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什麽?”李慕歌也來了興緻。
“如果……如果我能夠找出來,你就收我爲徒怎麽樣?”長澤忐忑的看着她,憨厚的臉上出奇的固執。
李慕歌頓了頓,臉上忽而露出幾分笑意:“倒也,不是不可以。”
響鼓不用重錘敲,這小子自從上次被批評了之後,一向刻苦努力,周圍的那些阿谀奉承也少了許多,安安心心的,以後未必不能獨擔大梁。
李慕歌本着給對方一線機會的意思,直接退居後方。
長澤手中沒有拿刀,所以尤瀾并沒有阻止他
驗屍可以分爲體外和體内檢查兩個步驟,長澤是從頭部開始,然後開始道:“頭部沒有受傷,瞳孔幹燥,透明度逐漸喪失,肌肉開始僵硬,屍斑形成在腳底,呈黃色,咦……這是?”
長澤從蘭心的手中拿出一撮頭發。
頭發很長,柔軟,帶着一股濃烈的脂粉味。
“女人的頭發?”長澤将兩者頭發對比,無論是色澤,質地,都有着明顯的差别,故而對李慕歌道,“不是死者本人的,而且,我覺得她好像是中毒了。”
一般的屍斑并不會形成黃色,這種樣子,倒像是中毒,中毒表現也十分明顯,口,眼大開,肚腹青脹,面紫黯,唇紫黑。
“中毒?”尤瀾一聽,結合前兩人,多問了一句,“三人都是中毒而亡?”
“隻是有中毒表現,卻并不一定是中毒而亡。”李慕歌糾正道。
“會不會是金庭裏面有人看她們不順眼,專門給三人下毒?”尤瀾懷疑道。
周圍站着幾個觀望的下人和女人,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我記得前幾日,前幾日南若和她們有了些争執,不會是南若懷恨在心吧?”
一番驚人言語宛如炸雷,站在門口的南若一聽,頓時白了一張臉。
她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
尤瀾覺得這個猜測也并不無道理,甚至南若是最有可能行兇的人了,他抿着唇,嚴肅的對知府道:“知府大人,如今兇手又可能就是那人,還請知府大人将人給抓起來。”
知府連連點頭:“殺人償命,這是應該的。”
“等等。”李慕歌連忙攔住他,覺得他這一番推測全都是扯淡,她神情凝重,“在沒有證據之前,殿下還是不要随便抓人的好,免得冤枉了好人,倒是讓兇手逍遙法外,快活自在。”
門口,南若美眸含淚,捏着帕子瑟瑟發抖,低聲哭泣道:“奴家,奴家昨晚早早的便歇息了,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女人生得一副柔美弱柳扶風楊,嬌弱之姿我見猶憐,有幾個客人一見,便忍不住爲她出言辯駁。
“南若姑娘隻是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又怎麽在一個晚上去對付三個女子?”
“對啊,更何況蘭心姑娘還是上吊死的,蘭若姑娘總不可能是抱着她去上吊的吧?”
這裏面簡直就是漏洞百出。
雖然整個金庭都被官兵把控住了,但是總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哥,他們也沒把尤瀾這一個北嶽的質子放在眼裏,你一眼我一句的,爲南若解
釋。
尤瀾氣得渾身發抖,紅着眼睛道:“她怎麽就不可能,說自己昨晚上睡得早,可這段時間,又沒有人見過她,說她手無縛雞之力,難道就沒人幫她了,這女人的頭發,你們自己看看,除了她,還有誰和這三人有這麽大的仇恨?”
