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您回來了?對了,相公呢?”
雲山别院,正午時分,韓雨惜早就做好了飯菜,但左等右等都不見李澤軒的人影,不知等了多久,韓雨惜終于看見院門外的小道上一名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正騎馬朝這邊趕來,她連忙打開院門,迎了出去,但院門外面隻有玄清,卻不見李澤軒的身影,于是韓雨惜便問道。
玄清翻身下馬,淡淡道:“長安城内發生大案,太子和公主險些被劫持,聖上下令封鎖四方城門,并令小軒帶人追查刺客下落,他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了!”
話說他算是今天最後一個從長安城出來的人了,長安城内的其他人即便是想出來都出不來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玄清一樣,拿到李二的手令!
“什麽?太子和公主險些被劫持?”
韓雨惜聞言一驚,忍不住目露擔憂道:“究竟是誰這麽大膽,敢在長安城内公然對太子和公主不利?師叔,太子和公主都沒事吧?還有,相公他在長安城内查案,應該不會有危險吧?”
見韓雨惜眸中所流露出的感情真摯無比,玄清忍不住暗暗點頭,心裏爲李澤軒找到了一個真心相愛的妻子而高興。
“我和小軒及時趕到,所以太子和公主都相安無事!至于小軒的安全問題,你也不用擔心,刺客已引起聖上警覺,長安城内的城防會得到加強,再說小軒如今也算是武藝小成,旁人若想傷他,恐怕也沒有那麽容易!”
玄清頓了片刻,開口道。
韓雨惜聞言,忍不住送了一口氣,她正欲說話,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車馬聲,放眼望去,一輛馬車朝這邊緩緩駛來,看上面的标志,正是李府的馬車!
“是爹和娘來了!”
馬車行至别院門口,韓雨惜連忙迎了上去,車簾掀開,裏面探出一個人頭,正是蘭兒,緊接着便是李老爹和李夫人了!
“爹、娘,你們怎麽過來了?”
韓雨惜上前攙扶住李夫人的胳膊,随口問道。
李澤軒昨天夜裏緊急趕回雲山,中間都沒來得及回藍田縣那邊的侯府,今天早上上早朝之前,李澤軒曾對韓雨惜說過,午後便會帶着她一起回藍田縣,上午的時候,韓雨惜也派了家将前往侯府向李老爹和李夫人報信,說李澤軒已經回雲山,并且午後會回侯府!
韓雨惜卻沒想到李京墨和李夫人、蘭兒會直接來雲山!
“嘿!還不是你娘,一聽說軒兒回來了,哪裏還願意在府裏苦等,一直催促老夫趕緊收拾行李來雲山呢!”
聽韓雨惜發問,李京墨忍不住捋須道。
李夫人嗔了自家丈夫一眼,沒好氣道:“老爺你還說我?先前聽說小軒回到雲山了,也不知道是誰一個人在書房裏面走來走去嘀嘀咕咕念叨半天,我要是不催你過來,咱家的書房恐怕都要被你踏平了!”
李京墨頓時老臉一紅,随即他有些惱羞成怒道:“你你你……!婦道人家,真是不可理喻!懶得跟你說!嗯?雨惜,這位是……?”
李京墨正欲擡腳朝着别院走去,這時他終于留意到站在一旁的玄清,李京墨忍不住問道。
韓雨惜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介紹道:“爹,娘,這位是相公的師叔,之前府中的家将應該跟您說過。這次師叔在北方可是幫了相公大忙呢!”
玄清這時站了出來,拱手道:“貧道龍虎山玄清,見過李老爺,李夫人!”
聞言,李京墨、李夫人均是一驚,李老爹連忙拱手行禮道:“原來是軒兒的同門師叔,失敬失敬!”
李夫人也跟着福身行了一禮,一臉尊敬道:“軒兒早年拜師靈虛道長,期間多謝龍虎山天師道對我家軒兒照拂有加,玄清道長快裏面請!正好到中午了,老身親自去做幾道好菜,款待道長!”
對于龍虎山天師道,李京墨和李夫人是發自内心感激的,若是沒有當年靈虛道長将李澤軒給帶回龍虎山調養身體、學習武藝,李澤軒很有可能在七八歲的時候就早夭了!
