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一邊開着車，然後看了下哆嗦如篩糠的李漁，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李漁用手搓了一下臉，感覺十分疲倦，看着車窗在的夜色，略顯滄桑：

“沒怎麽。”

“哦。”小唐微笑着搖了搖頭，“要不要找個地方吃點宵夜，餓了，我請客。”

“随便吧”折騰了一晚上，李漁确實也感覺到餓了，随便吃點東西，趕緊回去睡覺。

“社會很單純，複雜的是人心。”小唐似有所感的喃喃低語。

“恩。”

見過了今天的事，讓李漁感覺心裏很不舒服，錢固然很重要，可是人能唯利是圖到瘦小子那群人的狀态，确實有些不可思議。

轉念又想起剛才的事，猶豫着要不要跟小唐說一下，萬一出了事也好準備對策，不過轉瞬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女警既然約他出來，肯定就不想用正常的手段解決，所以還是看看她想要幹什麽以後，再說。

“你今天晚上爲什麽不幫我收拾厲鬼？”

“你最後不也收拾掉了麽？”

小唐明顯在混淆概念，沒救自己，跟自己活下來有屁的關聯？

“好吧，我其實好奇救你的那天晚上，陰氣濃郁到那種地步，厲鬼都已經掐住你了，你都能活着從裏面跑出來，感覺你應該有什麽隐藏的……大招？”

李漁木然的轉過頭，有些不敢相信，“你已經見死不救兩次了？”

怪不得從自己醒來後，小唐一直跟在身旁，并且幫自己找鬼，原來是良心上過不去，

小唐特麽是壞人呐！

“那你發現我隐藏的大招沒有？”

小唐讪笑這搖了搖頭，“沒有。”

“呵呵。”

車子在城西的一個小區門口停了下來，路邊擺着一個馄饨攤，攤主是個老人，六七十歲的模樣，穿着一身廚師服，看起來幹淨利落。

小攤邊擺着幾張矮桌，雖然看起來破舊，但是李漁用手摸了一下，擦拭的很幹淨。

其實無論是什麽樣的飯菜，除了特例，做出來的味道都不會差距太大。

如今大家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再爲吃沒吃和吃什麽發愁，而是考慮去哪吃，所以吃飯的環境以及檔次越來越重要。

而這種夜攤大部分是在路邊，所以不能比環境，那就隻能比較衛生條件，即便是沒有潔癖的人，也會選擇幹淨一點的地方。

老人明顯是谙熟此道。

“大爺，兩碗馄饨，都加大骨。”小唐對着老人輕輕喊了一聲，然後拿着兩個馬紮遞給李漁一個，“味道很不錯的。”

李漁相信小唐的話，作爲一個生活條件優沃的無業遊民，隻能會爲了兩件是忙碌，一是吃，二是玩。

以前上了年紀的人，可以自誇一句老饕，現在很多年輕人對吃的講究，絲毫不差。

突然一輛車帶着巨大的共鳴聲疾馳而過，李漁和小唐同時皺着眉頭目送車子遠去，

然後是第二輛，第三輛。

李漁不是反感這些飛車黨，而是剛才最後一輛車子經過的時候，突然有一種巨大的吸力拉扯着自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在召喚一樣。

很詭異。

幾分鍾以後，老人用托盤端上來四隻碗，分别裝着馄饨和大骨。

李漁夾起一個嘗了嘗，确實很香，就在小唐個李漁等待的這一小會，又有兩桌人特意來吃，看看車标價值不菲。

“老爺子以前是星級酒店的廚師，年齡大了菜做不動，人卻閑不住，就在這擺起馄饨攤。”小唐起身端了兩碗清湯，遞給李漁一碗，“趁熱，原湯化原食。”

講究，李漁從心底裏贊歎一句，“确實味道不錯，你就想用一碗馄饨抵消掉你兩次見死不救？”

吃過了也喝過了，身子頓時暖和很多，瞪了一眼裝沒聽見的小唐，李漁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樹林。

轉過身看到遠處另外幾桌還有女人，又往裏走了幾步，突然李漁停了下來。

感覺後面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盯着自己，感覺後背一陣陣的發涼。

用手攥緊鬼差證，猛然轉身，街邊風光雖然透過樹林縫隙灑進來，可是依舊黑暗，一陣晚風吹過，響起陣陣沙沙聲！

鬼其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鬼吓人，李漁頓時感覺有些心慌，于是快步走了出來，看到遠處的小唐心裏又安心了些許，

顧不得有傷風化，站在路邊，嘩……

“嘻嘻！叔叔，你羞不羞？”

一個稚氣未脫的聲音，在李漁的身後響起，吓的尿意戛然而止。

趕緊提褲轉過身，看到一個穿着藍色線衣的小男孩，掐着腰緊緊貼在自己身後站着，“老師說了，不可以随地大小便的，我要跟老師打報告。”

李漁沒有說話，擡起手抓向小男孩脖頸，這次不用擔心抓錯，因爲他輕飄飄站站在半空。

卻沒想到抓空了，小男孩不向李漁之前見過的，可以腳踏實地，這種飄着的狀态，更像是國産鬼片裏的捏造的形象，因此他移動的速度特别快。

卻仍舊被更爲迅速的李漁一把抓在手裏，然後打開地獄窗口，“下去吧，别貪玩了。”

小男孩看到窗口出現以後，可能的感覺到了危險，接着用力掙紮了一下。

李漁就感覺仿佛自己手裏抓的是一條滑不溜秋的魚，竟然脫手了。

小男孩沒有絲毫的猶豫，轉身就往樹林裏飄去，李漁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影就隐沒在林中。

