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書房。
禦書房的外門是打開着的,内間卻傳來一陣杯子摔碎的聲音,顯然老皇帝今日的心情不怎麽好。
自禦史大人來了,這屋子裏的怒吼和東西摔碎的聲音就沒停過。
老太監臨福守在門口,和一幹人戰戰兢兢的站着,生怕屋内一個聖怒就人頭落地。
巳時剛過,屋内人還沒出來,外面又呼呼啦啦的湧進一堆人。
臨福一看,小仵作,臨王爺,德親王,太子,二皇子,一個個的數下去,還沒數完,差點兒沒暈過去。
他連忙小跑過去叫道:“參見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還有各位王爺,大人,您們,這是,這是來做什麽啊?”
老太監小心翼翼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太子瞧了一眼與書房内,問道:“臨福啊,這是哪位大人在裏面呢?”
“是,是禦史大人。”臨福湊過去低聲勸阻,“殿下今日若是沒什麽事,就,就不用進去了吧,這,咱們也不好做啊。”
“什麽沒什麽大事,本殿下這是天大的事情,行了,知道你膽子小,讓開,本殿下親自進去。”太子一把推開臨福,雄赳赳氣昂昂的就往禦書房裏沖了。
“父皇!”
那大嗓門震耳欲聾。
“太子殿下他……”
“沒事。”魏臨淵壓低了聲音,“他做事穩妥。”
“那就好。”
兩人離其他人比較遠,又說話故意壓低了聲音,沒人聽到,乍一看,十分親昵,一旁的德親王便冷哼一聲:“真是不知廉恥。”
老家夥嗓門不比太子小,話一出口,整個一圈的氣氛就瞬間凝結了。
恰在此時,禦書房内直接砸出一個花瓶,嘩啦一聲,碎了!
德親王一驚,吓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剛剛進屋的太子也是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哀呼:“父皇饒命!”
李慕歌沒忍住,笑了!
她連忙用拳頭抵着鼻子,遮住嘴角抽搐的笑容,躲進了是魏臨淵的身後。
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聽見太子的聲音。
“還不快進來。”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就進去了。
“參見皇上。”
老皇帝的面色看起來不怎麽好,乍一看見李慕歌,便冷了臉色,“聽說穆長鴛把這件事交給你了?”
“是。”
老皇帝冷哼一聲,忽而重重的一拍案台:“那你可知道,胡編亂造,可是大不赦之罪!”
“臣并未胡編亂造。”李慕歌垂頭道,“啓禀皇上,公主就在這裏。”
鳳蘭公主穿着她的外袍,又垂着腦袋,十分狼狽,老皇帝又不信任,自李慕歌一進來就将矛頭對準了她,如此種種,竟是直接忽略了鳳蘭的公主。
如今乍一看鳳蘭公主就在旁邊,頓時臉色一陣青白。
“皇上,我等隻是在回大理寺的路上碰到了公主,至于其他的話,全都是公主親口所言。”李慕歌不卑不亢的道。
“皇上,阿麗莎所言,句句屬實。”鳳蘭公主捏着衣服,眼睛紅得滴血的怒瞪
着身後的二皇子,聲音尖銳泣血,“昨日晚上,我本打算回驿館,誰料到竟是被人強撸了回去,我不敵,隻能,隻能……”
說道此處,阿麗莎哽咽着抽泣,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道:“今日一早,我見那人還在熟睡,便逃了出來,又怕他來尋我,多了許久,直到碰到了這位李姑娘,我,我才敢出來。”
“你胡說!”二皇子頓時氣急敗壞的反駁,“我根本就沒有對你做過這種事情。”
“那可否敢問二皇子,您昨日是不是喝醉了,您今日一早醒來,是不是發現了不對勁,您不承認,可您看看,這又是什麽!”阿麗莎直接亮出一塊玉佩。
環形玉佩上面直接刻着一個泠字。
二皇子,慕容泠!
“我的玉佩!”二皇子下意識的道,又連忙反駁,“這,這東西我早就丢了,誰知道是不是你撿到的。”
“可這東西,二弟你的昨日不是還佩戴過嗎?”太子道。
二皇子門頭冷汗的瞪了太子一眼,咬牙道:“大哥,弟弟可沒得罪過你,父皇,父皇您相信我,我根本沒有做這種事情。”
老皇帝眉頭皺了皺,冷聲道:“太子,你可看清楚了,可不能因爲平日裏的争執,就害了你弟弟。”
太子無辜的道:“父皇,我說的都是真話啊。”
“昨日臣也看見了,二皇子是戴的這枚玉佩。”魏臨淵插話道。
“臣也看見了。”李慕歌附和。
三個人,老皇帝總不能說什麽了。
更何況,二皇子昨日本就是戴的這枚玉佩,在場有不少大臣都心知肚明。
這次來查案子的大臣不下七人,各個都是人精,雖然不說話,卻悄悄的用目光去打量二皇子。
旁邊的禦史大人忽然也道:“皇上,二皇子勾結鹽商,如今又輕薄公主,不乏,不行啊!”
