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追了三條道。
李慕歌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隻覺得這地方分外的清幽,種着大片的梅林,正值時節,那紅梅便開得格外的豔麗,像是火一樣,在這冬季燃燒着。
可到了這地方,那人卻不見了。
李慕歌隻好頓住了腳步,無奈道:“那人,不見了。”
長貴妃卻像是魔怔了一樣,喃喃道:“怎麽會不見了,怎麽,怎麽又消失了?”
“那人輕功很好,娘娘不必擔憂,我看那人沒什麽惡意,指不定是走錯了路。”李慕歌回想了一下,隻覺得那人實在是太過熟悉。
隻是她找遍了記憶,也不記得自己究竟在哪兒見過。
兩人都有些頹然,背後卻傳來一聲詫異的呼喚:“丫頭?”
這聲音也熟悉。
李慕歌轉頭一看,就看到張熟悉的臉。
“千銜?”她狐疑的眯了眯眼,又瞥見對方身邊的太後,連忙行禮,“參見太後娘娘。”
忘了,千銜的另外一重身份是公主,在宮中,自然也是可以的。
“免禮。”太後十分和善,沖着長貴妃喚了一聲,“瀾兒怎麽也在這裏?”
長貴妃恍然回神,掩飾住眼中的失落,輕聲道:“就是,想出來走走,太後可有看見,這兒還有其他的人?”她左顧右盼,就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熟悉的人影。
“其他的人?”太後笑了,“哪裏來的什麽其他的人,怎麽,瀾兒在找誰?”
長貴妃搖頭,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失落:“可能,是我看錯了。”
可心中卻明白,兩個人都在,怎麽可能會看錯?
長貴妃心不在焉,太後也不是非得逼着她說,便沖着李慕歌招招手:“讓我仔細看看,長得可真标志,銜兒時常提起你,可有許了人家?”
李慕歌愣了,良久才反應過來,嘴角抽搐的道:“還,還未。”
“娘。”千銜也是滿臉無奈的拉住太後,“這丫頭還小呢,您就别想着做媒了。”
這後宮之中的老人大概都知道,太後有一個不爲人知的小癖好,那就是做媒。
千銜輕聲咕哝道:“您今個兒要是給這丫頭許人家,明日姓魏的那個煞神就得找上門兒來,您還是收收心思吧。”
她雖然說得小聲,不過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李慕歌聽得清清楚楚,隐約有些尴尬。
好歹是在太後面前。
“原來是這樣啊。”太後連說了幾聲,笑眯眯的打量着李慕歌,輕聲道:“那孩子也不小了,正好,正好,般配……”
李慕歌更尴尬了。
老太後很和善,和善到她都不敢去反駁。
千銜也很無奈,扯了扯老太後:“娘,行了,天色不早了,我帶着這丫頭就先走了,您自個兒好好吃飯,我改日再來陪您。”
說罷她竟然也不給老太後說話的餘地,扯着李慕歌就像是一陣風的跑了。
隻是這出宮,走的卻不是什麽正門。
這片梅林靠近皇宮的邊兒上,又是太後親手所種,閑雜人等不敢靠近,正好就讓千銜有了進宮出宮的資本了。
“沒想到
皇宮還有這種地方。”李慕歌咕哝了着道,又十分疑惑,“這地方沒有人把手,幾位容易進來,這若是遇上個圖謀不軌的,那太後娘娘豈不是危險了?”
宮牆雖高,可是對于她們這種會輕功的來說,也不過是形同于無物而已。
太後年歲已高,更是手無縛雞之力。
“這個你就放心吧。”千銜懶洋洋的将手放在後腦勺,曬着冬日的太陽,“那梅林不是什麽簡單的地方,裏面可是有奇門八卦爲陣,這要是一般人進來,就迷失了方向,更何況,這一片區域可不是沒人把守,那些人,可不是什麽好像與的。”
李慕歌順着她說的話往後瞥了一眼。
陽光的光暈之下,她仿佛看見個黑影在喝酒,可是在進入梅林的時候,她卻全然沒有察覺。
是個高手!
李慕歌提高了警惕,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問道:“刀疤呢?”
“他啊?他自然是去看……”話語戛然而止,千銜瞪大了眼睛,斜睨她,“你問他做什麽?有事情找他?說出來我幫你轉告就是了。”
千銜剛才那個表情就像是貓咬掉了舌頭。
李慕歌複雜的想到,輕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想要去他那兒拿點兒東西,他在家麽?”
見她神情自然,千銜緊繃的脖子也放松了下來,随意道:“可能在,可能不在。”
李慕歌揚眉:“出去了?”
千銜:“是啊。”
李慕歌繼續追問:“去哪兒了?”
