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裏面充斥着一股潮濕,發黴的味道,一隻老鼠忽然從石床的縫隙下面蹿了出去,跑到了另外一間牢房。
忽然傳來一陣吱吱吱的叫聲,随後一個人就得意的大笑:“嘿嘿,抓到了!”
抓到了!
夢中又是一雙赤紅的眼睛,李慕歌猛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居然倚着牆壁睡着了,她揉着額角,就看見對面房的中年囚犯一臉興奮的抓着一隻瘦骨嶙峋的灰鼠,哈哈大笑。
那人發現了她的視線,頓時寶貝的捏着老鼠藏到了一邊。
牢房裏面連點兒肉沫星子都看不見,有些澇瘋了的人,天天都守在裏面抓老鼠,抓蛇,所以這裏面幹淨得很,今天這隻傻耗子,完全是誤入的。
李慕歌吐出一口濁氣,不感興趣的收回了視線。
她沒有吃耗子的癖好,倒是穆蘭亭失蹤這一回事,簡直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李慕歌,出來!”
外面有人大喊了一聲,牢房的門被打開,幾個牢頭手中拿着鞭子,兇神惡煞的就走了過來。
“你們想做什麽?”李慕歌連忙翻身退後了兩步,這些家夥,不會想拿着鞭子抽她吧?
“做什麽?”一個絡腮胡子猙獰的笑道,“王爺臨走之前囑咐過了,一定要把你的嘴巴撬開,識相點兒的,就趕緊說出來,免得受這一番皮肉之苦。”
說什麽?
自然是皇後娘娘的下落。
李慕歌覺得自己這個鍋真是背得莫名其妙,就因爲自己會武功,就因爲穆蘭亭陷害她不成,自己就成了那個兇手,簡直是可笑至極。
不過和這些人是講不通的,她冷淡道:“我說了,我不知道,這件事和我沒有關系。”
“你說和你沒有關系,那就是沒有關系了?”絡腮胡子揚手,“哥幾個小心點兒,王爺說這丫頭會武功,咱們一起上。”
六個人,都是人高馬大的壯漢,身形魁梧,大塊大塊的肌肉堆積着,一看就是些狠角色。
幾人像是日本相撲裏面的人一樣,将李慕歌團團圍住,雙腳張開穩住下盤,忽然其中一人令下,就一起發動,朝着李慕歌撲了過來。
李慕歌臉色漆黑如墨,烏雲罩頂。
這種撲法,若是個弱女子放在這裏,那肯定會被占盡便宜,到時候再被這些人宣揚出去,簡直是聲名盡毀,怕是再也無顔做人了。
李慕歌心中厭惡至極,直接躍身一腳踹在一人的身上,直接那人踹出了牢房之中,然後扣住一人手腕,直接是一個幹脆利落的過肩摔。
一招一人,六個大漢迅速的被她解決。
動靜鬧得太大,原本那些被關押的囚犯們頓時不嫌事大的歡呼起來。
“打得好,老子早就看他們不爽了,成日裏就會扣押老子的飯菜,姑娘,再來一個,來一個。”
“來一個,來一個……”聲音逐漸的統一。
李慕歌并未下死手,絡腮胡子立刻捂着自己脫臼的手臂站了起來,憤怒至極的咆哮:“你如此不嚣張行駛,不把律法放在眼中,回頭王爺來了,遲早要廢了你。”
另外
幾個齊齊退出了牢房,不敢上前。
“怎麽辦?”另外一人問道。
絡腮胡子陰狠的看了她幾眼,啐道:“别太嚣張,小婊子,你給我等着。”
這人也就敢占點兒口頭上的便宜,卻不敢有什麽實際行動,任憑他們怎麽污言穢語,李慕歌也懶得和這些人多費口舌,決定閉目養神,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慘叫。
入耳是一陣東西砸到牆上的巨響。
她一睜眼,就看到了張熟悉的臉。
魏臨淵臉色極爲難看,黑沉的眸子裏面烏雲翻湧,心中的怒火簡直要焚燒掉他的理智,恨不得将這幾個的舌頭拔了才甘心。
他已經動了殺意,周圍幾個壯漢被吓成了鹌鹑,瑟瑟發抖,被一腳踹出去的絡腮胡子更是吓得結巴了。
“王,王爺……”
魏臨淵直接亮出令牌:“本王奉皇上令,帶李慕歌出去查案,若有違抗者,斬!”
淩冽的殺氣如狂風驟雨襲來,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殺意是多麽的濃重,本以爲他會就此提劍打開殺戒,卻在女子輕輕叫了一句之後,那殺意就如同潮水般退去。
“魏臨淵!”
