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一把刀子從李慕歌的手上順勢而出,擋住那目光。
她勾勾唇,皮笑肉不笑的道:“讓讓。”
刀子上劃過一道冷光,一根頭發絲掉落在上面,瞬間就斷成了兩截。
老鸨害怕的往後退了兩步,肥碩的身體吓得一顫一顫的,嘴角的那顆大痣也跟抖動。
“诶喲,你這姑娘,好端端的拿刀子做什麽,你,你可當心點兒。”
趙寺正看出李慕歌是故意的,故意咳嗽了兩聲,将笑意壓下,正色道:“這是我們仵作行的李仵作李大人,你一個老鸨,管這麽多做什麽,改不趕緊帶路。”
仵作?
老鸨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在看到李慕歌那黑沉沉的眼睛的時候,心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尴尬的呐呐道:“原來,原來是仵作大人啊,請,請這邊來……”
真是可惜了這麽一副好皮囊,居然去做仵作,真是詭異的丫頭。
老鸨滿心吐槽,領着幾人上了二樓。
不過越接近那幾間屋子,她腿肚子都開始打起了哆嗦,煞白着臉道:“這就是蘭心的屋子。”
一死死三個,這件事真是詭異。
老鸨想起那些私底下的傳言,心裏面發毛,連看都不敢去看上吊而死的蘭心。
還記得今天早上,丫鬟發現蘭心上吊而死的時候,對方眼睛不甘心的瞪着,像是要掉出來一樣,舌頭更是伸得老長了,簡直就像是拔舌地獄裏面爬出來的惡鬼。
現場保存得很好,正如趙寺正說的那樣,沒有什麽打鬥的痕迹,另外兩間屋子也是一樣的。
李慕讓人将三具屍體搬到了一起,帶上手套,正準備開始屍檢,外面忽然又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一隊官兵直接占領了一樓,中間,一個大腹便便的矮子中年人,和一個容貌柔美的青年徑直走了過來。
“本官聽聞,你們這裏死了三個人,可有這事?”來人穿着藏青色的朝服,繡孔雀,腦袋上還戴着一頂烏紗帽。
正三品,也不知道是哪一位。
老鸨呆愣的點頭:“對對對,是我們,是我們,不隻是大人是……”
“本官乃是知府,你們既然報了官,那就說說是怎麽回事吧。”知府看了眼身邊的青年,又仰着腦袋高傲的用鼻孔指了指趙寺正。
“下官參加知府大人。”趙寺正拱拱手,将事情解釋了一道,心裏面卻泛起了嘀咕。
一般來說,這種案子,一般都是交給大理寺,待他們将案子破了,再将犯人發落,而隻有知府管轄的那一片區域,才是他們直接去管。
更何況,不過是幾個女人,怎麽說,也不能讓知府親自來查案子吧?
正這樣想着,知府就已經腆着肚子指着李慕歌呵斥:“那邊那個丫頭,你這是在做什麽呢,不知道死者爲大嗎?”
趙寺正一驚,連忙解釋:“知府大人,這位是仵作行的李仵作。”
“李仵作?”知府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而後恍然大悟,一拍額頭,“你就是,那日朝堂上的那個丫頭?”
李慕歌起身行禮:“參見知府大人。”
知府
擺擺手,有些好奇的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回禀知府大人,下官這是在從屍體上找線索。”李慕歌道。
“你能找到線索?”知府身邊的青年突然出了聲,目光火熱的盯着李慕歌,連忙走進了兩步,“你說你能找到線索?”