所以在聽說玄清的身份之後,李老爹和李老娘頓時就把玄清當成了最爲尊貴的客人!
“二位不必客氣!小軒他是你們的兒子,也是貧道的師侄,師叔照顧師侄,乃是理所應當!”
玄清拱手還了一禮,然後道:“聽小軒說,炎黃書院那邊張三先生和墨先生身上都有傷,貧道先去看看,就不陪諸位一起用飯了!見諒!”
說罷,玄清再次拱手行了一禮,然後轉身朝着炎黃書院而去。
隻是他的背影,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狽!
玄清一生癡迷劍道,接觸過的人,兩個巴掌都數的過來,讓他練劍可以,但是讓他去跟别人打交道,那就不是他所擅長的了!所以與其留下來跟李夫人、李京墨吃飯,倒不如回書院幫虬髯客和墨槐療傷呢!
“這……!”
見狀,李京墨張了張嘴,有些難以理解道:“雨惜,李道長這是…………”
韓雨惜連忙解釋道:“爹,師叔他想必在長安城用過飯了,而且師叔他也精通醫術,昨夜文紀先生就是他治好的,張三先生和墨先生那邊,也的确需要他出手幫忙,爹和娘你們千萬别見怪啊!”
“什麽?文紀先生身體好了?”
李京墨一驚,然後連忙擺手道:“不見怪,不見怪,天師道于咱家有大恩,老夫豈敢見怪!雨惜,你方才說文紀先生身體痊愈了,這可是真的?”
李綱不僅在士林之中聲望頗高,普通百姓對李綱也印象頗好,聞聽李綱病重的消息後,李京墨也是憂愁萬分,所以昨日韓雨惜前來雲山探望李綱,李京墨和李夫人才沒有阻止,反而是雙手贊成。
韓雨惜微笑道:“自然是真的,老先生今日已經從孫神醫的别院搬回自己的别院了,爹和娘你們不知道,從昨晚文紀先生身體好轉後到現在,小安仁興奮地就跟過年了一樣,哦,應該說他過年都沒有這麽開心!”
“呵呵!好!好!”
李京墨捋須大笑道:“一會兒吃過午飯,老夫就去探望探望老先生!哦,對了,軒兒呢?就算是上早朝,現在也應該回來了吧?”
韓雨惜眼神一黯,輕聲道:“相公今日可能回不來了吧?長安城那邊……”
…………………………
長安城。
西市的劫持事件以及随後的四方城門封閉,讓長安城内的百姓們感受到了一絲肅殺的氣氛,而後,禁軍、大理寺、京兆府兵馬齊出,在各個民坊搜查來曆不明的人,讓百姓們更是驚惶,所有人心中都産生了一種危機感,一些老人忍不住在背地裏喃喃感歎:“難道盛世即将完結,天下又要大亂了嗎?”
京師重地,當街行刺太子和公主,這樣的事情背後絕對暗含着大陰謀,意味着有人要跟朝廷做對,這就讓那些老人忍不住想起隋末年間的那段亂世混戰了!
“侯爺,軍器監、宗正寺、将作監、宗令寺這些機要場所皆已清查完畢,沒有發現異常,但皇城之内,末将等人怕是無法清查!”
大理寺。
劉德威高坐上首,李澤軒、孫伏伽分列左右,至于戴胄,則是帶領大理寺衙役,在長安城四處追查渡厄的下落。這時,安上門中郎将常平走了進來,向李澤軒躬身彙報道。
在查出太廟暗藏的隐患之後,李澤軒絲毫不敢有所松懈,他又列出了外皇城中四個容易出幺蛾子的機要衙門,然後令常平帶領着宮廷禁軍前去清查,重點是要查看裏面是否有硫磺、炭粉、煙花火藥這樣的易燃易爆危險物品。
先前常平押送犯人不利,要不是李澤軒求情,他就險些被李二給砍了腦袋,所以對于李澤軒他很是感激,李澤軒吩咐的事情,他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超級上心。一方面是爲了回報李澤軒,另一方面也是爲了将功補過。所以那四個機要衙門險些被常平給掀了個底朝天!
