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琴她是沒意見,可是一想到,樓夜淵要頂着君颢蒼的身子跟冉舒清秀恩愛,她心裏就膈應得慌,頓時壓下惡心請辭道。
“我的琴技不如樂清公主,還是不班門弄斧的好。既然魔尊和樂清公主要用膳,我就不打擾了。”
可蘇陌涼冷冰冰,硬邦邦的拒絕,在樓夜淵聽來,卻覺得酸溜溜的緊。
他冷峻的眼眸浮起一層戲谑,嘴角隐隐有上揚的趨勢,“怎麽,你是不高興本尊與樂清公主用膳了?”
蘇陌涼微微一愣,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她不知道樓夜淵是不是沉睡了太久,把腦子給睡壞了,理解水平簡直連三歲小兒都不如!
也不知道他從她那個字聽出她不高興他們用膳的。
她頂多就是不高興他頂着君颢蒼的身子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總給她君颢蒼還在的錯覺。
“魔尊誤會了,我是覺得,你和樂清公主琴瑟和鳴,鹣鲽情深,我這個外人還是不要杵在這裏打擾你們二人時光的好。”蘇陌涼語氣誠懇,滿臉的真心實意。
而樓夜淵聽了,卻是神色猛沉,怒火險些從胸口裏噴出來,“哼,本尊讓你彈,你就彈,哪來那麽多廢話!”
說罷,樓夜淵憤怒拂袖,大步踱出了内殿。
冉舒清不敢表态,看了蘇陌涼一眼後,立馬跟了上去。
林琛則是快步走到蘇陌涼跟前,厲聲提醒道,“蘇姑娘,你是個聰明人,該怎麽做,應該不需要我說吧——”
蘇陌涼知道,自己已經是砧闆上的魚肉,怎麽反抗都是徒勞,還不如躺平了任宰。
想來待他解恨了,覺得無趣了,或許就能給她個痛快了。
隻是當她來到餐廳,看到并肩而坐,被窗外陽光映得如明珠生暈的一對璧人,蘇陌涼還是覺得紮眼極了。
樓夜淵本就生得精緻絕倫,容貌自是不必說,可如今就連坐在他身旁的冉舒清仿佛都被鍍上了一層光環,美得熠熠生輝,不可逼視。
她此時還端着溫柔甜美的笑容,體貼的給樓夜淵夾着菜,樓夜淵也欣然接受着她的關心照顧,那畫面簡直比神仙眷侶還要美上幾分。
“還愣着幹嘛,還要本尊請你嗎?”這時,一道突兀兇戾的質問,平地炸響,一下子打斷了旖旎的氛圍,讓蘇陌涼瞬間清醒過來。
是呀,眼前的人是樓夜淵,不是君颢蒼,他做什麽,說什麽,喜歡什麽人,和什麽人吃飯,與她沒有半點關系。
她沒必要傷心,沒必要介懷,隻管彈琴就好——
想着,蘇陌涼努力掐斷了情不自禁在樓夜淵身上尋找君颢蒼身影的視線,沉下心思,重新彈奏起曲子。
而樓夜淵看她沉浸在自己的琴聲中,半點餘光都不往自己這邊瞧,心中窩火,冷喝道,“換一首!”
