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魏臨淵還在房頂上坐着。
李慕歌雙手插在衣袖裏,輕飄飄的躍上房頂。
“對了,皇後給我發了一張請帖,賞花宴的。”
魏臨淵早就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忽而深吸了一口氣,拽着她的手臂直接摁在了房頂上,居高臨下的望着她。
“你現在回來給我說這件事情,是什麽意思?”他聲音都在微微顫抖。
李慕歌心頭一跳,顧左右而言他:“剛才忘了說了,走到門口才想起來,所以倒過來給你說一聲。”
“然後呢,說完了又怎麽樣,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反應?”魏臨淵呼吸逐漸急促了起來,心中所愛就在眼前,他克制得心口都疼了,卻偏偏舍不得動一根手指頭。
“我,我沒有。”李慕歌隐隐有了退卻之意。
“李慕歌!”魏臨淵的聲音忽然拔高,他赤紅着眼睛掐着她的下巴,“你應該知道,今日回來了代表着什麽,你是一個在我這裏一而再的人,該知道,不會有再而三。”
男人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氣,目光像是狼一樣,直接扼住了她的咽喉,禁止她逃跑,滾燙的氣息撲在李慕歌的臉上,讓她下意識的躲避,退縮,不願意去面對。
這麽熾熱的感情像是岩漿一樣,稍有不慎,就像是會将她灼傷一樣。
可是這一次,避無可避。
她直愣愣的撞進了那一雙黑沉的如同漩渦的眸子裏面,那幽深的,像是要将她給吸進去一樣,她的心越跳越快,耳朵裏隆隆作響,一切聲音都仿佛被面前這個人隔絕在外了。
“咳咳!”老管家在下面瘋狂的咳嗽,“王爺,蕭大人來了。”
老管家在下面喊了好幾聲,魏臨淵不耐煩的怒道:“讓他在外面等着。”
“可是王爺,蕭大人說有要事。”
李慕歌這次終于聽清楚了老管家的聲音,她耳朵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又紅又燙,她下意識的一腳向着魏臨淵蹬去,趁着對方一個閃避,直接倉皇的跳下了屋頂。
恰巧,正好落在老管家的面前。
老管家笑眯眯的道:“姑娘,您的院子還在原來那一處,姑娘可要去?”
李慕歌臉紅的搖頭,回頭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我馬上就回去了,管家爺爺,我下次再來看您。”
“那姑娘慢走。”
管家一個箭步直接攔住了追下來的魏臨淵。
魏臨淵眼睜睜的看着李慕歌離開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趙老頭!”
“王爺,老奴在。”老管家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挑不出分毫差錯。
“你……”魏臨淵氣得一甩袖袍,正欲追上去,卻又被攔住。
“王爺如此步步緊逼,難道就沒想過姑娘的感受?”老管家反問。
“王爺是朝中重臣,又是整個南越的戰神,異姓王,戰功赫赫,可是姑娘不過是個八品小仵作而已,更何況,姑娘今年才十六歲。”
“你究竟想說什麽?”魏臨淵陰沉詢問。
“老奴想說的,王爺已經知道了。”老管家拱拱手,“王爺是
個明白人,卻在姑娘這一事上,太過緊逼了,姑娘還年輕,自然有想不明白的時候,如今又是困難重重,姑娘自然會猶豫,王爺如此逼迫,怕不是隻會将姑娘推得更遠?”
這就是旁觀者清。
老管家在局外看得明明白白,或許姑娘對自家王爺是有好感,卻還達不到非王爺不可的地步,她心中有顧忌,家世,身份,甚至是還有納妾等等。
姑娘的性格剛烈,怕是不願意和其他人共享。
魏臨淵呼了一口氣,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過了好一陣,才低聲道:“是本王心切了。”
細想起來,才發覺确實忽略了對方的感受。
魏臨淵:“對了,蕭崇來做什麽?”
老管家琢磨了一會兒道:“蕭大人,此刻估摸着已經回去了。”
魏臨淵反應過來,睨了他一眼,冷笑:“行了,你就繼續編吧。”
這老東西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爲了小丫頭編着謊話來騙他,也不知道這臨王府誰才是主子。
老管家滿臉笑容:這臨王府,如今的主子是王爺,未來的主子嘛,自然會再多一個。
而作爲他心中的另外一個主子人選,自然就隻有姑娘了。
落荒而逃的李慕歌不知他心中想法,一路出了王府,身後卻浮現一個鬼影。
“誰?”她警惕的朝後望去。
入目便是一張幽怨的清秀的臉。
她讪笑道:“原來是小五啊?”