聞言,李澤軒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既然無事,那便最好!至于皇城之中,你就不用操心了!等趙總管回來之後,他會帶人将皇宮之中清查一遍!”
“是!”
常平抱拳應諾。
李澤軒想了想,又吩咐道:“雖說安德忠和其餘兩個小太監被殺,但他們平常接觸的人中,肯定還有他們的同黨,常平,立即将這些人控制起來,挨個審問,必要之時,可以用刑!還有閑錢擊殺安德忠他們的三名軍士,立即查出他們最近接觸過什麽人,去過哪些地方,一應嫌犯,全部抓到大理寺來!明白了嗎?”
常平面色一肅,抱拳道:“是!末将明白!”
這時孫伏伽忍不住開口道:“侯爺,刑偵、審案非是常将軍專長,下官請求随同常将軍一同查案!”
聞言,劉德威也忍不住點頭道:“孫廷尉所言有理,清查奸細、肅清宮城隐患,本爲大理寺分内之事,永安侯仗義相助,劉某自是感激,但我們大理寺豈有袖手旁觀之理?這件事情上,大理寺無論如何都要出力的!”
這可不是爲了搶功,西市刺殺、太廟“埋雷”事件,大理寺本就有失職之罪,他們這個時候如果再不出力将功補過,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李澤軒點了點頭,拱手道:“合該如此,那便有勞孫廷尉了!”
“侯爺言重!”
孫伏伽客氣地向李澤軒拱手還了一禮,然後起身随着常平一起離開了大殿。
大殿之中,瞬間就隻剩下了李澤軒和劉德威兩人。
沉默片刻後,劉德威開口問道:“永安侯少年英雄,一人之力窺破天龍教之陰謀,要不然明日太廟就将毀滅于天雷之中,老夫就真的是萬死莫辭了,此事,算是劉某,也算是大理寺欠侯爺一個大人情了!”
說罷,劉德威站起身,向李澤軒鄭重地拱手行了一禮。
在常平來彙報之前,李澤軒就跟劉德威和孫伏伽講過李君羨的密信以及方才在太廟之中所經曆的事情,一來是大理寺這邊需要協助破案,必須知道一些内情,二來,劉德威和孫伏伽在曆史上都是非常堅定的“秦王黨”,是斷不可能跟天龍教有勾結的,告訴他們,李澤軒也不用擔心他們會洩密!
“劉寺卿言重,你我都是陛下臣子,食君之祿,爲君分憂,這些事情也是本侯應該做的!”
李澤軒連忙起身,拱手還禮道。
劉德威很是贊賞地看了李澤軒一眼,忍不住感歎道:“永安侯文成武就,大唐有你這樣的年輕俊傑,我們這些老家夥們再過幾年便能放心地告老還鄉喽!”
這倒不是客套話,而是有感而發,大唐的現在的确是文臣、猛将如雲,但大多都是老臣、老将,等到十年之後呢?大唐朝廷很有可能面臨青黃不接的窘境!
但劉德威在李澤軒的身上,看到了大唐興盛的希望!劉德威相信,李澤軒定會成爲大唐朝廷下一代年輕人的領袖人物!
李澤軒正色道:“劉寺卿言重,大唐是由您和秦伯伯他們這老一輩的人,在浴血征戰之中建立起來的,你們這代人總是在最艱難的時刻肩起國家的使命,我們這代人,卻不能總活在你們的羽翼之下,您要相信,我們這代年輕人,也能肩負起守護大唐的使命!”
“好!好!好!”
劉德威的雙眼不僅變得濕潤,他撫掌道:“有永安侯此言,老夫便放心了!”
劉德威今年已經将近五十歲了,這個年齡放在醫療發達的現代,并不算老,但是放在古代,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齡了,最近劉德威已經感覺精力大不如從前,一直在考慮告老還鄉,但他又放心不下大理寺,此刻聽李澤軒一番話,他也有些看開了,這個大唐,終究是要交到年輕人手上的!
“永安侯,這天龍教不僅蠱惑了大量百姓,連安德忠這樣的大内公公都能爲他們所用,你說這是爲何?”
大殿内沉默了片刻,劉德威忽然出聲問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