蘇陌涼似是早料到會被他刁難,都不帶停頓一下,便面無表情的換了曲調。
隻是她越是默不吭聲,順從聽話,樓夜淵就越是得寸進尺,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是叫嚣着讓她換了十首曲子。
蘇陌涼卻是被折騰得麻木了,指尖的琴音越發平淡冷漠,就好像是個沒有感情的彈琴機器。
樓夜淵是氣得不輕,連帶着對冉舒清也沒了好臉色,見她夾了塊自己一向不喜的魚肉,當即忍不了的拒道,“本尊不喜吃魚,不用夾了。”
聽到此話,冉舒清還來不及告罪,前方的琴聲倒是先一步戛然而止,吸引了樓夜淵的目光。
這是從用膳開始,他第一次見蘇陌涼擡起頭來,用驚訝而又複雜的眼神望着自己。
漸漸的,他竟是看到她紅了眼眶,盈滿淚水,炙熱的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軀體直視他的内心。
樓夜淵不明白她爲何有這樣的反應,可蘇陌涼卻十分的清楚。
因爲,不喜吃魚是君颢蒼的飲食習慣。
君颢蒼向來對飲食沒有什麽要求,飲食喜好也從未提起過,但經過這麽多年的相處,蘇陌涼卻是悄悄記在了心裏。
以前每次同桌用膳,君颢蒼都從來不吃魚肉,在雲樓暗域的時候,下人們爲君颢蒼準備的餐食裏也鮮少見到魚。
所以,蘇陌涼料想他是不愛吃魚的。
可沒想到樓夜淵竟也有這樣的習慣。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另有原由。
如果另有原由,是不是說明君颢蒼還沒徹底消失,他還在樓夜淵的身體裏,影響着他的喜惡?
想到這一層,蘇陌涼心裏按耐不住的激動和驚喜,盡管隻是一個喜惡,但那也是君颢蒼留下來的喜惡,是這世上她唯一能找到的他殘留下的痕迹。
可是蘇陌涼這樣的驚喜并沒有持續多久,樓夜淵的臉便是陰沉了下來。
他疑惑了片刻就明白了過來,這樣的眼神,分明是透過他在看其他人。
這個其他人,用大腳趾頭也能想得出是誰。
隻是沒想到,她居然敢在他的身上尋找君颢蒼的身影,簡直活膩了!
怒到極點,樓夜淵一掌打翻了餐桌,吼聲如雷,震蕩不止,“滾!全都給本尊滾!”
蘇陌涼眸底剛湧上的光芒瞬間被他的震怒熄滅。
此刻望着樓夜淵猩紅仇恨的雙眸,蘇陌涼如夢初醒,熱乎跳動的心髒像是被無形的手猛地掐住,身子迅速冷了下去。
她又忘記了,眼前的人再怎麽像他,也不會是他了。
明知道不是他,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什麽,渴望什麽,居然像個傻子一樣。
許是覺得自己可笑,蘇陌涼唇角揚起自嘲的弧度,随後冷漠起身,轉身走出了餐廳。
冉舒清見魔尊發怒,也是不敢久留徒惹厭惡,識趣的行禮告退,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候在魔煞殿外邊的翠環和翠雪見自家主子白着臉色走出來,頓時擔心的擁了上去。
她們雖然在殿外,但多少聽到了些動靜,更何況她家主子本就是冒着生命危險來救場的,在魔尊的盛怒之下必然讨不到好,此時見她臉色不好,兩人都對蘇陌涼生出了怨怼。
“公主,你沒事兒吧,魔尊大人沒有爲難你吧?”翠環不放心的上下打量她,生怕她受了欺負。
冉舒清搖搖頭,“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公主,魔尊再怎麽也得給魔帝面子。”
更何況她身上穿着刀槍不入的金甲軟衣,頂多就是受點傷,絕不會緻命,畢竟她還沒真傻到爲一個陌生人犧牲性命。
“可是,奴婢在外邊聽得膽戰心驚的,還以爲——還以爲——”翠環紅着眼眶後怕道。
翠雪連連點頭,“是呀,可吓死奴婢了。公主您就不該冒險來幫她,那個蘇陌涼本就不受魔尊喜愛,你要是跟她牽扯上,這後半輩子的寵愛可就别想要了啊!”
冉舒清輕輕勾唇,眸光清澈明亮,閃着睿智的光,“你們懂什麽,那位蘇姑娘可是咱們這位魔尊大人的心病,若不是愛到極緻,又豈會恨之入骨呢。”
“所以,她的造化可大着呢,你們以後還得小心伺候着。說不定,就會成爲這宮裏最難對付的人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