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古龍的話說,這是一個女人,
一個加上酒就能讓各種人忘記各種痛苦的女人。
她身着紫衫羅衣短裙,裙角吊着兩隻拳頭大的鈴铛,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微微上揚着下巴,優雅的輕輕揮手,
啪!
又是一個耳光。
李漁有些惱羞成怒,出手相救這本該感謝,可是你話都沒說就給了兩個耳光,這就很過分了!
“孫乾,你最近在搞什麽名堂?”女子突然就開口了,“馬上月底了,才抓了幾個鬼魂?
你是不想幹了?”
說話的口氣和态度,李漁很熟悉,因爲以前單位的領導用的更爲娴熟和自然,所以眼前這個女子的身份……
同樣是一句‘一見生财’,人家打開的是實實在在的大門,自己的那個窗口就顯得寒酸至極。
誰要是跟訓斥自己的領導來一場較量,除非是他不想幹了,李漁卻沒得選擇,隻能慫成一團。
女子撇了一眼地上的王大花,臉上有些不耐煩,“我不管你大半夜的跟幾個野鬼在這演什麽苦情戲,我要的就隻是業績,一個月三十個鬼魂,少一個我就送你下去充數,
你聽明白了沒?”
“明白了。”李漁低着頭應和道。
這個女子應該就是自己這個臨時工的老闆?雇傭自己幫助她抓鬼。
這也就解釋了自己的小黑本上爲什麽名字那一欄是模糊的三個字,類似于給你一個可以打開地獄的臨時房卡。
雖然行使着鬼差的權利,可是卻不享受相關的福利,比如既然提到了業績,那什麽規定自己一個月三十這個數量?
抓多了會不會有獎勵或者轉正的可能?
李漁在竭力控制自己,别再出現清奇的腦回路瞎特麽皮。
女子看到孫乾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略微滿意,這些臨時工都是事兒逼,抓鬼能力弱也就算了,還總是讓自己幫着擦屁股。
比如自己另外那個臨時工,竟然不明不白的死了!
“周良怎麽死的?”
李漁誠實的搖了搖頭,“不知道。”說完突然怔住,那個加自己好友的人跟眼前這個女子,看來不是同一個人,“可能是被厲鬼殺了?”
“你以爲都跟你一樣弱?”女子拿出自己的小黑本,舉起來對着李漁晃了一下,“他死了,在我找到替代者之前,他的活就交給你了,
行了,老娘很忙,走了。”
女子輕輕躍起,從窗戶跳了出去,這裏是六樓!
李漁有些好奇的快速趴到窗戶邊,看到女子就這麽飄落而下,鈴铛發出輕響後,緩緩落地。
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帥氣且灑脫。
而這女子名叫殷桃,
貨真價實的鬼差。
将地上的王大花輕輕抱起來,放到主卧室中,雖然她還沒有轉醒的痕迹,可是臉色和呼吸都沒有問題,接着去衛生間收拾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勢。
手臂上的傷口不算很深,雖然長的有些吓人,李漁稍微活動了下,并沒什麽大問題。
之後又将小卧室收拾好,李漁看了下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了,索性就留在六樓,萬一王大花再出其他問題,也好有個照應。
…………
王大花感覺自己拿起手機以後,就突然睡着了,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早上六點半。
從卧室走出來,看到卷縮在沙發上的李漁,不由得心中一暖,雖然不知道自己在遇見髒東西以後,發生了什麽事,可是既然李漁守在這裏,那就說明問題已經解決了。
迅速去衛生間洗漱一番,王大花背上包輕手輕腳的開門離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跟李漁一樣,日常無業遊民。
即便是刮風下雨,山崩海嘯,也要上班,并且還不能遲到!
一覺睡到被尿憋醒,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而唯一美中不足的事,大早上的竟然沒有一柱擎天。
李漁搖了搖頭,然後指着鏡子裏的自己,“小夥子,你腎虛呐!”
用王大花的香皂洗了把臉,李漁有些嫌棄。
一個姑娘家家,過的也太糙了,你最起碼洗臉護膚來一套吧。
開門,下三樓,換了身衣服,吃早飯。
小區對面是一排二層的居民自己開發沿街商品房,二層居住,一層用來做些小生意。
柳泉區城東,屬于經濟不開發區,早年開發了一個蒲松齡故居以後,大力宣傳了幾年之後見沒吸引來足夠的遊客,就有些心灰意冷。
再者蒲松齡往東,就已經是丘陵地帶,開發起來難度較大,所以這裏在慢慢的落寞。
種種因素,讓沿街的商品房老闆,成功将二樓的住房,擴展到了一樓,沒剩下幾家還在苦苦堅持經營。
其中有四家是早點。
其實無論是南方和北方,早飯絕對沒有舌尖上的中國裏介紹的那麽複雜,
年輕人要麽随便買點包子火燒油條湊合在去工作的路上吃完,
年齡大的或者生活講究的一般就在家裏随便吃點,這就是工薪階層的日常。
所以在平時的工作日,一個年輕人坐在早點攤位上,悠哉悠哉的吃飯,很容易讓人多看幾眼。
李漁也很謙虛的一一回應,就差站起來喊一句:
勞資今天不上班,明天也不上,
勞資銀行裏還特麽巨有錢。
二十萬不多,可在柳泉區這樣不入流的N線城市,二十幾萬的房貸一般要還三十年,不可不謂巨款。
李漁很得意,原本擠公交的他,現在看着路上那些六七萬塊的私家車,滿眼都是不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很欠抽。
其實這個也很好理解,
李漁不是聖人,原本就是個爲了口腹之欲拼搏的市井小民,以前買菜都會锱铢必較,菜若是不夠新鮮,還會繞人頭蒜或者香菜。
他知道自己注定不會像那些穿越或者重生的先賢那樣,死前屌絲重生就能運籌帷幄千裏之外,揮斥方遒糞土當年萬戶侯!
