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昏迷的守衛,毫不設防的暗衛,這一切都說明,進入地牢的那人,有極大的可能對王府十分熟識。
可魏臨淵仍舊選擇了相信。
對上那一雙充滿信任的眸子,李慕歌心中感動,猶豫着将今日千銜的試探說了出來。
“她懷疑我,我起初隻覺得好笑,隻覺得,這懷疑簡直莫名其妙,隻是如今說來,我倒是不确定了。”李慕歌伸出手指揉着眉心,苦惱不已。
她自怎麽可能會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情。
可是若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她也不免會猜測到自己的身上。
然而昨晚上,她确實是早早的就睡了。
她愁眉不展的樣子讓人十分心疼,魏臨淵輕輕揉了揉她的發絲,“王府雖然戒備森嚴,卻也不是能防住所有的人的,江湖之中,高手如雲,有些隐世高人,說是能做到來無影,去無蹤也是有可能的。”
也許真的不是她。
李慕歌歎着氣點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這裏面的許多蟲子于我都十分陌生,若是有需要的,便讓暗衛帶走,記得給我留下一些,讓我帶回大理寺銷毀。”
這個老山羊不知道背後是否有人,不過這樣子,她是總得做一做的。
暗衛十分迅速,将需要的東西分開放置,整個過程之中,她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那香味猶如花香,卻然她升起了一股食欲,李慕歌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一道紅光。
什麽東西,好香啊。
她慢吞吞的,故作平靜的打量着一切有可能散發出香味的地方,最後落在了一個盒子上。
拿着盒子的暗衛正準備打包帶走。
“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李慕歌伸手攔住對方。
“回姑娘,是血滴子。”暗衛恭敬的回答,将盒子順勢遞到了李慕歌手上,“這是用來養蠱的一種草藥,成熟的血滴子是蠱蟲最愛的食物之一。”
“這成熟的血滴子可會散發香味?”李慕歌問,也順勢打開了盒子,見到了血滴子的真面貌。
這些隻有珍珠大小的果子,豔紅得久像是鮮血凝聚而成,卻散發着一股濃郁的,誘人的香味。
李慕歌眯着眼睛,哐當一聲将盒子蓋上,甩了甩頭。
暗衛道:“血滴子味道淺淡,若是戳破了,就會散發出馥郁的芬芳。”
和她現在體會到的有點兒差異。
不過此時,李慕歌已經想不到其他的東西了,她的心中,有一種沖動,催促着她趕緊将這東西吃下去。
“這東西,我拿走了。”她手指緊扣着盒子,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
魏臨淵少有見到她情緒如此外洩的時候,揚眉道:“你也想養蠱蟲?”
血滴子最大的作用就隻有這樣了。
旁日裏素來的冷靜讓李慕歌不曾失态,隻是聲音頗爲沙啞:“既然是藥,必定會有作用,至于養蠱……我對這一塊是個完完全全的門外漢,暫時倒是沒有這個打算。”
她隻是想要這東西而已。
想要到
幾乎失了冷靜,緊扣着盒子不肯放手。
想要到覺得面前的男人多說一句話,都是在拖延她的時間,讓她極爲不耐煩。
一道小小的隔閡生在了兩人的中間。
魏臨淵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心中着急不已。
屋子裏的東西很快就收拾好了,李慕歌松了一口氣,啞聲道:“你先走吧,我讓其他人來将這裏的東西帶回大理寺。”
趕人的态度十分的明顯。
魏臨淵臉色鐵青的從暗處離開,旁邊青松走過來低聲道:“王爺,軍營之中傳來消息,抓住了兩名探子。”
“人交給崇光處理,今日大理寺抓住的那人,可送進了天牢?”魏臨淵冷聲到。
這位南越的戰神背負着雙手,雙眼冷冽的望向遠方,仿佛穿過那一堵堵的牆壁,揪出了背後的人,殺意像潮水一般湧上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動了怒。
青松更爲恭敬:“已經關進了天牢之中。”
“去天牢。”魏臨淵腳下輕功踏雪無痕,轉瞬消失在原地。
他的手上,确實許久未曾見過血了。
京城的天牢關押的都是重刑犯,犯了大事,得罪了大人,被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山羊胡子得罪了何家,隻有死路一條,自然也被關了進來。
隻是他沒有什麽懼意,優哉遊哉的翹着腿,哼着曲兒,枕在床上,似好不悠閑。
“老子還是第一次見着你這麽猖狂得意的,進了天牢像是進了自己家一樣悠閑自在。”守天牢的牢頭罵了一句,“唱吧唱吧,多唱兩句,免得以後死了再也開不了口。”
山羊胡子輕哼了一聲:“我是不會死的,你看着吧,總有人會來救我。”
“救你?”牢頭冷笑,“你就做夢吧,這被關進了天牢裏面的,就從來沒有活着出去過的。”
“你不懂。”山羊胡子眯起了眼睛,叼着一根幹谷草,喃喃道:“到時候,我就得風風光光的走出去。”
牢頭不信,哂笑着走開了,去了不遠處吹噓這老頭子的狂言诳語,說他是個徹底的瘋子,老頭子笑他什麽都不知道,枕着腦袋哀歎了一句,“這兒也算幹淨,我便勉勉強強在這裏住上幾日,也無妨。”
咔哒!