李慕歌站在牢房之中,心情格外的複雜。
對方來,是她有所預料的,卻也是預料之外的,皇帝下令,想把她救出去,真的是太難了。
可是這人依舊來了,他還穿着一身簡單的勁裝,高大挺拔的站在那裏,仿佛能夠替她遮風擋雨。
“跟我走。”魏臨淵直接迎上她的目光。
那是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可若是有心探究,便能夠發現藏在深處的情誼。
這一刻,李慕歌不可否認,她動心了。
他帶着她離開天牢,沒有一人敢去阻攔。
離開了牢房,那股黴味自然也就沒有了,李慕歌伸出手擋住了刺眼的陽光,問道:“你是怎麽救我出來的?”
魏臨淵不欲多言:“老皇帝想找回皇後,自然會答應放你出來。”
李慕歌:“所以呢,你和他做了什麽交易?”
試想一個時時刻刻都想着害你的人,不給他天大的好處,就算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對方也不會答應。
李慕歌不傻,想了想又問:“兵符,還是你本身?”
她一出口就猜了個不離十,更是帶着一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态度,魏臨淵也瞞不了,隻是意簡言駭道:“隻不過是答應找到兇手,若是找不到,任他處置也就算了。”
“任他處置?”李慕歌驚了,“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臨王爺,他早就對你欲除之而後快了,你現在還把這把刀親自送到他手上,你,你……”
“你”了半天,卻還是沒說出後面的話。
責怪?似乎不行,畢竟對方死爲了自己。
可是就這樣,她卻急得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找不到頭緒。
那些情緒糅雜在一起,堵在她的嗓子眼兒,憋得她生疼,該怎麽辦?能怎麽辦?
“無礙。”魏臨淵拍拍她的腦袋,“我在。
短短四個字,卻讓李慕歌的腦袋之中炸開了花,那些被壓抑着的感情一同爆發了,直接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忽然蹲在了地上。
出天牢的這一段官道上,來往行人少得可憐,四周安靜得很,她耳朵裏面全身那人說的四個字無礙,我在!
李慕歌,你看看,到底還是動心了,正視一點兒吧。
她一手捂着臉頰,淚水就從指縫裏面沁出,過了許久,身邊的男人一點兒身都沒有,李慕歌惡狠狠的抹了把眼淚,一看,發現對方正站在自己身後,替自己擋着太陽,拉長的影子将自己完全覆蓋。
眼見着太陽偏移了些許,影子的方向移位,男人便輕手輕腳的挪動着螃蟹的步伐,簡直笨拙得可愛。
李慕歌故意虎着臉道:“你這又是在做什麽?”
魏臨淵:“曬太陽。”
李慕歌慢吞吞的起身,踹了踹他:“舒服嗎?”
魏臨淵茫然:“什麽?”
“曬太陽。”彈了彈袖袍上的灰,李慕歌嗤笑了一聲,“舒服的話你就先曬着吧,我走了,不送。”
死鴨子嘴硬。
她腿麻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活像是個瘸子,魏臨淵兩三步就追上了,一手架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魏臨淵長得極高,若是換算成現代的單位,她估摸着是一米八七上下,而她本人卻也不過一米六五,兩人之間足足差了一個頭。
如今對方這樣随随便便一架,李慕歌整個人都要被拎起來了。
踮着腳尖走了兩步,她實在無奈,揮退了他的手。
“你今日是誠心和我作對的不成?”語氣都有些遷怒了。
魏臨淵好笑道:“你這又是發哪門子的脾氣,難不成我真的走了,你這心中就舒坦了?”
“不過那不大可能,現在咱們就是綁在一根繩兒上的螞蚱,你啊,最好發揮你的聰明才智,想想該怎麽辦了。”他又道。
“沒辦法。”李慕歌負氣的說了一句,又忍不住分析,“按理說皇宮戒備森嚴,就算是真有人進去了,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将人給帶走,所以就隻有兩種可能。”
李慕歌認真道:“其一,那人是個頂尖的高手,絕對在你我之上,其二,你那師妹,是自己離開的,可是無論是哪一種,對咱們來說,都太難了。”
說完她就有些頹喪,真是流年不利,喝涼水都塞牙縫,什麽鍋都往她腦袋上扣。
“你手中還有塊免死金牌,擔心什麽呢,聽天由命就是了。”魏臨淵安慰她。
“那我還真是謝謝你了。”李慕歌擺手,“若真有那個時候,你就自個兒用吧,活着娶個媳婦兒,别成天跟我身邊晃悠,我黴着呢。”
“說什麽胡話。”魏臨淵呵斥道。
“我可沒說胡話,你瞧瞧這不是黴着呢嗎,簡直就像誰故意算計我似的,一環扣一環的……一環扣一環……對了!”李慕歌一拍手,眼睛一亮,“我知道該找誰了。”
說着她笑着拍拍他:“這次若是真的找到了,回去我就和你處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