阿麗莎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懇請皇上,爲我做主!”
老皇帝騎虎難下,抄起奏折就砸在了二皇子頭上。
“混賬東西!”
二皇子頓時就懵了。
昨日他喝得大醉伶仃,難不成,難不成真的是自己?
不日,二皇子的罪證就下來了。
定罪是走私鹽,至于輕薄公主這一項,倒是沒提進去,繳了銀子,奪了官職,打了闆子,被派去守皇陵了。
爲了堵住鳳蘭的嘴,老皇帝沒法兒,還是派兵去支援了。
暗處,紫衣人聽着下屬的彙報,啜了口茶,笑道:“二皇子輸得不冤。”
“誰讓他熏心,竟是連鳳蘭的公主都敢去動,動了便罷了,竟是連屁股也不知道擦一擦,吃相真是難看。”女子一手畫着圓圈,一邊低聲埋怨,“真是個廢物,白白廢了咱們一招棋。”
“你真當是他是熏心?”紫衣男子輕笑一聲,道:“先是鹽商一事,又正好碰上鳳蘭公主一案,一環扣一環,逼得老皇帝不得不将這個扶持上去和太子打擂台的兒子給廢了,其中緣由,又豈會是這麽簡單。”
“您是說?”
這本就是一場局。
“爲了整個鳳蘭,她倒是舍得下
自己,真是夠狠的。”李慕歌躺在樓頂上感歎道,“若是我,怕是……”
“不會有這麽一日的。”魏臨淵出言打斷了她的話,他坐着,居高臨下的道,“隻要我在一日,就絕對不會有這麽一日。”
他說得很是認真,像是耶稣面對着上帝,做着最莊嚴的宣告。
李慕歌心頭一顫,耳根發紅,翻了一個身直接從房頂上跳了下去,咧咧道:“知道了知道了,您能耐大,我先走了。”
看她背影,簡直就是落荒而逃。
魏臨淵無奈極了,明明知道,這丫頭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答應。
這是臨王府,李慕歌來去自如,背後還拖着一根小尾巴,她忽而想起來了,又問:“小五,你出來,我問你個事兒。”
“姑娘。”小五的身影直接從草垛裏竄了出來。
“你們暗衛,都是躲在這些地方的嗎?”李慕歌覺得驚奇,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暗衛直接從躲藏的地方出來。
小五搖搖頭,随後又點點頭道:“隻要是,能躲藏的地方。”
李慕歌了然的哦了一聲,又道:“沒什麽事,你同我走走吧。”
小五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道:“我還以爲,姑娘是爲了王爺的事情。”
李慕歌手指頓了頓:“你覺得呢?”
“姑娘難道不喜歡王爺嗎?”小五疑惑的反問。
“喜歡和喜歡是不一樣的。”李慕歌憂愁的道。
“是嗎?”
“當然!”李慕歌回答得很快,頓了頓又好奇的問,“你可有喜歡的人了?”
小五搖搖頭。
“我看你年齡也不小了,難道就不想成家立業?”李慕歌試探性的問道。
“暗衛規定中并沒有這一項。”小五回答。
事實上,暗衛可以找多種途徑發洩,但是他們一般不會發展出感情,因爲暗衛不能有弱點,而一旦有了弱點,等待着他們的就隻有死。
“哦,對了,你以後就是我身邊的侍衛了,不是什麽暗衛了,也沒必要蒙着臉了。”李慕歌心不在焉的道。
“可……”
“我把你給要過來了。”
小五很久都沒有說話,久到李慕歌都以爲他離開了,他才悶悶道:“姑娘還是回去找王爺吧。”
“暗衛這一生,都是爲了主子辦事,王爺此舉,已經是爲了姑娘破壞了規矩,王爺是真心對姑娘的,姑娘不必擔心。”
“對了,姑娘請帖的事情和王爺說沒有?”
李慕歌終于停下了腳步,轉頭橫了他一眼。
“行了行了,你的目的達到了,我現在就回去找他。”
本來此次來,她也就是爲了請帖一事,結果半途落荒而逃,走到這裏才想起來。
李慕歌忽然有點兒懷念以前的弟弟了。
但凡有男人想接近他,阿辰必定是第一個出來當攔路虎的,哪裏像現在,愣是把她往别人那裏推。
她沒好氣的道:“你一個大齡男人,就别關心我了,什麽時候成家立業了,再來操心其他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