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大頭?”
秦南星慢慢咀嚼着這一個詞,眯着眼問道:“我倒是好奇,你是怎麽知道,我佩戴在腰間的那塊石頭,值錢的,竟是還将它拿去當了。”
那是秦家特有的玉佩,外表看就和石頭差不多,就算是拿在手中把玩,不知道其中門道的,估計也會被當成一塊石頭,不是秦南星瞧不起這小乞兒,而是對方這種階層的,壓根就沒有機會去接觸。
而這小乞丐偷了不說,竟是還去當鋪賣了一個好價錢,若不是那當鋪老闆有求于秦家,又恰好看到送上門去,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情。
誰料小孩兒臉紅脖子粗的辯駁:“你别騙我,老東西說了,這是石中玉,裏面還有嵌珠,頂頂的好東西,上一次,他就是靠着這個大賺了一筆。”
“上一次?”秦南星敏銳的捕捉到這個詞。
小孩兒瑟縮了一下,沒敢說。
“你若是不說,慣偷,可是要蹲大牢了,你可想清楚了。”秦南星敲敲桌子。
“我說,我說。”小孩兒鬼機靈的轉了轉眼珠,“那,那是從一個死人的身上撿到的,可不是我們偷的。”
“死人?”秦南星的臉色驟然變了,一把扣住小乞丐的脖子,“你說,死人?”
這個漂亮的青年看起來雖然柔弱,手勁卻不小,無論小乞丐怎麽掙脫都掙脫不開。
“那,那本來就是個死人,他半夜的時候,忽然翻牆進來,我們出去看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小孩兒驚懼的大叫道。
秦南星的手越縮越緊,眼見着小乞丐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滿臉通紅,李慕歌連忙伸手橫劈在對方的手臂上。
秦南星一個退讓,李慕歌就連忙将小孩兒躲了過來,塞在自己的身後。
“你有什麽事,待他說完了也不遲,将他掐死了,恐怕你連那人也找不到了。”
李慕歌相當冷靜的分析。
秦南星的眼睛微微泛紅,渾身顫抖着,過了許久,才平複下來,冷聲道:“說,那人,是怎麽回事?”
小乞丐驚懼的捏緊了李慕歌的衣袖,嗫嚅道:“我們具體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天半夜,雨下得很大,我們就在屋子裏睡覺,忽然就聽到院子裏一聲響,當時電閃雷鳴的,大家都不敢出去,等到雨停了,才去看,那人的身上,就,就有這麽一個東西。”
“老東西說,他身上有很多的刀傷,又衣着不凡,身份,身份一定不凡,就,就把他身上的玉佩拿出來,然後把人給埋了。”
衣着不凡,身份不凡?
秦南星腦海裏閃過一句句的話,他聲音帶着些顫抖,一字一句的問道:“那人現在,在哪裏?”
“京城,京城南門,外的那個,破寺廟的後面。”
得了地址,秦南星再也忍不住,推門沖了出去。
穆長鴛緊跟在他的身後,也奔了出去。
“小子,别跑。”李慕歌一把揪住想要逃跑的小乞丐,“再跑,信不信打斷你的腿。”
小孩兒嬉皮笑臉的轉過身,可憐巴巴的哀求:“好姐姐,你就讓我離開吧,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偷了。”
“你偷不
偷我管不着,不過這一趟,你走定了。”李慕歌輕輕踹了踹他,“帶路!”
小孩兒頓時苦了臉色。
小五瞥了一樣,低聲道:“姑娘,咱們也要去?”
“去吧,指不定能夠幫上忙。”李慕歌垂着腦袋,沒有什麽猶豫的就道。
幾人以前以後的出了酒樓,結果屁股後面還跟了個人一直喊:“姑娘,姑娘你們忘了付錢了。”
酒樓的老闆苦着臉追了兩條街,氣喘籲籲的高喊。
李慕歌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忘了這一茬兒,微微有些尴尬赫然,眼見着周圍人都投來目光,連忙丢出五兩碎銀子,“不用找了!”
掌櫃拿着銀子,當即摸了一把大汗。
小乞丐說的地方,就是京城外面的那個破寺廟,走了沒有多久,就看見了影子。
這個寺廟長久沒有修繕,裏面早已經沒有了和尚,隻剩下一些無家可歸的小乞丐住在裏面。
忽然闖進幾個人,小乞丐們都目光敵視了起來。
“人呢?”
秦南星左右一看,直接揪住一個人詢問。
“什麽人?”一群蘿蔔頭一樣的小孩兒敵視的看着他,手裏面拿着棍棒,在門口疊了一層又一層。
“你是誰,來做什麽?”