“姑娘可說了?”小五聲音幽幽,像是飄蕩的鬼魂。
“自然是說了。”李慕歌舔了舔嘴唇,心道自己這也不算是騙人,怎麽說,她也是說了賞花宴的事情的。
誰料小五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低聲道:“是嗎,那姑娘落荒而逃又是爲了什麽?”
李慕歌渾身一僵,擺擺手:“自然是爲了其他的事情,好了好了,這件事你就别問了,行了,咱們先走吧。”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眼見着天色還早,兩人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卻詫異的碰見了穆長鴛。
對方正和一個白衣公子走在一起,兩人應當十分談得來,穆長鴛連平日裏冰冷的神情都要溫和許多。
這裏是鬧市,李慕歌正欲打招呼,卻見着一個小孩兒慢慢的摸到兩人的身邊,對着那白衣公子的錢袋就伸出了手。
李慕歌眼睛一眯,直接将一塊碎銀子打在了對方手上。
小孩兒瞬間收回了手,看也不看一頭紮進了人海之中。
誰料到下一刻,一個黑衣人就揪住了他的衣領,将他提溜了出來。
“大人。”李慕歌沖着穆長鴛打了個招呼,轉頭去看那白衣公子,卻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李姑娘,我們見過。”白衣公子笑眯眯的打了個招呼,“秦家,秦南星。”
秦?
李慕歌的疑惑隻是一瞬,然後就想起了面前這人是誰。
“秦公子。”她道。
秦南星颔首,清冷的眸子帶着幾分笑意,轉頭去看穆長鴛,卻見他臉色臭得可以。
他詫異了一下,忽而笑道:“莫不是李姑娘就是你說的那位怎麽也不願意做你的學生的人?”
穆長鴛冷冷的哼了一聲,問李慕歌:“你把剛才那小子打走做什麽?”
“他偷錢。”李慕歌十分無辜,這明顯就是遷怒了啊。
不過拒絕的是她,她心虛,她不反駁。
“你真當我們不知道他偷錢?”穆長鴛的眉頭狠狠擰起,“南星拖着病怏怏的身體出來,就是爲了吊這一條小魚兒,你倒好,一個出手就把人打跑了,怎麽,公主找到了,所以沒事做了,還沒放值,你倒是悠閑。”
得嘞,這就是看自己不順眼了!
李慕歌摸了摸鼻子,小聲道:“仵作行的規矩您又不是不知道,下午本就是要早上一些。”
“你說什麽?”穆長鴛不滿反問。
李慕歌連忙搖頭,轉眼看見小五提着個小孩兒過來了,連忙道:“那個,您看,我侍衛把人給抓回來了,要不然咱們找個酒樓說說?”
秦南星回頭一看,果然是那個孩子,笑道:“這樣自然是最好的。”
酒樓是個談話的好地方,一進了雅間,就隻有幾個人,那小孩兒頓時氣焰嚣張了起來。
“喂,我告訴你們,快放小爺我出去,要不然,小心小爺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你們知道小爺我是誰嗎?”
小孩穿着一身破爛的乞丐裝,不過雖然蓬頭蓋面的,卻沒什麽異味,整個人打理得很是幹淨。
那枯黃的頭發下,面黃肌瘦的容顔帶着幾分清秀。
秦南星端詳了許久,滿意的點頭:“看來是你沒錯了。”
他從進門便一直笑着,明明看起來是個很溫和的人,愣是叫小乞丐打了個寒顫,甚至不敢和他那雙眼睛對上。
這是個危險的人!
小乞丐頭皮發麻,頓時移開了目光,把矛頭對準了李慕歌這個看起來最柔弱的人。
“喂,這個侍衛是你的吧,還不趕緊讓人把我給放了,我告訴你……”
噔!
一把短刀插進了桌子的縫隙裏面。
李慕歌倚在椅子上,一手支着額頭,懶洋洋的道:“你若是說不夠,就對我這把刀說吧,它裏面住着不少亡魂,一個亡魂說一遍,足夠你說上幾個時辰了。”
小孩兒蹭蹭蹭的退後了好幾步,驚恐的一屁股坐進椅子裏面,左看看,又看看,一個笑面虎,一個是剛剛抓着自己不能動的黑衣人,還有一個臉黑成鍋底的男人,最後一個,這個女人的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居然也是個狠角色。
他頓時欲哭無淚,這到底是進了什麽虎狼窩啊!
小孩兒咽了一口唾沫,顫顫巍巍的問道:“你們,你們想做什麽?”
秦南星低笑了兩聲,道:“也沒什麽,隻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的東西,我總得把你給引出來,怎麽,不記得了?”
聽他說起這話,小孩兒眼睛睜開一條縫去看他,過了好半晌,他激動得一拍大腿,“啊,我認得,你就是那個給我送了一次又一次錢的冤大頭公子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