩的故人！
更令人震驚的是，他的眼睛——他竟然沒有眼睛！！！
這一刻，蘇陌涼如遭雷擊般震在原地，本就慘白的臉蛋，扭曲得不成樣子，眼淚好似失去控制，唰的一下一瀉千裏。
聰明如她，看到那如猶如黑洞的雙眼，還有的什麽是不明白的呢。
一切的謎團，一切的真相都在這一刻沖破迷霧，血淋淋的殘忍的展示在了她的面前。
“不——不——”蘇陌涼仿佛被巨大的力量轟然壓倒般，接受不了的踉跄後退。
她怎麽都沒想到，火靈之體竟然是鳳墨邪，那對藥引竟然是鳳墨邪的眼睛！
“怎麽？我這鬼副樣子吓到你了嗎！”鳳墨邪擡起頭，順着她的氣息，像有正常眼睛那般望向蘇陌涼，嘴角勾起一個慘白的冷笑，語氣帶着些自嘲。
被心愛之人看到這麽醜陋的一幕，鳳墨邪那股錐心刺骨的痛和無處遁形的悲怆好似要撐破胸腔溢出來。
他原本打算一輩子都不見她的！
那樣便可保留那麽一丁點僅有的好印象。
至少能讓蘇陌涼在回想起他的時候，腦海裏閃現出一張俊美完美的臉。
然而，得知她身陷囹圄，他還是忍不住來了，心裏存着僥幸，隻要帶着面具，隻要不暴露容貌，她永遠不知道他的身份。
可是，他心裏又陰暗的想，如果讓她知道，君颢蒼的藥引是他的眼睛，蘇陌涼會不會心疼他，憐惜他，留在他身邊照顧他，也能像爲君颢蒼那樣爲他而奮不顧身？
當然，就算僅僅隻有感激，在她心裏占據一丁點的地位，也能讓他欣喜若狂！
蘇陌涼哪裏在乎什麽醜陋，什麽害怕，整個人心痛得無以複加，聽到這樣紮心的話，更是泣不成聲，崩潰的閉上了眼睛，猛烈的捶打着心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他爲了她，竟然承受了挖眼之苦。
事後還揮手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瞞下了所有。
想他這些年，獨自扛下的這一切苦楚，蘇陌涼心痛難耐，自責不已，恨不得當場剮了自己。
鳳墨邪聽到她哭得聲嘶力竭，心疼的一把抱住她，“不用自責，這是我心甘情願的，與你無關。”
蘇陌涼哭着搖頭，“我欠你的太多了，可是你的恩情我隻有下輩子來還。我沒辦法放任樓夜淵不管！”
鳳墨邪擒住她的雙手，怒其不争的大吼，“你清醒一點，他是樓夜淵，不是君颢蒼，他恨你，想毀了你！你忘了此行的目的了嗎，你不是想我幫你逃離魔煞境，逃離樓夜淵嗎！現在他被絆住，正是絕佳的機會，我部署了這麽多人馬，可以馬上帶你離開這裏！”
魔煞境的隊伍大多負傷慘重，根本攔不住他的去留。
蘇陌涼望着眼前那雙讓她痛心的眼窩，最終還是強忍着内疚，扳開他的手指，“對不起——”
聲音未落，身體已經先一步沖了出去。
鳳墨邪察覺手裏的觸感消失，心口好似被直接剜掉似的，空了一大片，嘴角不禁爬起凄怆的冷笑，“就算沒了君颢蒼，你依然不會看向我——”
作爲玄冥陰，他輸給了樓夜淵，作爲鳳墨邪，他輸給了君颢蒼。
不管前世今生，他永遠是個輸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