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魏征最近也算是可憐,前一陣子他還能白天待地道、晚上回到地面上,可是近幾日城内的風聲愈發緊了,他必須一天十二時辰全部呆在地道裏,成天過着不見天日的生活,委實憋屈的狠!
更糟糕的是,昨日葉法善、李魚,以及葉明磊一家人也都住進了地道,魏征頓時就感覺這下面的空氣越發悶了!
這會兒魏征正覺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這老頭是缺氧了),突然就聽到地道口,即院子裏面的枯井處,傳來了馮武的大呼小叫聲。
魏征聽後先是一驚,随即大怒,他怒氣沖沖地走向井口處,并義正言辭道:“放肆!爾等深受國恩,怎能叛國投敵?”
一身正氣的他,在聽到馮武等人叛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逃命,而是想要勸馮武迷途知返!
尚在地面上的劉仁軌,聽到地下傳來的糟糕對話,忍不住捂了捂臉,丢人啊,擁有這樣一根筋的手下真的很丢人啊!
無奈,爲了避免馮武這家夥越描越黑,他隻能三步并作兩步,迅速來到井口處,并跳了下去。
“魏左丞,您别誤會,别聽老馮這厮瞎說,劉某這就将事情的始末全講給您聽!”
在馮武要繼續開口前,劉仁軌過來搶先接話道。
這要是讓老馮這個二愣子繼續說下去,那魏征豈不是要把友軍當成敵軍了?
“你?你是劉參軍?”
魏征一臉驚駭,因爲眼前這人滿臉胡子、做臉上還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委實吓人,不過他還是分辨出了劉仁軌的聲音,故而驚疑道。
“額,是,是劉某,早上劉某擔心被縣衙的王主簿認出來,所以喬裝打扮了一番。”
劉仁軌這才想起自己現在的一張臉是被“加工”過了的,連忙解釋道。
“撲哧!”
小魚兒這時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頓時忍不住笑道:“劉大哥,你現在的樣子哪裏像是官兵,分明就是…就是土匪嘛!”
“噗!嘿嘿!”
老馮在一旁也是沒忍住,終于笑出了聲。
劉仁軌扭頭狠狠地瞪了這夯貨一眼,老馮吓得一哆嗦,立馬捂住了嘴。
劉仁軌瞪了老馮之後,随即轉過身看向魏征,一五一十地将他們今天早上去校場的所見所聞、還有被黃成強制收編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劉大哥,這樣一來,你們的身份萬一暴露,豈不是都危險了?”
葉法善也住在地道裏,他聽完劉仁軌的講述後,滿臉擔憂地說道。
劉仁軌輕松一笑,道:“葉兄弟不用擔心,我們這些人所用的名字雖然是假的,但身上所攜帶的過所,都是我們刺史大人親自讓下面官府的人幫我們簽發的,旁人絕對看不出破綻!”
古代的路引和通關文書類似于現代的通行證,而不是旅遊簽證。在不同的朝代,它的叫法并不相同,漢唐時期叫做“過所”,元朝叫“文引”,明代叫“文引”、“路”。按古代的法律,居民出遠門(比如出去經商、旅行、探親),出入關津,需要驗看通行證,沒有通行證的話,不僅不給予放行,還會抓起來治罪。甚至出行人在異地住店,也需要驗看過所。
唐朝時過所的申請程序非常繁複:首先,申請人要請好擔保人,向戶籍所在地的裏正說明出行的目的、時限,請裏正向縣政府呈牒申報;縣政府收到申辦過所的文牒之後,要對申請人進行審查,凡服力役期限未滿或犯罪之人,不得申請過所。縣政府審查通過之後,再呈牒送州政府的戶曹審批。戶曹逐項核查無誤,便可以給申請人發放過所了。
劉仁軌這二百來号人謊稱說是幫汴州的一個老闆來管城縣運貨,他們自然得出示自己的過所。但背靠汴州刺史府的他們,在來之前便已經辦理好假的過所以及假的身份了,管城縣的官府怎麽可能查的出來?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若是去給潘震嶽當差,那豈不是助纣爲虐?更何況明日一到,說不定潘震嶽就要率兵進攻洛陽,到時候難道我們真的要幫他攻城?”
劉仁軌憂心地看着魏征,說道。
“哈哈哈哈~!天佑大唐!天佑大唐啊!”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魏征突然一反常态地仰天大笑起來。
“魏左丞?魏左丞?您沒事吧?”
劉仁軌還以爲魏征是陡聞噩耗,精神失常了呢,他連忙搖了搖魏征的胳膊,想要讓後者清醒過來。
“呵呵!老夫沒事!老夫沒事!”
魏征一臉欣喜地看向劉仁軌,道:“劉參軍,現在到了你們爲朝廷、爲大唐效力的時候了,如今葉縣丞被全城通緝,我們也就少了一個從縣衙獲取消息的渠道,可老夫萬萬沒想到你會有如此機遇啊!