“這……”看了看窗口裏伸出的手，擡腳就跑。

“走吧。”見到李漁回來，小唐站起身，“你回家還是去我那裏？”

李漁感覺有些心累，自己這臨時工是不是有點太菜了，大鬼小鬼都搞不定。

“回我那裏吧。”

兩個人上了車，剛啓動李漁就擡手制止了要開音響的小唐。

太累了，就别再發慌了。

車子從城市邊緣往城裏開了十幾分鍾，在等紅燈的時候，小唐看了李漁一眼，淡淡的開口說道：

“還是去我那吧，我一個人在家。”

“怎麽都行。”李漁沒有拒絕，兩個無業遊民去哪睡不是睡……，

等等，小唐這話怎麽這麽别扭？

借着路邊的燈光，重新看了小唐一眼。

有些瘦弱，皮膚也很白，濃眉大眼，給人一種陰柔的感覺，應該不是山上的吧？

聖湖禦園在房價沒暴漲之前，在柳泉區這個N線小城，都已經超過了九千一平，在房價翻了幾個跟頭以後，李漁就沒再繼續打聽如今具體的房價，

怕吓到自己。

小唐的房子很大，實木裝潢顯的古色古香，客廳裏擺着一套深色的紅木沙發和茶幾，在其一旁靠近落地窗邊擺着一個巨大的茶海。

這東西就觸及到李漁的認知盲區，而且對紅木家具的了解，也就隻停留在很貴這個層面，至于茶海……

隻看造型和周圍的陳設，就是到不能弄個便宜貨擺在這裏充門面。

“你先洗澡還是我先洗？”小唐把李漁和自己的外套挂好。

“你先吧。”李漁原本想說我不洗了，可是又怕自己一身污垢再給人家弄髒了地方。

“行吧，喝茶，喝水自己弄，”小唐又指着一旁敞開着的房間，“喝酒的話去那裏，别客氣。”

李漁确實沒客氣，茶海擺弄不懂，于是就去了那間酒房。

然後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以前李漁一直在思考，有錢人的生活快樂麽？

直到現在，李漁才知道，有錢人的生活他想象不到。

酒房很大，四面強擺滿了各種酒，除了少數幾種可以靠幾個字母看出名字的，剩下的全不認識。

來到酒台後面，打開冰箱拿了兩瓶啤酒，走了出去。

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水聲，李漁拿出手機翻看着，意外的是，那個地下群終于有人說話了。

幾十條聊天記錄，大部分沒什麽營養，就在李漁想要關閉的時候，有個人出來說了一句讓李漁心動的話。

黑心商人：收冥币，1:85rmb，量大的還可以商量，有貨的抓緊換。

隔壁老王：老黑，你過分了吧，上個月還1:90，這個月怎麽一下少了五塊？

隔壁老李：就是，自己燒可是1:100，你這個差價有點大了。

隔壁大奶：别提自己燒了，這個不穩定，燒完了指不定撿什麽東西呢，上次我燒了十張，掉了兩大箱奶，現在看見奶就暈。

隔壁老王：大奶，那你可千萬别低頭。

隔壁老黑：舉報！

黑心商人：去吧，不瞞你們說，老大剛跟我兌換了一百張，嘿嘿。

黑心商人被禁言30天！

隔壁老黑：該！

隔壁老王：群主抽咱們幾個的成，肯定日子過的富裕，可是咱們抽誰的？臨時工？

隔壁老李：臨時工不給力。

隔壁大奶：臨時工事兒逼。

隔壁老黑：對。

李漁面無表情的關閉了QQ，對于這些人對臨時工的态度，他沒感覺到生氣。

鬼差這活也是看本事吃飯的，他對自己的能力很有數，完全符合那些人給的評價，雖然生氣，卻也沒辦法反駁。

據說一些比較有基情的單位業務主管，如果在手下業務員沒有完成額度的時候，還會做出一些讓人驚掉下巴的事，比如互相抽耳光之類的，

美其名曰是激勵方法。

所以，李漁沒覺的自己受了多大委屈，相反，卻有些高興。

他一直苦于自己沒有收入，所以消費孫乾的錢時帶來的負面效果真的很痛苦，而現在好像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從口袋拿出了冥币，仔細的數了一遍，十四張，如果按照群裏所說的，自己燒了就可以得到一千四百塊，感覺好像不多，

可這才捉了幾隻鬼？雖然每次開門送鬼下去的時候，不一定每個都掉冥币，可是隻要碰見幾次富裕的，就能彌補。

一個月抓三十，最少也能弄三千塊吧？不過好像依舊苦哈哈。

擡頭看了看小唐的房子，除去吃喝，自己可能要攢幾百年吧……

小唐穿着睡衣走了出來，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衣服土貓下來放洗衣機裏，定時烘幹，洗完澡就可以穿了，你去副卧室睡，我先睡了。”

李漁點了點頭，看到小唐回了房間，仰頭将啤酒喝完，

輕手輕腳的來到小唐家門外，拿出火機，

啪！

點燃了兩張冥币。

然後将房門再次關閉，靜靜的等待着。

過了片刻以後，聽到有人急匆匆的從門口路過，伴随着一聲輕響，直至腳步聲遠去，

李漁快速的打開房門，先心虛的看了看走廊兩邊沒人，才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黑色袋子。

做賊總是心虛，即便知道這是用冥币換來的東西。

輕輕的打開袋子，李漁從裏面拿出來了一個瓶子，上面全是日文，唯一感覺有些眼熟的日本字，有點像，

‘潤滑’

李漁用手晃了晃，好像很粘稠的樣子，

就在這時，剛回卧室的小唐又出現在了李漁的對面，盯着他手裏的瓶子，眉頭緊皺。

李漁：“你……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