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王府傳承于曾經的某一位貪官的家,雖然一切從簡,卻也還是大,魏臨淵身份特殊,就将一片區域規劃爲了地牢,上下兩層。
李慕歌趕到的時候,已經是下了朝之後了。
“姑娘。”前來迎接的孔月匆匆行禮,“姑娘這邊請。”
“可有審問出來什麽?”李慕歌一邊走一邊問。
“還未,姑娘的藥太烈,如今那二人才剛剛醒來,正由刑堂的人在審問,還未得出什麽重要的消息。”孔月道,“王爺的意思是讓姑娘先用了晚膳再去。”
李慕歌匆匆停下腳步,訝然問:“王爺也回來了?”
“今日才回來的,現在正在地牢。”孔月道。
“我過去看看。”李慕歌繼續往地牢走。
地牢所在的地方在東南,靠近王府的中心,從上面看,不過是一個簡單的院子,假山流水,和魏臨淵的靠得近,相差又不大,可入了裏面,才知道别有洞天。
前面簡單,一覽無餘,其實牆後,正是地牢的入口。
李慕歌進去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千銜!
對方和魏臨淵似乎正在說着什麽,李慕歌過去的時候,千銜還笑眯眯的同她打了個招呼。
“丫頭也來了?”旋即她又對魏臨淵道,“這兩人,還是先留着吧,待我回去做點兒東西,才能撬開這二人的嘴巴了。”
匆匆說完,她竟也不像往日那般熱絡的對待李慕歌,隻說了一句便離開了。
地牢之中隻剩下了魏臨淵和李慕歌二人。
李慕歌狐疑的觀望着千銜離開的背影,瞧了許久,也不曾想明白對方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直到魏臨淵叫她。
“怎麽過來了,不是讓孔月先帶你去偏廳?”魏臨淵解下身上的大氅順勢披在她的身上。
李慕歌瞬間感覺自己被溫暖包裹住,寒意不在。
“我過來看看,可有審問出什麽東西?”她攏了攏袍子,視線落在封閉的地牢那一頭。
兩個契丹人分别隔開,被鐵鏈捆着,束縛住了手腳,身上沒有鞭打的痕迹,卻奄奄一息。
暗衛之中的審訊手段也足夠這兩人喝一壺的。
“什麽也沒說,聽聞契丹殺手身體中有一種藥,可迅速讓人暴斃而亡,防止秘密洩露,如今華清公主讓人去做解藥了。”魏臨淵道。
千銜,就是華清公主,這個秘密,對他們來說,已經不算是什麽秘密了。
“藥?”李慕歌蹙眉,随他一起出了地牢,“那要何時才能解?”
“明日便好了。”魏臨淵道。
明日,看起來是一個近在眼前的詞語。
李慕歌腦袋中恍惚了一下,隻是在刹那之間,她又很快回神,卻被人撞了一下。
“小心。”
魏臨淵扶住她,冷漠的瞥了眼那丫鬟:“你是哪個地方的丫鬟?”
李慕歌也看去,就見那丫鬟諾諾道:“奴婢,奴婢是老夫人身邊的,正,正想出來拿東西。”
王府之中的人都知道老夫人和王爺不和,平日裏魏老夫人那邊的人對魏臨淵更是懼怕,見了他大氣都不敢喘的
,如今丫鬟知道自己撞了撞不得的人,整個人吓得都在發抖,恨不得将自己埋進地裏面藏着。
她害怕的樣子實在太過明顯,李慕歌無奈拉了拉魏臨淵:“行了,就是莽撞了點兒,讓管家爺爺說說就是了……行了,你先下去吧。”最後一句話是對丫鬟的說的。
那丫鬟所幸也還算激靈,連忙告謝:“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聲音清脆婉轉,微微擡起的一張臉兒也還算清秀,最吸引人的,是那櫻桃般的小嘴兒。
李慕歌都愣了愣,覺得有些熟悉,那丫鬟卻已經跑遠了。
魏臨淵卻在一旁無奈道:“你這是看一個丫鬟都看得失神了?”
若不是深知這丫頭秉性,剛才那露骨的眼神,怕是要讓人誤會這丫頭有磨鏡之癖了。
李慕歌揚唇笑道:“這人長得好看,可不單單是看出身的,再說了,我這不是欣賞美麽。”
她調皮的沖男人眨眨眼睛。
魏臨淵仿佛被那一眼勾了神,跟着附和道:“難道本王還不夠你看的?”
“這是不一樣的,王爺是俊美,方才那丫鬟是柔美,美則美,卻又不一樣,自然是兩個都要看的。”李慕歌笑眯眯的道,步伐輕快。
“你這般說這,倒像是心頭裝着千千萬萬個美人似的,若是哪日我不在,你豈不是要被别人勾走了魂?”魏臨淵吃味兒的道。
放才還是他附和的,這會兒說着又覺得不高興了。
“行了,醋缸子就不要随便吃醋了。”李慕歌睨了他一眼,覺得好笑極了。
堂堂一個王爺,怎麽的說吃醋就吃醋?
