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裏下了幾天小雪，地處北方的柳泉區，一如往年那樣，降雪量總是不如人意。

童年記憶裏的鵝毛大雪，已經很多年未曾見過，倒是最近幾年，南方雪是越下越大，這讓人有一絲南北倒置的錯覺，不過，北方小城裏的氣溫依舊很低，李漁和小唐特意去買了個燒炭的爐子，就放在大廳中間，碳也已經買齊，隻等再冷一些，就生爐子取暖。

自從前幾日夜裏鬧騰之後，茶樓又重新歸附安甯靜谧，小唐雖然很少在這裏過夜，可是白天一直都在，或是慵懶坐着喝茶，又或者躲在櫃台後面的房間裏，躺着玩弄手機，俨然是要适應小樓老闆的身份。

李漁則是雷打不動的坐在櫃台後面，泡着茶，用紅花油搓着腳踝，櫃台上擺着手機看電影，過的倒還算惬意。

前幾日的女裝經曆，心理上故意淡忘，可是肉體上的傷痛還需幾日才能平複，尤其是穿過高跟鞋的雙腳，不僅腳趾擠壓扭傷，甚至連腳踝也淤青腫脹。

心中憤憤漢服女子過分的操作，可是畢竟人家幫了自己，小唐也沒提起這個，去揭露自己的傷口，想想也就算了。

小樓昨天已經挂匾開張，買了幾串鞭炮放了下，

無證經營，一開始還有點心虛的李漁，在發現根本就沒生意上門後，也就不在計較。

沒生意做，就不算經營，辦什麽證？

小唐捧着一個手把壺，叼着煙從房間出來，小心翼翼的把壺放在櫃台上，給茶壺續水。

李漁擡頭看了一眼，他對于茶藝這一行，了解很少，但是據小唐解釋，這把壺很不簡單，要是拿去鑒寶，估計也要出個天價，就更不用說去拍賣了。

按說這樣的東西，用來喝茶不是糟蹋東西了麽？可是用小唐的話說，這本來就是喝茶的物件，估出什麽天價，跟它的用處沒有關系，

小唐還舉了個例子，有個叫劉益謙的生意人，花了一個多億拍了個雞缸杯，拍下來拿到手第一件事，就是先用那個泡茶，喝了一杯。

然後總結了一下就是，

喝茶，談錢，俗！

李漁雖然點頭，可是卻不敢苟同，一個月收入三千大洋的屁民，連百萬錢用多大箱子裝都弄不清，就更不能體會，這樣的高雅情操了。

“就這麽等着？”李漁把電影暫停，給自己點上根煙，用自己的罐頭瓶喝了口茶，

這樣的操作直讓小唐眼角抽搐，幾千的茶葉用那樣的瓶子悶一瓶，跟大碗茶一樣喝，已經不能用牛嚼牡丹來形容了，暴殄天物也差點意思。

“恩，就這麽等着，”小唐拖了把椅子，靠坐在櫃台前面，捧着壺吸溜一口，“那天逃走的那個男子，應該已經回去聯系他背後的主子，也就是跟孫乾有交易的那個人，那個證件已經弄明白了，是一個隕落判官的遺物，就是不知道是文判還是武判，這個具體怎麽弄，還要看你自己，反正你用不上。”

李漁點了點頭，大體的事情已經比較清楚，一個職位比較高的人教唆孫乾去告發蘇徹等人的事，然後被滅口了，至于孫乾背後的人和蘇徹身後的，存在什麽樣的利益牽扯，這個暫時還不清楚，隻不過孫乾手裏的證件一開始他就隐瞞起來了，

在孫乾死後，有心人一直在偷偷注意着李漁，自然就知道了那東西的存在，這才有了前幾天晚上，找上門來的事。

“月牙，你聯系上沒有？”

“沒呢，我加她沒通過，群裏也不讓私聊。”李漁有些尴尬的回了一句。

原本想着從此就沒了牽扯，不僅沒回複月牙的話，甚至卸載了QQ，可是如何也沒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自己再三申請而沒有通過，就更加說明，當時月牙就知道自己沒死，現在突然去加她好友，肯定有事相求，或者說自己已經沒了價值，所以才不通過。

小唐歎了口氣，轉頭看着李漁，“我怎麽感覺被你坑了呢？殷桃聯系臨時工的日子也差不多了吧？”

李漁悶悶的點了點頭，“差不多了吧。”

“那個本子軍官被你燒旗示威以後，再也沒派走狗來騷擾，估計是想着自己親自登門呢。”小唐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中有一絲說不清的意味。

不是幸災樂禍，因爲他已經在李漁這條破船上了，而且在他對那個男子出手以後，事情已經沒了轉還的餘地。

“差不多了吧。”李漁歎了口氣，然後用手撓了撓頭。

問題和麻煩永遠不能靠逃避和無視來對待，因爲問題不解決，它永遠都在那裏，甚至會累計，疊加，然後一起爆發，将自己逼到絕境，讓自己粉身碎骨。

一開始李漁其實想盡快解決孫乾身上的問題，可是無論是主觀還是客觀，都缺少能動性，要麽是問題不明，自己身份敏感，要麽就是對殺掉孫乾的人，心存畏懼。

甚至還抱着一絲僥幸，等着月牙幫自己解決問題。

看來，自己有點石樂志。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除非有奇迹，或者自己能再讓身體裏那個大恐怖出來一次，把這些問題聚集在一塊，一次性解決，一勞永逸。

可是在自己坑了他一次後，明顯不可能了，而且他本身對于這些地獄官方人物，就心存芥蒂，或者說有忌憚。

“你就這個态度了？”小唐被李漁這副認命的态度，氣的想笑，這家夥，好像一直是間歇性鬥志滿滿，持續性混吃等死，跟現在很多年輕人一樣。

“還能怎麽樣？咱們你給我弄點丹藥，讓我修個仙，撞個奇遇，發現自己竟然是千年奇才，然後境界突飛猛進，吊打所有？”

“哪有那種好東西，你最起碼該想想，我幫了你以後，還怎麽謝我吧？”小唐抽出一支煙，在櫃台上輕輕磕着，卻沒急着點燃。

“還能怎麽謝？以身相許？”李漁重新點開手機，不再搭理小唐，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就開始盤算答謝，你這心是有多大？

不過這個《XX的姑媽》确實好看，笑點十足呐。

小唐點了點頭，将煙點上，接着就聽見門外有車停了下來。

過了片刻以後，一個男子雙手提着兩個大箱子，鼻梁上架着一副很怪異，很厚的眼鏡走了進來，

臉上帶着讨好的笑意，打量了一圈小樓，隻有一個年輕人站在櫃台前，于是開口問道：

“李漁大佬在不在？”

小唐嘴角微微翹起，轉頭看了看還在對着手機傻笑的缺心眼。

“李漁，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