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了?”魏臨淵敏銳的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的錯,沒有認出你來。”
畢竟出征之前,這還是個胖胖的丫頭。
李慕歌打開他的手,皺眉:“我沒有生氣,你這麽晚了,過來做什麽?”
本來緩和的氣氛瞬間又掉進了冰點。
李慕歌知道,對方既然能夠找到這裏來,必定是知道了那些事情,可其中的事情,說不上對錯,隻能說是立場不同。
但是一想到這點,她的心裏面還是憋屈得慌。
因爲是低着腦袋,所以她沒能看到魏臨淵深沉的眸子,裏面黑霧翻湧,原本被壓抑的怒氣差點重新破土而出,過了許久,他才克制道:“王府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這個話題一點兒都不好,多說一個字,兩人之間的氣溫就往下多掉一度。
然而這就像是梗在兩人心頭的刺,不拔出來,隻會越來越痛,傷口灌膿,最後到無法挽回的餘地,所以魏臨淵仍舊沒有停止。
“我說過,你很欣賞你,阿慕,你知道自己的能力,從來沒有人,在這麽快的時間内,就把禦風練到這種程度,你太吓人了,若是與你爲友,将是最大的幸運。”
“那若是與我爲敵呢?”李慕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他,認真的詢問,“你會殺了我的對嗎?”
孔月是派來監視自己的,若是自己真的别有用心,等待她的下場将會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戰場上的修羅,可從來不是什麽優柔寡斷的人。
“這些所有的猜想都已經不存在了。”魏臨淵幾乎是松了一口氣的吐出這句話。
沒有什麽如果,沒有什麽若是,若是有,那眼前的人,也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丫頭了。
“你是我的徒弟,臨王府,你也是主子,你想什麽時候回來,都可以。”魏臨淵并沒有逼迫她現在就回來,因爲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李慕歌也因爲對方的态度而松了一口氣。
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許多,李慕歌抹了把臉,随意問道:“吃飯了沒?”
本想說着自己去做點兒,可屋内那滾滾濃煙硬生生的阻止了她的腳步。
還是算了吧!
魏臨淵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用拳抵着嘴巴,壓住笑意道:“出去吃吧。”
朱雀街上有家百川居,做的是蜀中那邊的味道,麻辣味十足,兩人一同進去的時候,屋内兩側隐隐能夠看到些人,不過中間端的是詩情畫意,小橋流水,流紗一般的煙霧缭繞在香爐周圍,彌漫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若不是魏臨淵說這裏是一家川菜館,李慕歌絕對猜不出來。
店小二迎了上來,直接沖魏臨淵道:“王爺。”
“老位子。”
三人一同上了二樓,正準備往雅間走,結果李慕歌兜頭就聽到一聲:“臨王爺。”
熟悉的聲音讓她下意識的擡頭,迎面就看到尤瀾那一張十分具有特色的臉。
熊貓眼依舊濃厚。
尤瀾的目光直視粗略的在魏臨淵的
臉上掠過,不解的望向李慕歌:“你難道就不去查案子了嗎?”
“殿下。” 李慕歌不鹹不淡的打了個招呼,“現在已經放值了。”
“可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尤瀾聽起來有些着急,他跺了跺腳,咬牙道:“一放值你就離開,三天時間,怎麽可能查得了案子。”
“可這三天時間是您給屬下定的。”李慕歌一針見血的指了出來。
尤瀾一僵,梗着脖子倔強的看着她,沉默的這一瞬間,魏臨淵才有插話的機會,“什麽三天時間?”
“金庭的四大名妓死了三個。”說起這個,李慕歌就忍不住露出牙疼的表情,“我們去查案子的時候,基本上的證據都指向了另外一個活着的,不過可能性很小,證據應該就在另外一個死了的人身上,可偏偏……”
她頓了頓,下巴沖着尤瀾揚了揚:“喏,那是他的喜歡的人,不讓人解剖,成日在仵作間守着就算了,還隻給了我三天時間查案,今天是第二天了。”
不過她的心中已經有了底。
這話沒告訴魏臨淵,就怕尤瀾聽見了,對方沖動之下會打草驚蛇。
“需要我幫忙嗎?”魏臨淵下意識的就問,反應過來他立刻覺得不妥。
但是已經晚了,話一出口,就被尤瀾聽見了,他排斥的看着魏臨淵道:“臨王爺能幫什麽忙,難道要用你的劍對準蘭心的屍體不成,這一點兒,我絕對不允許。”
“質子殿下,這是南越國,你還管不着本王。”魏臨淵淡淡的瞥了一眼他,幾句話就将尤瀾堵得不上不下。
青年氣急咬牙,下意識的想去拉李慕歌的手:“我知道你很厲害,可是這種無相關的人,難道你也要放進來嗎?”