“快放開小石頭,要不然,就對你不客氣了。”
叽叽喳喳的生意吵得秦南星的腦袋生疼,他腦海裏面就隻有找到那個人的念頭,眼睛泛起一片猩紅,渾身都湧出一股駭人的殺氣和煞氣。
李慕歌恰好趕到,被這一股煞氣都驚到了,再一看那群叽叽喳喳的孩子,連忙道:“讓他帶你過去。”
她一把把小孩推了過去。
小孩兒被那狼一樣猩紅的目光吓了一跳,慌慌張張的道:“就,就在後院。”
說完他連忙小跑在前面引路。
破爛的寺院後面有一片竹林,竹林裏面有個小土包,看樣子還是新的,時間估摸着不超過兩個月,因爲是在竹林裏面,也沒有什麽雜草。
土包上面沒有立牌子,秦南星咬咬牙,直接用手挖了起來。
圍觀過來的幾個小乞丐都吓了一跳。
“他,他瘋了吧,居然去刨墳?”
“鈎子,你怎麽把一個瘋子帶來了?”
“閉嘴。”小孩兒低聲怒道,看了看周圍,然後從角落裏面拿了兩把鋤頭,一把鏟子扔了過去,“你們用這個吧,快些。”
随後他又悄咪咪的把一幹小夥伴召集在一起,低聲警告:“那人和墳裏面的人指不定是什麽關系,你們别說話,咱們惹不起。”
李慕歌拿了一把鋤頭,走過去道:“用工具會快些。”
秦南星紅着眼睛拿了一把鏟子,穆長鴛也跟着拿了剩下的一把鋤頭。
“姑娘,我來吧。”小五直接拿走了李慕歌的手中的鋤頭。
李慕歌順勢遞給他,囑咐三人:“别把屍體傷了,我能從裏面分辨出那人的身份。”
秦南星低聲嗯了一聲。
三把工具,沒有一會兒,裏面的人就被刨了出來。
隻是裏面的人已經看不清楚本來面目了,基
本上就隻剩下了些骨頭架子,倒是那一身的衣服,基本上還保存完好,黑衣,根據腰帶的束縛的長度來看,應該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李慕歌當即下去測量對方的身高,性别,齒齡,還有骨頭的年齡,已經死亡時間的推測。
“大哥!”秦南星忽然低聲喚了一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熱淚砸在泥土裏面。
穆長鴛拍拍他的肩頭:“阿景多謀善變,不一定會是他,等慕歌測出來,再定論也不遲。”
身上隻有一把刀,其他的都沒有,李慕歌就隻能用手去丈量,比劃,勉強得出了一個大概。
她跳上去道:“死者男,身高大概在七尺左右,死亡的時間推測在半個月前,大概二十天左右,年齡,三十歲左右,對了,死者應該是個左撇子,慣用左手。”
随着李慕歌每說一句,秦南星身體就會顫抖一下,隻是他埋着頭,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表情。
李慕歌從側面看去,卻看見了一顆晶瑩的淚珠從青年的臉頰滑落。
“你的推斷,确定沒有出錯?”穆長鴛問她。
“你覺得呢?”李慕歌心不在焉的回應,無奈道,“縱然我手中沒有工具,可這隻是淺表的推測,你知道的實力,這一點兒,還不至于……”
接下來的話她沒說完,衆人都已經知道。
隻是她也沒有想到,這裏面的人,竟然是秦家那位據說一直在跑商的大哥。
想起那個溫婉的婦人,李慕歌不由得幽幽歎了口氣。
他們在這裏等了一陣,最後是秦家的人扛着棺材過來的。
前面的那兩人,正是和她算是熟識的秦三,以及秦六六。
“李姑娘,今日一事,多謝了。”秦南星擦幹了眼淚,沖着李慕歌拱拱手,“隻是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是說?”
“我秦家,得罪的人不少,這次大哥出事,我們兄弟幾個心中早已經有了預感,嫂子更是頻頻心悸,想來,我們也能給李姑娘提供一些線索。”秦南星溫和的面皮下閃過一抹狠辣。
若是找到兇手,他便是,要親自将那人,千刀萬剮!
“大理寺會接手這件案子,隻是希望,李姑娘能幫助我們。”
“自然。”李慕歌點頭。
秦家這件事,不可能會壓下去,秦家的老二是軍中出了名的将軍,自家大哥出了事,對方恐怕會将整個京城鬧得腥風血雨。
大理寺接手,是必然的。
爲了知道始末,李慕歌是伴随着他們的靈柩一起回去的。
不出意料的,見到那位溫婉的婦人。
對方手中還拿着佛珠,呆呆的站在門口,見到靈柩的那一刹那,佛珠忽然就斷了,噼裏啪啦的碎了一地,她卻恍若未見,行将就木一般,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大,大郎?”
她去看自家幾個兄弟,幾人卻都紅着眼避開了她的視線。
“你們,你們倒是說話啊!”
婦人哽咽高聲道,最後像是扯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扶住李慕歌的手臂。
“李,李姑娘,你,你告訴我,那,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