這可是一個好機會,一個潛入叛軍内部的絕好機會!劉參軍你和你的人在叛軍内部,不僅可以将叛軍的動向傳給老夫,還可以在叛軍裏面去聯合那些不想反叛朝廷的百姓,等到朝廷大軍一到,咱們再來個裏應外合,即便叛軍人多勢衆,也能頃刻瓦解!!”
不得不說,千古名臣就是千古名臣,魏征除了會噴人以外,在謀略算計方面,也遠勝于這地道裏面的任何一人!前一刻還是對他們不利的死局,經他這麽一說,立馬就将死局給盤活了!
“原來如此,魏左丞英明,末将佩服!”
劉仁軌眼睛一亮,随即又擔憂地問道:“那若是潘震嶽明日就發兵攻打洛陽,末将等人,該當如何自處?”
魏征撚了撚胡須,忽而神秘一笑,道:“哼!他們明天打不了洛陽,劉參軍你隻管放心好了!現在你們抓緊時間好生準備一番,然後直接去州府大營報道,記住,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暴露自己!”
劉仁軌一臉的不明所以,心道憑什麽潘震嶽明天打不了洛陽?但見魏征不願意細說,他也就沒深問,抱了抱拳,他躬身道:“末将定會小心行事,告辭~!”
說罷,他帶着馮武便離開地道了。
“參軍,魏左丞他老人家爲什麽斷定潘震嶽明天打不了洛陽?”
從枯井裏面爬出來,老馮一臉懵逼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還有,剛剛老馮你在笑什麽?嗯?”
劉仁軌扭頭看着馮武,語氣很是不善道。
“額!那個,劉參軍,要不俺再下去待一會兒?下邊涼快!”
馮武咽了咽唾沫,兩隻腳已經忍不住偷偷在往井口移了。
“滾回來!快回你的屋好好收拾收拾,一會兒我們就去軍營!”
劉仁軌知道現在不是鬧騰的時候,他沒好氣地說了一句,然後便扭頭離開了。
“哦哦哦!”
老馮心中一松,連忙跟了上去。
…………………………
“我們是黃參軍手下的兵,是來報道的。”
下午申時左右,雖說距離天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劉仁軌已經帶着二百兄弟來到大營報道了。轅門處的衛兵将他們攔住,劉仁軌便出聲解釋道。
“你叫什麽名字?”
一個衛兵面無表情地問道。
“回軍爺,我叫任大牛!這些人全都是跟我一起來的。”
劉仁軌一臉讨好地笑道。
旁邊另一個衛兵這時翻開了一本冊子,在上面找尋了片刻後,說道:“任大牛,我聽黃參軍說起過你們,你們這些人全歸第九營,快進去找第九大營的季校尉報道!”
“是是!多謝,多謝!”
劉仁軌抱拳道了一聲謝,然後帶着老馮等一幹人等,進了大營。
早期唐朝軍隊沿用“府兵制”。以均田制的農戶爲基礎,于天下各道、州、縣要沖設軍府六百三十四所,總稱折沖府,依編制規模大小分置上、中、下三等,府長官折沖都尉(正四品),副長官左、右果毅都尉,都尉之下,還有參軍。在府下設有團(又稱營),官校尉,團下有隊,設隊正,隊下爲夥,設夥長。每營下轄五隊,每隊下領三夥。
之前誓師大會上的崔全,就是鄭州折沖府的都尉,是這座大營的最高軍事長官。
“參見季校尉!”
來到第九大營跟前,在傳令兵的帶領下,劉仁軌終于見到了第九營的校尉季中勝,一個樣貌奸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
“哦!你就是任大牛?不錯不錯,看上去你們應該挺能打,不錯不錯!以後你們就是我們第九營的第五大隊了,你當第五隊的對正!後面打仗的時候都給老子勇猛點,那樣對你們好,也對我好,知道嗎?”
季中勝站了起來,走到劉仁軌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嚷嚷道。
劉仁軌暗中皺了皺眉,因爲他面前的這個季校尉滿身的酒氣,顯然在他來之前已經喝了不少酒。
軍中禁止飲酒,可是這人身爲校尉,居然如此肆無忌憚,由此可見鄭州折沖府大營的軍紀是多麽松弛!
“多謝校尉大人提攜,小人在汴州認識不少富商,他日定爲校尉大人獻上兩壇純正的神仙醉,以報效您的提攜之恩!”
既然這貨喜歡喝酒,那劉仁軌就理所當然地要投其所好了,至于軍紀松不松弛,跟他有毛關系?他巴不得這座大營全都是松松垮垮的呢!
……………………
第一更!
感謝漢斯的萬賞!
明兒吐血三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