問到這個份兒上,千銜就算是個傻子,也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對勁兒,她提高了警惕心:“你問這個做什麽?”
李慕歌輕笑了一聲:“我剛才在長貴妃的宮中,看見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戴着個面具,也看不到臉,隻是那人的身影讓我覺得頗爲熟悉。”
“對了,我和他過了幾招,那招數也讓我覺得十分熟悉,和刀疤有些像。”李慕歌慢吞吞的道,她一邊兒說,一邊兒去看千銜的神情。
對方對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可是那雙眼睛卻騙不了人。
在聽到自己說刀疤去了長貴妃宮中的時候,對方的瞳孔忽然就轉了轉。
心虛?
懊惱?
李慕歌揣度着她的情緒,千銜卻笑道:“你搞錯了吧,刀疤今日有事情,可沒進宮,再說了,這皇宮戒備這麽森嚴,我怎麽可能會帶着他進宮?”
“哦”李慕歌意味深長的摩挲着下巴。
千銜被她看得心底發毛,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别想了,走,我請你吃飯去。”
“行了,别勾勾搭搭的,看看你自己現在什麽裝扮。”李慕歌嫌棄的拍開她的手。
男子裝束,這一男一女,大街上勾勾搭搭的,可是要被扔臭雞蛋的。
千銜放下手,讪讪笑道:“那這樣總行了吧?”
李慕歌點點頭:“行是行了。”
千銜松了一口氣。
“不過……”李慕歌忽而又道,“你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等等,也有可能……是心虛?”
千銜這一口氣又吊了起來。
咬牙瞪着李慕歌,女子卻指着她的道:“我猜猜,那人是不是就是刀疤?”
“我恍然聽見,長貴妃喊了一聲星河,星河是誰,你知不知道?”李慕歌蔫壞的沖她擠眼,“你若是不知道,我替你講講也無妨。”
“不用了。”千銜沒好氣的推開她,“你怎知道是他的?”
李慕歌:“梅林的奇門八卦和那高手。”
略微一提點,千銜就聽知道了,梅林之中都是她們的人,李慕歌估計是追人追到梅林,她剛才那一番話,估計就是自己把自己給賣了。
女子看着清冷,實則心中跟明鏡一樣,又蔫壞蔫壞的,稍稍一使詐,自己就着了道。
千銜一看,更頭痛了,她氣勢洶洶的就往家中沖,非要好好的去罵那人一頓不可。
李慕歌擡手叫住她:“诶,不是要請我吃飯麽,可不是這條路啊。”
千銜怒道:“不吃了,回家。”
李慕歌:“你不準備賄賂我了麽?”
千銜:“賄賂什麽,你都猜到了。”
李慕歌略帶笑意又無辜的道:“你若是賄賂我,指不定我就不告訴旁人了。”
千銜更氣了,忽而頓住腳步,轉身怒瞪她:“你要告訴就告訴吧,反正同我無關。”
她氣沖沖的一路殺了回去,李慕歌在後面跟着,見她不看路,便提醒着她左轉,再右轉,這一路走過去,李慕歌說了聲停,她擡頭一推門,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你把我叫來你家做什麽?”千銜神情扭曲。
李慕歌被狐裘簇擁的小臉顯得越發無辜:“我回家自然是回自己的家了。”
那你還給我指路?
千銜一口氣悶在胸口,卻沒說出來,隻終于明白了一個事實,這丫頭,是壞透了的。
兩人站在門口一會兒,李慕歌終于要推門,門卻從裏面開了。
走出來的人,正是她們方才起了争執的主人公。
“公子?姑娘?”刀疤顯然十分詫異,面對李慕歌的目光也很平靜。
裝得可真好。
千銜冷笑一聲,心想若不是這丫頭早就将她給詐出來了,估摸着這會兒也要被糊弄過去,可偏偏,大家肚皮裏面都知道了。
越想越氣,她便冷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我來送藥膏。”刀疤指了指裏面,“長澤受了點兒傷,我便來送送。”
“送送送,一天就知道送,你可真是好樣的。”千銜咬牙指着他怒道,“你可真是好樣的,這還是這丫頭抓住你了,若是被其他人抓住了……你可真是德行。”
忍了這麽多年,非要急于一時,若是旁人,那就功虧一篑了。
聽聞她的話,刀疤終于明白發生了什麽,爲難的看着李慕歌:“李姑娘……”
李慕歌擺擺手:“放心吧,我不會去她那兒說的。”
這兩個人的事情,還是要兩個人意願,對方不說,肯定有對方的隐情,她也不想去摻一腳。
刀疤松了一口氣:“多謝李姑娘。”
幸虧不是其他的人。
他捏緊了手,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