兩人調侃着入了偏廳,側面,魏老夫人看了兩眼,冷哼了一聲“不知廉恥”,便帶着人回了佛堂。
因着要審問契丹那兩人,李慕歌用了晚膳之後,便留宿在了王府之中。
還是以前的那個院子,分毫未變。
夜晚。
院子中熄了燈,丫鬟熟睡,一片靜谧,忽而傳來一陣笛聲,聲音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似乎是在王府的外面。
而躺在床上的人卻蓦然睜開了眼睛,翻身下床,有條不紊的穿衣,然後悄無聲息的除了院子。
地牢之中。
兩個契丹人看着寂靜的屋子,其中一人咬牙道:“胡爾,你快些,今日我們必須逃出去,否則等那人配出解藥,就真的完了。”
另外一個契丹人手腳麻利的解開鐵鏈,皺眉道:“我們根本不知道這是在哪裏,這裏沒人,若是那些人在外面又怎麽辦?”
“等出去了,你我兵分兩路,總有一人能夠沖出去。”
那個叫做胡爾的契丹人掙脫開了鐵鏈,然後又敲開了牢門的鎖,進到了另一邊,替同伴解開鐵鏈。
他的同伴便忍不住咒罵:“本以爲隻用我們兩人就夠了,誰想到那個查那個長家小少爺的身邊居然還有這麽個女人,這女人到底是什麽來曆,等到回去,我們一定要向上面禀報。”
此次來南越,他們分爲了幾波,各方協作,聯系卻不怎麽緊密,所以對李慕歌的身份也是一知半解。
“這個人确實不簡單,還有那
些審問我們的人,你我出去,一定要做好準備。”胡爾更爲謹慎,“那邊還有些武器,我們等會兒去挑最順手的。”
咔哒一聲,鎖鏈解開了。
整個地牢,有一個小小的天窗,可以照進一點兒微光。
所幸今晚還有些月色,兩人都能看見,契丹人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腕,獰笑道:“你放心吧,等我出去,一定會将他們打得屁滾尿流。”
“那你們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地牢之中突兀的出現一個聲音,接了他的話茬兒。
兩個契丹人一驚。
“誰?是誰在那裏?”
他們雖然剛才一直在說話,可卻全神貫注的緊盯着周圍,可縱然這樣,他們也沒有聽到絲毫的聲音。
兩人緊張不已的看着那一處黑暗之地。
那人走路根本沒有聲音,良久,他們才借着一縷月色,看到一張精緻的,熟悉的臉。
“是你?”胡爾臉色大變,一把推開身邊的人,“阿保機,趕緊走,我攔住她。”
“晚了!”那人輕聲道。
黑暗之中,一道劍光掠過,随後隻聽到兩聲倒地的響聲,一切就又歸于平靜。
直到豎日,這兩具屍體才被暗衛發現。
老管家匆匆的走進了偏廳,将這一切禀報給了魏臨淵。
“什麽?”方才才到的千銜豁然起身,“你說那兩人死了?可臨王府的地牢,不是号稱最安全的地方麽?”
管家頓了頓,又附耳在魏臨淵身邊說了一句,這一次,其他人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麽。
幾人到地牢看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兩具屍體,還有脖子上一刀斃命的傷口。
出于職業素養,李慕歌下意識的檢查了一遍傷口,冷靜道:“兩人都是被一刀斃命,切了大動脈,死因是失血過多而亡。”
脖子上的大動脈一旦被切開,基本上就隻有當場死亡的份兒了。
這根血管壓力相當的高,裏面噴射出的血液可以像是噴泉一樣,達到兩米高,不到一分鍾的失血量就足夠要了人命,所以整個人都濺了血。
千銜也跟着檢查了一下那刀傷,略微覺得熟悉,旁邊管家又道:“王爺,殿下來了。”
“将這二人處理了,阿慕,走吧。”魏臨淵看起來相當的冷靜,冷靜到像是不在意這二人的死亡。
幾人出了地牢,李慕歌鼻尖那股子血腥味才散開,她眨了眨眼睛,心中微微憋悶:“我,我今日還有事,你先去見殿下,我去處理事情了。”
這好好的,怎麽就被人殺了?
“去吧。”魏臨淵安撫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我同你一起。”千銜叫住了李慕歌。
待到兩人一同出了王府,千銜左右看了看,忽然道:“你也疑惑對吧?”
“嗯?”李慕歌擡頭看她。
千銜嘴唇緊抿:“地牢有人看守,是什麽人能夠悄無聲息的進去,不打草驚蛇,而王爺,爲什麽連一句話都不說,就讓管家處理屍體?”
那一刻,千銜近乎于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慕歌。
沒錯,她就是懷疑李慕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