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不爲瞬間就啞了聲。
魏臨淵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自己猜測得沒錯,冷笑道:“當初入宮爲後是她的決定,你知道,讓她不進宮的辦法,多得是,又豈止我娶她一種,她自願進去,卻還做足了苦情戲,我常年在邊疆,隻當眼不見心不煩,你倒好,直接做了她手裏面的刀。”
這些年來,穆蘭亭做的那些事他也知道,可多數都看在對方是恩師女兒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想到,倒是越發助漲對方的威風了。
“你胡說。”劉不爲暴呵,雙目赤紅,“你既然知道穆将軍是你的恩師,你爲何還要如此抹黑小姐,看來小姐說的沒錯,就是這個妖女迷惑了你。”
他看向李慕歌的目光窮兇極惡,簡直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待老子今日殺了這個妖女,看她還怎麽迷惑你。”
說着他抽雙錘真的掄了過來。
“夠了!”魏臨淵猛然厲呵,徒手接住雙錘,以柔克剛直接奪過錘子扔了出去,翻身,劍指對方面門。
“劉不爲,今日一事,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不同你計較,若是再有下次,你若傷了阿慕,我必百倍還之。”男人眼中已然動了殺意,可看在往日戰場上的情分,他終究是收斂了幾分。
劉不爲怒道:“魏臨淵,你瘋了。”
“瘋的不是我,是你們。”魏臨淵冷靜得不可思議,“穆蘭亭這些年殺了多少人,不用我多說,你心中應該也有數,切莫被她當做刀使。”
長劍收回。
他衣袂飄飄,雲淡風輕的撿起地上的摔碎的簪子,喊道:“走了,丫頭。”
李慕歌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後面,像個犯錯的孩子,十分心虛。
可這心虛從哪兒說起,又真的說不準。
兩人一路沉默的回了臨王府。
老管家匆匆上來,見她也在,頓時驚喜道:“姑娘也來了?可用膳了?”
“管家爺爺。”李慕歌諾諾打了個招呼。
“正常用膳就成。”魏臨淵淡然吩咐了句,直接帶着李慕歌往院子裏面走。
“不是挺能說會道的麽,這時候怎麽啞巴了。”他淡淡問道。
李慕歌心虛呀,埋着腦袋像貓兒一樣輕輕的叫喚了一聲。
就是不說話,不說話,看你還怎麽辦。
魏臨淵登時就給氣笑了:“看你這樣子,是打死也不說了?”
這丫頭,就是左耳進右耳出的典範,一點兒都不長記性。
“我錯了,我當時以爲小五跟在我身後,心切抓到那人,便一直跟着了。”當初這人說的是不能一人冒險,沒說不能兩人啊,雖說小五後來跟丢了,她這不是不知道麽。
魏臨淵:“小五在不在,你自己就察覺不出來?”
李慕歌輕聲嘀咕:“那個時候,哪裏還察覺得到啊。”全身心的都在抓人上面了好嗎?
“所以你這是準備繼續發揚了?”魏臨淵嗤笑一聲,推開門進了院子。
這是他住的地方,院子很大,很簡樸,四四方方的,也沒什麽花花草草,正好适合練武。
李慕歌垂頭走着,就見他停了腳步,拿
着長劍直接對準了她,厲聲道:“你今日若是赢了我,從今往後,你想孤身一人也好,我不攔你。”
她第一次看見他這麽嚴厲。
素來古井無波的眸子裏都夾雜着怒火,李慕歌心虛,更不敢去看,隻有一顆心像是 迸出嗓子眼兒一樣。
她呐呐道:“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
豈止不是對手,是根本就不在一個段位。
比劍,對方可以完虐她。
“不試試怎麽知道,正如同你抓人一樣,不試試,怎麽知道抓不抓得到?”魏臨淵擰眉喝道,“拿起劍。”
李慕歌一哆嗦,直接拿起了長歌。
就在那一刻,魏臨淵直接一劍劈下,轉眼又是一個側身斬。
雖然劍未出鞘,力氣卻極大,甚至讓李慕歌感覺到了劍氣,他的劍術已然達到了宗師以上,一招一式從不拖泥帶水,快、準、狠,若是李慕歌是敵人,估計天靈蓋都被削了兩三次了。
眼見着對方又是一劍,李慕歌忽然想起劉不爲那一撮的秃頂腦皮,頓時心中一個哆嗦,直接貼地避開,誰料到對方直接一腳踹在她肩膀上,将她直接踹飛了出去,咚的一聲砸在門上。
李慕歌悶哼一聲,瞪大眼睛望着他。
魏臨淵冷笑:“誰說比劍術就不能用腳的,難不成别人對你下殺手的時候,看你是個姑娘就會手下留情了?”
打不赢就是一頓嘲諷。
李慕歌心裏也來了火氣,一聲不吭的從地上爬起來,拿起長劍。
“再來!”
