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達克擡起頭望向康德,張開了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康德推開椅子,站起身将用過的餐巾放在桌布上,離開了餐廳。
班達克注視着康德背影,低着頭歎了一口氣。靜坐了一會兒後,走到取餐區,爲拉斐爾打包了一份晚餐。
“咚咚咚!”班達克敲開了拉斐爾的住所的房門。對着門縫低聲說道:“拉斐爾,你在嗎?”
“在,自己推門進來吧。”拉斐爾的聲音傳了出來。
班達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拉斐爾在看到是他後,面上露出了驚訝。
“身體恢複的怎麽樣?”班達克語氣略微僵硬地問道:“我給你帶了晚餐。”
拉斐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還行。是想讓我謝謝你沒下死手嗎?”
“不是。”班達克搖了搖頭,将飯盒放在了拉斐爾身前的小桌上,繼續說道:“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兒了。”
“去哪兒?”拉斐爾沒有急着打開飯盒的蓋子,而是擡頭向班達克問道。
“那座海島。”班達克與他對視着,回答道。
“原來如此。”拉斐爾點了點頭,打開了飯盒,開始吃起裏面的飯菜來。
“什麽?”班達克奇怪道。
“你們去海島是會帶上我的吧。那我可以放心地吃這份你送來的晚餐了。”拉斐爾一邊咀嚼着食物一邊回答道。
班達克的眸子立即沉了下去,說道:“對啊,你可以活下去了。而我的戰友們卻永遠地離開了。”
拉斐爾放下叉子,提防地看了班達克一眼。說道:“你又要幹什麽啊?我說你是不是有什麽暴力傾向的病症啊?上一次是因爲心懷愧疚,我才沒對你還手。你可别蹬鼻子上臉了啊。”
“你們這種人到底是爲了什麽而活下去的?”班達克擡起頭憤聲道:“爲了自己的性命背叛國家,對幫助自己的人過河拆橋,傷其性命。難道你們就不會害怕自己會有遭受背叛的一天嗎?”
“你說的那些原則,是社會裏的原則。而我和我手底下的士兵待過的地方,并沒有人性的存在。在那座小島上流浪的日子,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社會上的規則是人賜予人的,而我們從沒有嘗試去聆聽上帝的規則,那麽當你被人類抛棄的時候,上帝又怎麽會來庇護你呢?”
“難道天上的神明對你說,那船上的人非殺不可嗎?”班達克的拳頭打在了牆壁上。
“沒有。”拉斐爾搖了搖頭,說道:“神明從未在我面前現身。所以我必須在這世間苟活下去。等我的誠意攢夠了,或許上帝才會來到我的身邊。在那之前,我不再會讓自己成爲任何一種人,我不聽任何人的話,也不受任何人口中的規矩牽制。”
“放你的狗屁!”班達克掐住了拉斐爾的領子,對着他怒吼道:“你受精靈國的條約保護,吃着我們廚師剛做出的飯食。這一切都是你主觀意志選擇的。别逃避了,你就是沒有能力,并以自我爲中心的滑頭。被人使了絆子,無法做出選擇之後,不敢面對自己所做的事實了?”
“我沒有!!”拉斐爾掙紮道:“你要殺我你就動手,别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的身上!”
“可惡!”班達克松開了手。對跌倒在床上的拉斐爾說道:“我确實很想殺了你。不過那也換不回我戰友的性命。不過,從你的話中,我并有聽到你有心忏悔的意思。所以在此之後,我們不會再見了。”
留下這句話後,班達克便離開了。
拉斐爾坐在床邊,望着窗外,直到天徹底黑了下來。拉斐爾縮回了自己的被子裏,身體忍不住顫抖。
第二日清晨,康德一行人坐上了開往海島的輪船。
爲了保證康德安全,杜蘭德爾調來了幾支軍隊随行。将這艘大型輪船承包了下來,這一次可謂是興師動衆。
拉斐爾因爲一直說自己有病痛在身,所以被幾名卡拉迪亞士兵護在了隊伍的末端,将其攙扶上船。
“你昨晚去找過拉斐爾了?”康德倚在桅杆旁,對班達克問道。
“對,”班達克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回答道:“隻不過效果不怎麽好。”
“沒關系,你願意前去見他,并且沒把他給打殘。已經算是不錯了。”康德拍了拍班達克的肩膀,安慰道。
“謝謝殿下。”班達克回應道。
“這世界上有許多是都是矛盾的。你不用在意别人怎麽想。做你認爲适合的事就夠了。”康德語重心長道:“如果當初不是我們沒有及時派出支援,拉斐爾等人也不會被逼上絕境。”
“每次當我看到拉斐爾那副逃避現實的模樣,我就想到:至少他活了下來啊。”班達克說道。
“唉。”康德歎出一口氣,給予了班達克一個擁抱。
畢竟對于這種情緒,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讓班達克自己慢慢消化。
拉斐爾此時正依靠在自己的床榻邊,透過小窗打量着外面的海景。
“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樣了...”拉斐爾輕聲念道。
精靈王會如何處置他們這些叛國者呢?這是拉斐爾在近幾日,一直在煩惱的問題。
在他的眼裏:精靈王一直都是一個十分弱氣的存在,直到那次亡靈之戰過後,這名君主才算是打起了精神。開始料理國家的政務,從手下的大臣手中征回權利等等。
不過第一次打算做一個好國君的精靈王已經五十歲了。
他身上的優柔寡斷已經陪伴了他多年。
對于出現在自己的強勢期的叛徒,精靈王到底會如何決策呢?
拉斐爾趁着大家都回到自己房間休息的時候,走到了甲闆上。航船已經啓程,馬上就快到春天了。海上的天氣還不錯,至少沒有看到一點兒烏雲。
碧藍色的浪波足有三米高,拍打在了前行的船身上。
拉斐爾向海島所在的方向眺望着,被海風吹散的抑郁心情又聚攏在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