金庭之中的這四個名妓是競争關系,互看不順眼的,今日你搶了我的恩客,明日我又搶了你的男人,要說誰心裏面沒點兒刺,那是不可能的。
南若十分委屈,瑟縮在門外,聽着裏面那人怒氣沖沖的聲音,生怕他沖出來就把自己抓走了,連忙退後了好幾步。
“尤瀾殿下,若是你找出了證據,抓人自然是 可以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相信北嶽和南越,都是一樣的。”李慕歌隐晦的提點了一句。
這裏不是南嶽,還容不得一個質子這麽嚣張。
知府雖然像隻狗一樣對他點頭哈腰,但是總有些人看尤瀾不順眼,在别人的地盤,最好是夾起尾巴做人。
尤瀾聽出了她的弦外之意,頓時身體一僵,對李慕歌的好感全無,還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本殿下就算是質子,那也是南嶽名正言順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時間,若是查不到真相,本殿下就親自去找皇上。”尤瀾氣得火冒三丈,這個鬼地方他是待不下去了,他吩咐官差看好好蘭心的屍體,直接大步流星的離開。
知府連忙跟在他的身後,跟着瞪了李慕歌一眼:“告訴你,就隻有三天時間。”
對方拖着肥胖的身體跟在尤瀾後面,一邊小跑一邊喘氣,從遠了看,簡直就像是一個球在滾動。
堂堂三品知府,竟然要去巴結一個他國質子,簡直就像是一個笑料。
周圍的官兵撤走了大半,趙寺正同李慕歌打了個招呼,打算先将屍體帶回仵作行,李慕歌餘光瞥見一個人影,連忙道:“先等等,把那個,那個叫南若的,喊進來。”
南若就站在門口,想到屋内就有三具屍體,她就懼怕得不敢進去。
官差粗暴的推了她一把,不耐煩的道:“還不趕緊的。”
南若一個踉跄,李慕歌扶住了她,她便順勢行禮:“小女子見過大人。”
“你叫南若是吧?”李慕歌剛才聽門口那些人說起了她的名字。
南若點點頭,聲音好似細蚊:“小女子南若。”
“你過來看看。”李慕歌強硬的拉着她的手,将她帶到了三具屍體的面前。
三具屍體一字排開,其中有兩具屍體都被李慕歌解剖過,身上帶着密密麻麻的黑線,而蘭心的那具屍體更是死相凄慘。
南若一看,頓時驚叫了一聲,連忙往後退去,小臉慘白的道:“我,我真的不是兇手,大人,求求您相信我吧。”
她那模樣簡直就是被吓壞了。
如果真的是一個殺人狂魔,對方縱然會僞裝,也絕對不會在第一時間被吓得跳開。
“放心吧,我相信你。”李慕歌對着她笑了笑,轉身一巴掌糊在長澤的腦袋上,“愣着做什麽,還不趕緊走。”
長澤哦了一聲,屁颠屁颠的跟
在她的身後。
隔了一會,他又忍不住狗腿子的問道:“慕歌師父,你怎麽就确定她不是兇手呢?”
“她不像。”李慕歌解釋,“真正的兇手,絕對不會這麽驚慌。”
現在重要的是,該怎麽去動蘭心的那具屍體。
李慕歌有種預感,所有的答案都在蘭心的身上。
可是尤瀾那個王八蛋一直攔着,該想個什麽樣的法子呢?
李慕歌絞盡腦汁的想要接近屍體,結果剛進到仵作間,就被門口的尤瀾給鎮住了。
青年坐在小馬紮上,一雙黑眼圈更濃重了,他無神的看了一眼李慕歌,倔強道:“想動蘭心,你就死心吧。”
李慕歌簡直要被他這驚天地泣鬼神的毅力給感動了,她鼻子裏面哼哧哼哧的噴出熱氣,指着尤瀾怒道:“殿下,既然您不讓我碰她,又何必把她帶回來?”
尤瀾翻了個白眼,道:“仵作行有冰棺,我若是不帶回來,蘭心就該臭了。”
很好,沒毛病,就是氣死個人了。
李慕歌如此想着。
兩日時間,轉瞬即逝,白日,尤瀾守着屍體,晚上,有知府的派過來的官差守着,爲此,李慕歌卻連蘭心的衣角都沒碰到過。
午間放值,李慕歌從仵作行走出來,外面正是太陽高照,刺得她眼淚水直往外面冒,她忍不住幽幽歎了口氣,心情頹喪。
這個案子,奇葩的不在案子本身,奇葩的在于那隻熊貓眼啊。
肚子咕噜噜作響,她坐在面攤上,還沒說要什麽,裏面的老闆就像一陣風沖了出來,“今日不賣了不賣了啊,走吧走吧。”
“不賣了?”李慕歌瞪大了眼睛,牙口一陣酸爽,“老闆,你不是說就算是六月天下冰雹你也要賣嗎,今日出什麽大事了?”
那屋内煮的高湯分明還在冒煙呢,怎麽就不賣了?
老闆急急忙忙的道:“聽說臨王打勝仗回來了,我也得去看看咱們比丘的戰神,沾沾光。”
“你一個賣面的沾光能做什麽?”李慕歌氣呼呼的反駁了一句,反應過來頓時立在原地。
魏臨淵回來了?
她頓了頓,心裏面有些酸酸的,決定重新找個面攤,然而腳步卻自發的跟上了前面的老闆。
京城之中,萬人空巷,而主道上,卻熙熙攘攘站滿了人,人群自發的站在兩邊,翹首以待,地面震動,大開的城門外能夠看見一陣滾滾黃沙,緊接着,一支軍隊進了皇城。
爲首的人坐在戰馬上,披風铠甲,腰戴佩劍,臉上還帶着一副鐵面具。
然而李慕歌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自男人進城,周圍百姓就開始歡呼,高喊,撒花,丢手絹,瘋魔了似的,李慕歌被擠在人群之中,一個人緊緊地貼住了她,身體上下抖動。
李慕歌皺眉往前進了一點兒,那人焦急跟着貼了上來,她頓時火了,反手一扣,直接将那人給踹出了人群中,結果用力太狠,正好撲騰到中間。
“籲”魏臨淵連忙扯住缰繩,殺氣淩冽的往人群中一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