不過三息,她又直接被踹出去。
對方是拼盡了全力在揍她,沒有一點兒手下留情的,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李慕歌覺得渾身哪哪兒都痛,可她就是不甘心,不服輸,撐着劍也要爬起來。
“再來!”
又是一聲巨響,門外的老管家心頭一顫,連忙敲門:“王爺,這是出了什麽事,可要老奴幫忙?”
良久,裏面才傳出一道聲音:“進來吧。”
老管家連忙打開了門。
一進院子,他眼睛就滴溜溜的到處找李慕歌,終于在牆邊兒發現了她。
女孩兒披頭散發的坐在地上,看不清神色,手中還撐着一把劍,好好的青色衣服上全是腳印子,也不知道被踹了多少腳。
“姑,姑娘這是怎麽了?”老管家憂心忡忡的問道,已經忘記給自己找借口了。
“懵了。”魏臨淵随意揮揮手,“行了,去把藥油給拿來,本王沒下狠手。”
這點兒分寸他還是知道的。
真傷到了哪裏,心疼的還不是自己。
老管家一刻不敢停留的去拿東西,魏臨淵這才好氣又好笑的走到她身邊,“怎麽不再來了?”
“又打不赢,再來一次,這鞋印就真該印滿我的衣服了。”李慕歌聲音悶悶的,“我舍不得這衣服。”
“你……”魏臨淵梗了一下,忍俊不禁,“成,你要是真的舍不得,我叫秀坊的繡娘多給你做幾套一樣的,保管你天天穿這一件都沒問題。”
“我又不是傻,給你找借口讓你揍我。”李慕歌拍開他的手,慢吞吞的
起身,撩開腦門前的一撮頭發,“簪子給我。”
近來頭發長了,看着太心煩,要是能夠剪個短發就好了。
魏臨淵拿出簪子:“碎了。”
碧綠的簪子已經斷成了兩截。
李慕歌:“沒有簪子,頭繩也成。”
“自然是有的,進來吧。”男人走在前面,後面的李慕歌一臉迷茫。
有什麽,有簪子?可有簪子進他的屋子做什麽?
下一刻李慕歌就知道了。
男人直接打開了一個盒子,什麽樣的花花綠綠的簪子都有,小蝴蝶,小羽毛,還有鈴铛,步搖,李慕歌震驚得連身上的痛都忘了。
“你這是偷了哪個小姐的首飾盒子吧?”她下意識的道。
這簡直就讓她不敢相信。
魏臨淵輕咳了兩聲,道:“随便選吧,喜歡哪個自己挑,不然我将這盒子送你府上去吧。”
他上下朝的時候,路過那些珠寶鋪子,看見個乖巧的,好看的,就忍不住買上一支,本來想着送給這丫頭,結果屯到了這麽多也還沒送出去。
“送,送給我的?”李慕歌結巴問道,耳朵有些發燙。
不是她自戀,可她就是覺得,這一盒子都是送給自己的。
兩人都用咳嗽掩飾尴尬,李慕歌連忙去挑選簪子,最終選了支和剛才那個差不了多少的羊白玉,磨磨蹭蹭的指責那一盒子問道:“那,這些呢?”
“你若是不稀罕,那就扔了吧。”魏臨淵道,卻伸手撫摸着她的發梢,眸子深沉無比。
這些珠钗丢了,便也就罷了,唯有這一顆真心,你既然得了,就得好好拿着。
李慕歌早就習慣了他摸頭的動作,此刻也并沒有覺得不對,隻是慢悠悠的拿走盒子。
“既然是給我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慢慢的紅了耳朵。
“咳咳。”門響了兩聲,老管家拿着一大瓶藥油進屋,“王爺,藥油我拿來了。”
笑容剛漫上臉頰的魏臨淵臉頓時僵硬了。
李慕歌也連忙退後兩步。
老管家恍若未見,依舊自顧自的道:“王爺,您看看,您這兒啊還是多有不便,要不然讓姑娘去以前的那個屋子吧,反正東西都還在,衣服也多,等讓丫鬟給姑娘揉了藥油,再說也不遲。”
說,說什麽?
魏臨淵覺得這老頭簡直就是故意的,笑着瞪了他兩眼,問:“這擦藥油得找個手勁兒大的,你讓誰去?”
“依老奴看,月兒那丫頭就不錯。”老管家摸着胡須道,“咱們王府别的不多,這手勁兒大的丫鬟絕對不少。”
說罷他就催促李慕歌:“姑娘别耽擱了,您看您這手臂都青了,趕緊讓月兒給您擦擦,诶喲,我的姑娘真受苦哦。”
李慕歌盛情難卻的往外走,扭頭解釋:“管家爺爺,我沒什麽大礙的。”
“還沒什麽大礙,老頭我耳朵靈着呢,姑娘您快去吧。”小老頭聲音可不小,直接傳到了魏臨淵的耳朵裏面。
這兩人都似乎遺忘了他一樣,自顧自的往外走。
魏臨淵笑罵:“老家夥,膽子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