他沒那個心智,也沒那個胸襟和視野,所以慫一點不丢人,
得了志,裝裝逼也無可厚非。
人生嘛,不就是一日一日的過嘛。
連一個小女孩再加一個厲鬼幫手都收拾不了的李漁,覺的自己必須要有清晰的定位和自知之明。
一隻腳擺在小飯桌上,随着蕩漾的心情有節奏的抖動着,桌上的裝着豆漿的碗也在賣力的迎合着,看着不斷灑落在桌子前的白色點滴,
李漁突然愣住了,自己好像很久都沒做過羞羞的事了哇。
李漁承認自己是一個簡單的人,工資少就想辦法賺點外快,看到灑落的豆漿就能想到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跟他是否純潔無關。
凡人皆有欲望,被欲望驅動想一些不違法的事,也沒什麽打不了的。
拿出手機點開微信裏那個身懷巨大秘密的聯系人,看着聊天對話框良久之後,李漁發出了兩個字:
你好?
等了很久沒有回複,李漁悻悻的收起手機,起身付賬走人。
老闆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桌子,并且輕輕晃了下桌子檢查,是否被這個抽風的青年給弄壞掉。
李暴發戶拽的跟二五八萬一樣,站在公路邊還沒來得及揮手,一輛出租車就停了下來。
雖然沒亮起空車的燈,不過車上的乘客應該是要在這裏下車,
掏出一支煙,還沒來的及點燃,李漁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猛的一怔!
冤家路窄!
那人也看到了李漁,“嘿,小子等一下!”
等?傻子才等!
李漁拔腿就跑,可是身上有傷行動起來不太方便,而身後的中年人行動則要迅猛的多。
沒跑出五米就被中年人一把抓住手臂,簡單的往後一扭,一擡!
李漁就倒在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中年人看到從五指間低落的血迹,也是愣住了,這小子是紙糊的?
從車上緊随而下的一個中年婦女,一看中年人下車追的那個樣子,便覺的不好,趕緊大呼一聲,“老王住手!”
快步走到跟前,看到李漁胳膊上的血迹臉色一沉,一伸手極爲熟練的揪住了中年人的耳朵,“你要死啊,下這麽重的手,今年這都是第幾個了!
還不撒手!”
“我松手他就跑了!”中年人被當街揪住耳朵,臉色立馬漲紅,卻不像那些個子不大脾氣大的其他男人那樣,暴跳如雷,反而是在出口解釋。
“你跟人家說你是來道歉的,人家怎麽會跑?還不松手?”中年婦女手上用力一提,中年人這才松開手,并且在李漁身上擦了下血迹。
婦女黑着臉擡腿就是一腳,伸手扶起李漁時有換上一副笑臉,“小夥子,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站起身的李漁暗歎萬幸,原以爲這中年人是要再揍自己呢,被吓出一身冷汗,“我不要緊的,胳膊是我不小心自己弄傷的。”
“真不要緊?”
李漁笑着搖頭。
“今天我跟你大爺是專程來給你道歉的,你是住在這裏麽?”中年婦女轉頭冷了中年人一眼,“還不快把車上的東西拿下來!
小夥子,别怪你大爺,他就是這麽個愛沖動的人,總愛管閑事,你可别往心裏去。”
李漁讪笑着搖了搖頭,偷偷撇了一眼在婦女面前低眉搭眼的中年人,結果他卻似有察覺的轉頭,沖着李漁輕輕挑了下眉毛,其中警告意味十分明顯。
其實這個姓王的老人真的誤會了,李漁不是那種得寸進尺的小人,更何況一開始還是他有錯在先。
不過聽剛才那之言片語,婦女之所以找上門來道歉,應該是被訛怕了吧?
既然都找上門了,李漁覺沒有拒之門外的理由,領着二人回到小區三樓。
做過介紹李漁了解到,打他的人名叫王守禮,今年五十出頭原來當過兵,轉業分配以後去的單位倒閉,沒再要求二次分配,反而是自己找了點工作,方達歡樂世界算是其中一份,唯一的愛好就是路見不平,所以一年要是不賠個萬八千的,這年就算沒過。
他的悍内叫孫翠蘭,在區委裏工作,人家沒細說具體哪個部門,李漁也就沒問。
老兩口人都不錯,王守禮雖然脾氣暴躁可是孫翠蘭僅需一個眼神就能讓其噤若寒蟬,李漁數次想笑,都被王守禮給吓回去了。
軍體拳,惹不起。
孫翠蘭一個勁的跟李漁說好話,反而讓李漁更加不好意思了,再加上原本是同姓,一來二去,李漁就多了一個嬸子。
這倒是意外之喜,雖然王守禮一直挑眉毛示意李漁别沒逼數。
寒暄了足有一個小時,孫嬸子非要再請李漁吃飯,都被他委婉拒絕了。
正當老兩口子起身離去之時,王大花正好開門回來。
“小乾乾,來客人了呀!”
李漁還沒來的及開口,倒是孫翠蘭搶先解釋,自己老頭子打了人,上門來賠禮道歉的。
王大花笑吟吟的點了點頭,“賠了多少錢?”
話音一落,老兩口子皆是一怔。
李漁趕緊伸手拉了王大花一把,沒拉動,“要什麽錢,都是誤會。”
王大花眉頭一挑,“沒誤會,
今天要是不賠個三五千,
誰也别想從這出去!”
李漁:“……”
真會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