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
此刻依舊燈火通明。
李二負着雙手,在龍案前不停地踱着步子,他的眉頭已經皺成一團,今日這場針對李澤軒的突然刺殺,讓他心中升騰起了濃濃的警惕。
身處的位置不一樣,看待問題的角度自然就不一樣,靠政變上位的李二,從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中,看到了他所治理的大唐境内還是有許多不安定因素,光天化日膽敢刺殺一個開國縣男,那背後指使之人來頭絕對不小!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李澤軒到底有沒有遇害。
對于這個最近冉冉升起的帝國新星,李二當然很是看重,甚至隐隐有爲李承乾儲備人才的意思,李澤軒也從來沒讓他失望,屢立奇功,數次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說,并且那“辦書院,興工學,開民智”的意圖,與他最初的計劃不謀而合!
世家發展近千年,英明之主都能意識到世家對朝廷的威脅,自大唐建國以來,從李淵在位時期,朝廷中樞核心就開始有意排擠、驅逐世家力量,李二即位後,朝廷對世家的削弱意圖更加昭然若揭。
現在的五姓七望之所以還能如此有地位,不是因爲他們在朝中多有勢力,完全是因爲他們一直以來都掌握着儒家經典解說權即學術權,同時他們也以千年門閥的嚴謹家風而著稱。
這個時候的人常說恨不娶五姓女,而不願意尚公主,正是因爲五姓女的家教極好,五望七宗出來的女兒,那都能堪稱淑女典範,這個說法讓一直自诩爲天下之主的李二很是氣惱和無奈。
超然的學術地位跟高大上的民間口碑,是當下五姓七望所擁有的最大優勢!
正是因爲這點,無數落魄書生、江湖遊俠,才總是心甘情願地投靠世家,希望借着世家的平台,日後出人頭地!
也正是因爲這點,李二就算是對付世家,手段也一直不敢太過于激烈,因爲若是世家被逼急了,裹挾民意對抗他,他也會非常被動。
要想徹底斷掉世家根基,就必須斷了他們的民望,斷了他們的學術掌控權,國子監本來可以承擔這樣的責任,但現在看來,效果并不理想!因爲國子監所傳授的學問,很多都是世家中流傳出的儒家經典注釋。
如今,李澤軒的工學以及炎黃書院,已經成爲了李二制衡世家最爲關鍵的一步棋,退一步說,就算工學最終無法勝過儒學,勝過世家,但僅憑李澤軒培養的一大批工學人才,也足以使大唐的軍力、國力更上一層樓!當真是百利而無一害!
所以,在這個當口,冒出一個無名刺客,李二心裏是相當惱火的,同時,他又在心裏琢磨着,刺客到底是哪方勢力派來的。
另外,先前李承乾、李泰、長樂都聞訊過來向他這個父皇求助了,要是不救出李澤軒,估計李二這個當爹的都要被下面的幾個孩子煩死!
“啓禀陛下~!獨孤将軍回來了,正在殿外求見~!”
正在李二焦急煩悶之時,一個黃門内侍小跑進來,躬身道。
“快讓他進來~!”
李二神色一振,擺手說了一句,然後坐回了上方的錦榻上。
須臾工夫,獨孤信大步走了進來,正要行禮,卻聽李二道:“不必多禮!快說李澤軒如何了~?那刺客可否捉住~?”
獨孤信面色羞愧,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将辦事不利,沒能捉住那刺客,請陛下責罰~!”
在獨孤信說出“末将辦事不利”那句話時,李二心裏就忍不住一“咯噔”,以爲李澤軒被殺了,他愣了愣神,還想确認一遍,說道:“李澤軒如何了~?”
“回陛下,李縣男無恙,現在已經歸家!秦大将軍、牛大将軍、程大将軍也參與了這次出城救援!”
“呼~!”
李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他頓了頓,問道:“那刺客真有那麽厲害?能在五百禁衛中逃出生天~?”
他年輕的時候,也當過一段時間的遊俠兒,知道有一些武林高手對普通人能以一當十,甚至以一當百,但現在可是五百精銳的北衙禁衛,他還真不信這世上有誰能憑借個人勇武勝之,大宗師雖然有可能,但要應對這麽一支精銳部隊,隻怕也絕對不會太輕松。
“陛下有所不知,李縣男出事地點距離官道甚遠,爲了盡快救援,末将隻能抛棄大隊伍,和餘弟雙騎從小道前往,末将二人趕到之時,發現那刺客居然是宗師中期之上的武道高手,憑我們二人,根本不是對手,要不是李縣男武道天賦高超,也根本撐不到我們來救援,縱然如此,我們幾個也隻能與之纏鬥拖延,更談不上取勝。”
“所幸後來李縣男臨陣突破宗師境,戰局才得以反轉,再加上秦大将軍以及牛大将軍及時趕到,黑衣刺客才敗退而逃,末将跟李縣男欲追,但那刺客功法陰邪詭異,逃命手段也非常之多,還是讓他給逃了!末将進城前,已派人沿路追查刺客下落,目前還沒有任何消息~!”
李二悚然一驚,這才得知今日這場刺殺是多麽的驚心動魄,他挑了挑眉頭,詫異道:
“宗師中期高手?難怪!這件事也怪不到你頭上,早知道對方功夫這麽高,朕應該派個皇室供奉跟過去的~!不過李澤軒這小子倒還真是福大命大,臨陣突破這種事都能被他趕上!”
沉吟了半晌,李二沖獨孤信道:“行了,你也辛苦了,先下去吧!刺客的事情,還得全力去查,不可懈怠~!”
“末将遵旨~!”
獨孤信抱拳退去,李二獨自一人坐在甘露殿内凝思,半晌後他站起身一臉複雜地感歎道:“不到十五歲的武道宗師!的确是我大唐之福啊!可是朕今後該把你安排到什麽地方去呢~?”
這一刻,李二糾結了!
殿外有幾個小宮女,分别向三個方向奔去,不久之後,李承乾、李泰、長樂公主三人紛紛收到李澤軒平安歸來的消息,三人均是松了一口氣,安下心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