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力發電機~?電……電報機……聽你這麽一說,這批機器對于他們來說應該挺重要的!”
王家祖宅,二房居住區域,一件偏室内,王新元負手而立,喃喃自語道。
站在他背後的,是一個穿着圓領黑衣的高大男子,正是王家護衛的二統領王黎。
先前在驿館聽牆角的那人,也正是他。
王新元在聽完王黎的彙報後,頓時動了心思。他雖然不是炎黃書院的學生、沒有學過工學知識,但被囚禁的這一年多時間裏,有關于李澤軒的一切消息他都時刻在關注着。
他不知道電報機和電報中繼站具體是個什麽東西,但從一些已知的消息中,他能大概知道這兩樣東西是用來幹什麽的;他甚至從未聽過火力發電機這個名詞,但僅僅聽名字,他便能猜到這火力發電機肯定和電報機有關系,畢竟都帶一個電字嘛!
不得不說,王新元這一番連蒙帶猜着實優秀,因爲他完全猜到點子上了,火力發電機和電報機之間的确有關系,一個是發電的,一個是用電的,而且就目前太原城的條件來說,如果沒了火力發電機,那電報中繼站也就徹底沒戲了!
“屬下聽魏王和那個墨垂先生話語中的意思,這火力發電機對于他們很是重要,要不然魏王也不會親自押送!”
王黎抱了抱拳,回道。
“好!重要便好!對他們越重要的東西,我就越要毀掉!”
王新元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抹陰冷的笑意。
王黎聞言一滞,頓了頓,他試探性地說道:“公子,眼下太原城戒嚴,城中到處都是巡邏的府兵,而且據屬下在軍中的一個朋友說,聖上已經降旨到太原,原并州大營參軍方功騰,暫領都尉一職,并暫時擁有調兵之權。所以午後城中巡邏的府兵估計會更多!”
王新元皺了皺眉道:“什麽?李世民已經降旨到太原了?這怎麽可能?長安距離太原數百裏,難不成他李世民昨日就從長安發旨了~?”
中午的時候,王家長房收到長安傳來的攜帶有聖旨的信鴿,這事兒隻有王裕、王秉、同安公主以及收信鴿的那個家仆知道,王裕、王秉、同安公主自然不會到處亂說的,而那個專門負責照看信鴿的家仆,則是王裕的心腹,王裕離開王家去刺史府後,同安公主專門交待過他不要四處亂傳,所以王新元并不知道就在半個時辰前,聖旨已然通過王家的信鴿抵達太原!
“這……應該不大可能!獨孤信遇刺是今早的事情,聖上突然降旨太原,應該跟這件事有很大關系,聖上不大可能提前發旨!”
王黎愣了愣神,随即搖了搖頭,道。
主仆二人一時之間陷入了糾結。
話說王新元若是能早一個月從王家的思過院出來,憑借他的本事,肯定能夠了解到當初李澤軒從并州大營調兵時的一些細節,而此時他就不會如此疑惑了。
“不管聖旨是怎麽來的,也不管現在城内有多少府兵,炎黃書院今天運往龍山的這一批機器,我都要将之毀掉!”
沉默片刻後,王新元忽然開口道,語氣之中,透露着堅決和執着。
王黎一陣爲難道:“可如此一來,我們極有可能暴露,到時候……先前二長老吩咐過,讓我們在搭上突厥國師這條線之前,不能暴露,還望公子慎重……”
“唰~!”
王黎的話還沒說完,王新元瞬間就轉過身來,一雙銳利的眼眸,冷冷地看向王黎,雖然王新元不通武藝,雖然這目光之中并沒有一絲殺氣,但此刻王黎還是能夠感受到一絲徹骨的寒意!
就好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的感覺!
王黎的額頭上頓時沁出了幾滴冷汗。他知道王新元此刻應該是生氣了,他也知道王新元爲什麽生氣,但他對自己方才所言并不後悔,不僅因爲王揆是他的恩人,還因爲眼下王家二房的當家人仍然是王揆,而非王新元!王揆交代他的事情,他不敢不上心!
屋内的氣氛,一時間冰冷到了極點!
就在王黎以爲王新元要對他怒聲斥責的時候,王新元卻是神經質般地輕笑一聲,道:“呵呵!我怎麽會忘了祖父交待的話呢?你放心,本公子不會陷你于不義的!”
幾乎就在一瞬間,王新元臉上的冰冷就變成了一抹如沐春風般的微笑,變臉之快,簡直令人始料不及!