“你是?”李慕歌疑惑的看着他。
青年大概二十四歲左右的模樣,身姿挺拔,容貌隽秀,隻是臉色十分蒼白,眼底更是有一圈青黑,簡直可以媲美大熊貓。
“這位北嶽國的六皇子殿下。”知府适時解釋。
衆人眼裏劃過一絲了然。
當初北嶽國戰敗,皇帝就将自己最寵愛的兒子送到了南越當質子。
這件事就連李慕歌都知曉,其他人更不用提,給足了青年面子。
尤瀾溫和的擺擺手,孩子氣的拉着李慕歌的手臂,固執的詢問:“你是不是能夠找到線索,你一定要找到……我答應過她,要替她贖身,沒想到,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你一定要找出兇手,将兇手繩之以法。”
青年悲傷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
那悲傷實在是太強烈,李慕歌心弦微微顫動,輕輕點了點頭:“你放心吧。”
“真的嗎?”青年悲痛的神色中閃過一抹欣喜,他緊緊地拉着李慕歌的手,“太好了,太好了。”
李慕歌微微有些尴尬,她扯回自己的手,想着繼續屍檢,尤瀾又巴巴的湊了過來,“我能夠和你一起嗎,還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我自己查就成,殿下先去休息吧。”李慕歌不着痕迹的拒絕。
這種外行人不幫倒忙就不錯了,還不如長澤來得好。
“可是我想給蘭心報仇,我想親自找出兇手。”尤瀾失落的耷拉着腦袋。
知府連忙上前道:“李仵作,既然這其中有殿下的人,殿下跟着一起查案也是應該的,你好好做屍檢就成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李慕歌心中不爽,卻還是點點頭,默許了。
她将自己的盒子打開,露出大大小小十來把不同的刀,還有些鉗子,鐵絲之類的東西,頓時把其他不明所以的人下了一跳。
“長澤,記錄。”
“是。”
長澤點點頭,李慕歌就直接從第一具屍體開始檢查。
女子穿着粉紅色的宮裝,脖子上又一道緻命的傷口,直接劃破了對方的氣管,至于身上,并沒有其他的傷口。
随後她又開始解剖對方的肺部,胃部,然後她在氣管裏面發現了 一些黑色的汁液,應該是嗆咳進去的。
将汁液采集到她去定制的玻璃瓶中,李慕歌又将器官塞了回去,用針線将劃開的皮肉給縫上。
至此,一雙白手套已經完全被染紅,鮮血淋淋的,膽子小一點兒的老鸨,雙眼一翻就暈死了過去,就臉周圍守着的幾個和查案的人胃裏面都是一陣翻騰,差點兒吐了出來。
尤瀾不忍的别開臉,“你,你們這樣做,難道,就不怕她死後也不得安甯嗎?”
“若是不找到兇手,她們更是死後不得安甯。”李慕歌
聲音清冷,她瞥了一眼長澤,道:“夢娘,經初步判斷,窒息而亡;年齡,二十;緻命傷,脖子;推測武器,匕首,或者是……刀劍,氣管中有不明嗆咳物,呈黑色。”
下一個寄女叫做白雪,人如其名,膚如白雪,如今一死,臉上的更是沒有了一點兒血色,倒是嘴唇上面有些烏黑。
似乎有些像中毒。
李慕歌心中有了猜測,取出一份針筒,打算先試着抽取血液。
一般來說,在10小時左右,也就是五個時辰,屍體隐隐已經有了些許屍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抽出來。
空針是用玻璃制成,李慕歌想了想,依舊開了胸腔,從心髒中取血,然後再用止血鉗夾住,縫合。
于此同時,她的心中暗自下了定論。
屍體血液并沒有完全凝固,死亡時間應該可能在三到四個時辰之間。
旁邊,長澤對她拿出來的器具有些驚詫,這些東西,他還是第一次見。
學而不知則問。
長澤沒有絲毫遲疑的就道:“慕歌師父,這些,是什麽?”
“空針,有些時候需要采集死者的血液,就可以直接抽出來,止血鉗,前幾次我們解剖的屍體血液基本上已經凝固,就用不上這東西,不過這個不一樣,爲了避免心髒血液噴射出來,可以直接用止血鉗夾住止血,再進行縫合。”
李慕歌并沒有任何的隐瞞。
旁邊的尤瀾十分驚訝,熊貓眼瞪大了一倍有餘,這些東西,簡直是讓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屍檢完後,李慕歌照舊道:“夢娘,年齡,二十,服毒自殺,後頸部有淤青,懷疑重力打擊,胃内容物發現不明毒藥,疑似死前進行歡愛……”
來了,相同點。
李慕歌将目光直接轉向了第三具屍體,若是這人也胃内,或者是氣管嗆咳有不明物體,可能就能夠确定,兇手有可能是一個人。
然而剛等她拿上刀,尤瀾就直接擋在了她的面前。
“你不能動她。”熊貓眼強悍的瞪大。
李慕歌微微蹙眉:“殿下,是您自己說要查真兇的,還請殿下不要阻攔。”
尤瀾咬咬牙,倔強的道:“不行。”
頓了頓,他的語氣變得十分哀愁:“蘭心在在世的時候就已經夠苦了,本殿下不能讓她死了還要被别人糟蹋,你動其他人,本殿下可以不管,可是蘭心,絕對不行。”
聲音铿锵有力,顯然是來真的。
旁邊知府連忙跟着附和:“李仵作,這些年來,大理寺查案也沒像你一樣,非要把屍體挖開了,才能找得到兇手,殿下心善,其他兩人都已經讓你動了,這一人,你就算了吧。”
李慕歌眉頭打了個死結,不高興。
然而一個是三品知府,一個是北嶽質子,她還真不能拿這兩人怎麽樣。
旁邊長澤連忙拉住她,輕聲道:“慕歌師父,不如讓我來試試吧。”
“你……”李慕歌有些猶豫。
長澤給自己打了打氣,昂首挺胸的道:“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什麽都不懂的長澤了,慕歌師父要是不信我,不如我們打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