牢房的門開了,開得詭異,畢竟在此之前,他什麽聲響都沒聽到。
山羊胡子瞪大了眼睛,看到一個身姿挺拔,帶着面具的男子。
他打量了一番,退後了兩步,腆着臉笑問:“不知道這位公子,所謂何來?老頭子這,似乎不認識公子?”
這該不會是哪個仇家的人吧?
再看周圍,那群方才還在吹牛的牢頭早就倒下了,這人,一看就是來者不善啊?
山羊胡子心裏面像滾車轱辘一樣,繞了不知道多少個彎,才聽得男子道:“血滴子的作用是什麽?”
“作用?”山羊胡子愣了愣,立刻回答,“自然是用來養蠱的,公子可是去了我的家中?”
那屋子裏可是有不少好東西,若是被人拿走了
,他可就虧大了。
山羊胡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一臉肉疼的表情,虧大了,真是虧大了。
男子又問:“這血滴子,對什麽人會有吸引力?”
“吸引力?”山羊胡子覺得有意思了,試探道:“公子可是爲了一位姑娘而來。”
隐藏在面具後的那張臉,冷若寒霜,可山羊胡子也看不到,隻能繼續試探着:“若是今日将我抓進來的那位姑娘,那倒是有幾分可能,哦,公子可是要替她治病的,隻是您看看,我這在牢裏面,也不方便啊。”
這讨價還價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煩,魏臨淵不耐煩的道:“衡齊先生,你覺得,你還有讨價還價的機會麽?”
衡齊先生,三年前,在江湖上還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仇家數不勝數,這個人幾乎得罪了整個江湖,卻還活得好好的,一是因爲他行蹤詭秘,而則是因爲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巫蠱之術。
于是江湖上就打起了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的旗号,全江湖的通緝令,這人就徹底銷聲匿迹,誰也不曾想到,對方竟然會藏在南越京城的一個小巷子裏面。
山羊胡子頓住了,手指頭僵硬的揪着自己那一小撮胡子,“你說誰是衡齊先生,我不認識。”
魏臨淵:“你不願意承認,也無所謂,等到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在天牢之中,你覺得,這些栅欄,能夠攔住前仆後繼的人?”
天牢固然守衛森嚴,可是江湖之中能人異士頗多,要混進來殺人,可能性極大。
衡齊先生犯了衆怒,想殺他的人,估計能從江南排到京城。
他可不是真的想死,喪氣道:“血滴子一般來說,對人是沒有什麽吸引力的,不過有一種人除外,那就是中了蠱蟲的人。”
蠱蟲分爲許多種,不過大部分的蠱蟲,都喜歡這種東西。
衡齊先生小心翼翼的道:“公子可是爲了大理寺的那位姑娘而來,若是她的話,倒是有可能的。”
魏臨淵:“爲何?”
衡齊先生道:“今日那位姑娘抓住我的時候,我在她的手腕處看見一道傷疤,像是蟲子咬了似的,要知道,下蠱,一般就是在手腕處的這個地方,蠱蟲從這裏鑽進去,順着經脈,找到一個最合适的地方住下。”
他指了指心髒:“當然,一般會是在心髒的地方,那位姑娘啊,我一看她,就不怎麽健康,若是真的中了蠱,怕是要發作了。”
能夠在手腕上留下那種疤痕的,一看就不是什麽良善的蠱蟲。
魏臨淵來時,縱然已經帶了猜測,可真的聽到,還是心中蓦然難受,生出一股喋血的。
若是阿慕真的中了蠱蟲,他必然要傾盡全力,同那幕後之人,不死不休。
駭然的氣勢收斂不住,衡齊先生臉色大變,驚叫道:“公子,我這隻是猜測而已,這中了蠱,是不能單憑肉眼看出來了,您大可當我在放屁,不必當真啊。”
天呐,這就是哪一尊煞神,僅僅是殺氣,就讓他不寒而栗。
這一刻,衡齊先生倒是後悔自己将那揣測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