隻聽王新元又繼續道:“祖父交待的事情,本公子自會遵守,但炎黃書院的這批機器,本公子今日也一定要毀掉!你隻管按照本公子的計劃行事,保你既能完成計劃,又能不違背祖父的囑托~!”
王黎心中不由有些好奇,遂抱拳道:“屬下願聞其詳!”
王新元沖他招了招手,道:“你附耳過來!”
“喏~!”
王黎依言上前一步,并作側耳狀。
王新元先是謹慎地掃視了一眼房門處以及窗戶附近,然後才将身體微微前傾,在王黎耳邊小聲說道:“你去找四個…………”
一番耳語,王黎的臉上先是驚訝,接着是嚴肅,到最後,他的眼底深處甚至有一絲恐懼。
“……你,記下了嗎?”
語畢,王新元重新站直身子,看向王黎,道。
王黎身子蓦然一顫,連忙後退一步,抱拳道:“回公子,屬下都記下了!”
“嗯!那便快點去辦吧!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王新元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是!”
王黎抱了抱拳,正欲轉身離去,誰知王新元開口叫住了他,并意味深長地說道:“王黎,不論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但本公子希望你看清一點,這王家二房,将來遲早是屬于本公子的……”
王黎如何不明白王新元這句話暗含的深意?他目光複雜地看了王新元一眼,然後抱拳道:“屬下明白~!”
王新元也不管這家夥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他擺了擺手,道:“嗯!你去吧!”
“是!”
王黎松了口氣,趕忙抱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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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衆位首領,今日草原上流傳的那條謠言,想必你們都聽說了吧~?”
突厥王庭,颉利高坐上首,堂下還有十個人分别席地坐在左右兩側,這些全都是這次參與圍剿突利的各部落首領。颉利望向這些人,笑呵呵地說道。
坐在下面的一衆首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人接話。
他們都不是第一天認識颉利,當然不會傻傻地認爲“颉利在笑,所以現在心情很好”。
“這些不過是下層軍士、平民互相流傳的謠言罷了,大可汗何必放在心上?再說,盛夏降霜這種事情,說出去傻子都不會相信,下面的人愛傳便傳吧!中原人不是有句話叫做‘謠言止于智者’嗎,大可汗又何必去跟底下那些蠢貨一般見識!”
沉默許久,大殿内的氣氛逐漸變得有些尴尬,最終,坐在颉利左手第一位的一名男子渾不在意地開口說道。
這男子約莫四十來歲,披着一頭黑色長發,鹳骨略高,唇上留着一字胡,身上穿的是白色的胡服,看上去頗具英氣。
不知爲何,聽這家夥的語氣,好像是不怎麽懼怕颉利的,要不然他也不會第一個說話,而且說話也不會如此随意!
聽他說罷,坐在他同一側以及對面的另外九人,均向他投過來一絲略帶敬意的目光。坐在上首的颉利面色微變,頓了頓,他沉聲道:“哼!那依夷男你之見,這條謠言是從何處興起的?”
夷男!
原來先前第一個出聲的那個男子,其名是叫夷男,乃是如今薛延陀部的首領!
隋炀帝大業中,東突厥強大,居于漠北的鐵勒諸部皆臣服。後由于處羅可汗征稅無度,并誅殺鐵勒酋長一百多人,雙方遂爆發武力沖突。鐵勒諸部共推契苾首領哥愣爲易莫真莫賀可汗,薛延陀首領乙失缽爲易咥小可汗,臣屬于西突厥。
大唐貞觀二年初,西突厥又内亂,乙失缽之孫,也就是現在薛延陀部落的首領夷男,率其部落七萬餘戶,又臣屬于東突厥。
如今這片草原上,論實力,阿史那部落自然是排第一的,而薛延陀部、契苾部則緊随其後,位列前三甲!
另外,薛延陀部、契苾部這兩個部落的首領私交還頗好,畢竟他倆的祖父當年可是一起“鬧過革命”的,都是戰友啊!
這一點,也是颉利最不希望看到的!
正是基于此,夷男的話雖然刺耳了一些,但颉利并沒有當衆發怒,因爲如果就這樣動了夷男的話,薛延陀部和契苾部都不會善罷甘休,這兩個部落裏可是有四十多萬的精兵啊!
“大可汗這話可就問錯人了!屬下平日裏部落裏的事務都忙不完,哪有時間去調查這些沒根沒據的流言蜚語?大可汗若想知道這流言的源頭,大可以派人去調查,何故将我們都給召集過來~?”
夷男咧了咧嘴,仰着頭,對颉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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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