魏臨淵打開他的手。
李慕歌讪讪的看了兩人一眼,拉住魏臨淵:“老師,您剛回來,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就不用在我這裏耽擱了,有大理寺的人幫我,我可以的。”
魏臨淵動作一頓,尤瀾臉上便溢出得意的笑容,挑釁的沖着他冷哼一聲。
“行了,我們不是來吃飯的嘛,先走吧。”
話音剛落,李慕歌就察覺到有人撞了自己一下,随後又有一隻肥碩的手搭上了自己,她頓時冷眼望去,視線對上一張油膩肥碩的臉。
那人笑得五官都被擠在了肥肉裏面看不清楚了,偏偏還伸出手想扣住李慕歌,“姑娘,撞着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沒看清楚,沒看清楚……”
發福的中年男人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偏偏手上的動作一點兒都不規矩,到處揩油。
這已經是今日的第二遭了。
李慕歌有些生氣,扣着中年男人的肩膀狠狠一擰,隻聽得咔擦一聲,對方的慘叫穿破房頂,一條手臂就跟着耷拉了下來。
魏臨淵和尤瀾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了。
中年男人用另一隻手指着李慕歌破口大罵:“你個臭婊子,别給臉不要臉,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李慕歌冷笑一聲,正要卸掉他的第二條手臂,旁邊卻有人
比她更迅速,直接一腳将胖子從二樓的樓梯給踹了下去。
咚咚咚咚!
一陣地動山搖,旁邊的店小二卻一句話都不敢說,心裏更是恨極了那個搞事情的人。
“這人是誰?”魏臨淵黑黝黝的眸子裏正醞釀着一場風暴。
“是京城中的鹽商王老闆。”店小二心驚膽戰的回答,“王爺恕罪,我們從此以後,絕對不會讓這人進來的。”
“光不讓他進來怎麽行,我看這種人就該拖出去打死。”尤瀾冷哼一聲,别扭中帶着一點兒關切的看向李慕歌:“你沒事吧?”
李慕歌搖搖頭,拉着魏臨淵的衣袖,眼神閃爍:“算了,把他扔出去就成。”
然後她又将聲音壓低到隻有兩人才能聽見:“多留着他一天,我還有用。”
眼看那一雙軟軟的白皙的小手正拉着自己,魏臨淵眼中的暴風雨瞬間轉爲晴朗,他揮揮手:“把那人扔出去吧。”
店小二抹了一把冷汗,連連應是,很快就跑下去處理了。
魏臨淵又瞥了一眼尤瀾:“怎麽,質子還想同我們一起用膳?”
“誰想同你們用膳了。”尤瀾不悅的一擰眉,拔腿就氣憤的走了。
直到隻剩下了兩人,魏臨淵才問:“你剛才,怎麽維護他?”
眼看店小二還在處理其他的事情,周圍沒人,李慕歌摸着鼻子笑道:“算了吧,他好歹是死了喜歡的人,諒解一下。”
尤瀾就是脾氣倔了點兒,其實心底不壞,這點兒李慕歌還是看得出來的。
“就因爲那個女人死了,你就要縱容他?”魏臨淵不悅的拉着嘴角,“剛才他伸手,你可都沒躲開。”
要不是自己手速快把那隻鹹豬手給打了下來,指不定這丫頭就被吃豆腐了。
“我這不是沒注意嘛。”李慕歌覺得自己有些冤枉,眼見着對方還有點兒不依不饒的架勢,她連忙将雙手一攤,無奈道:“我和他其實也不熟,就這幾天才認識,你别想多了,他阻撓我辦案,我都還沒和他算賬呢。”
這一點兒上,那熊貓眼簡直是神煩。
得了這應承,魏臨淵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忽然放下,他幾乎是不過腦子的就問了一句:“我和他誰更重要?”
這什麽鬼?
李慕歌一臉見鬼的表情瞪着他,簡直就快被吓傻了,嘴巴一秃噜,居然也跟着脫口而出:“你問這話,不會是喜歡我吧?”
她連忙伸手揪住自己的嘴巴,然而話已經脫口而出,沒法兒收回了。
兩人都被自己的話和對方的話震驚得久久不能言語,面面相觑,臉都看紅了,卻還不知道說什麽。
李慕歌咳嗽了兩聲,打着哈哈:“那個,我開玩笑的,先進去吃飯吧。”
另一道聲音忽然插了進來:“要吃飯的話,不如來我這邊?”
清秀俊朗的男子正搖着折扇,笑眯眯的看着他們,目光中帶着幾分調侃。
李慕歌的臉頓時唰的一下就紅了。
糟了,這次丢臉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