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是真的想要挽留下李慕歌,可是這位老夫人一看李慕歌那明媚張揚的臉蛋,心中便十分不喜。
這一副狐媚子樣,也不知道是要勾引誰。
又聽到管家說是不是侍妾,下意識的就反問了一句:“既然不是侍妾,爲何又要住在王府?”
說完她手上數珠的動作緊跟着快了許多,目光如炬,神色威嚴,眼底卻掠過一絲嘲諷:“沒名沒份的就這麽帶回來了,王爺可真是風流成性,這樣吧,待王爺回來了,老身做主,讓他給你個名分,隻是這側妃住的院子,你自然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高高在上,悲天憐人,好一副慈悲爲懷的菩薩模樣。
然而這是魏臨淵的母親,李慕歌不知道兩人之間有什麽貓膩,卻仍舊退讓了一步,溫和解釋:“夫人,我隻是替王爺查案的仵作,并非是後院之人,如今案子已然查完,我自是要離開的。”
“仵作?”老夫人端莊的臉上掠過一抹厭惡,數珠的速度又快了許多,嘴裏念叨着經文,仿佛李慕歌是什麽妖魔鬼怪。
李慕歌心中有些不舒服。
她從來不覺得仵作是一個下賤的職業,若是不從死者的身上尋找證據,有些案子根本就沒辦法破。
可這是魏臨淵的母親。
魏臨淵又對她有恩,想了想,她還是忍了。
老夫人冷聲道:“既然你要走,我也不留你了,管家,送客吧。”
說罷直接快步離開,連看上李慕歌一眼都覺得晦氣。
而那個阿紫更是得意的看了李慕歌一眼。
一個要趕人走,一個又非要走,老管家臉上的褶子都愁得皺到了一堆,連忙跟在李慕歌的身後叮囑:“如今外面這世道不安全,姑娘可要注意了,要不然,我從王府抽調幾個侍衛過去?其實姑娘不離開也是可以的,您也是王爺帶回來的,就是老夫人,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将姑娘攆走。”
小老頭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生怕李慕歌在外面受了半點兒委屈。
這小老頭是真的關心自己,李慕歌比誰都清楚。
大門口,已經收拾好行禮的千銜沖她喊道:“再不走,天就該黑了。”
女扮男裝的她牽着小孩兒,拿着包袱,背後還跟着刀疤,等了應該有一小會兒了。
管家聽到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該死的小子。
李慕歌安慰管家道:“放心吧,管家爺爺,有時間我一定回來看您。”
眼見着她大步流星的從自己身邊離開,管家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王爺哦,您要是再不回來,姑娘就要被豺狼給叼走了。
千銜笑眯眯的道:“還以爲那老頭不會輕易的讓你離開。”
“管家爺爺很好。”往後看了一眼,能夠感受到青年的存在,才略微放心。
讓人豔羨的信任,千銜笑了笑,扯開了話題:“今日的事情,多謝你了,我欠你一個人情。”
“沒什麽。”李慕歌反問,“你從王府出來,就不擔心他們找上門來?”
今日的那些人都是一流的高手,李慕歌心裏面清楚,若是沒有孔月的震懾,沒有小五的出手,那等待他們的就隻有被捕捉。
“京城之中,他們還不敢鬧得太兇。”千銜回憶起一些不好的事情,眼神發冷,“昨日我不慎暴露了行蹤,衣服上落了點兒東西,才叫他們發現,至于你……倒是該小心一些。”
女孩兒容貌鍾靈毓秀,她這麽多年來,也少有見到這般女子,怕是那群人已經将這張臉牢牢記清了。
李慕歌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反正得罪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倒也不是什麽大事情。”
做這一行的,處處都可結梁子。
兩人的院子隔王府也不算遠,幾條弄巷的距離,兩間院子也隔得很近,近到就隻是前後的幾步路的距離。
拒絕了千銜的盛情邀請,李慕歌親自打掃屋子,她的東西并不多,因此整個院子都顯得空蕩蕩的。
立于亭中,李慕歌倒有些想魏臨淵了。
邊陲。
草原上的一片滾滾綠海,南越國的大軍駐紮在外面,夜晚降臨,軍中生起了篝火,歡慶聲響起,軍中士兵以水代酒,不醉人,人自醉。
就在今日早晨,嚣張的草原部落又被打了回去,呈遞了降書。
過了今晚,他們就可以回家了。
然而卻沒人發現,一道黑影直接繞過所有的人,奔向了主賬。
主賬之中點着兩根蠟燭,昏黃的燈光下,魏臨淵正在翻着契丹送過來的降書,或許是被打怕了,這一份降書簡直是前所未有的,許諾了天大的好處。
每年進貢牛羊,美人,金銀珠寶等等,自願歸爲附屬國。
黑影進來的時候,魏臨淵正在估計着這一份降書的可信度。
“耶律空給的東西,王爺也敢信?” 那人站在帳篷邊上,與陰影融爲一體。
魏臨淵在他靠近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因此并不覺得詫異,他将降書合上,暗色也難掩他眉目間的煞氣,“還沒有人能在本王面前耍花招。”
那人從黑暗中走出來,恭敬的行了一禮,“耶律空向來不是什麽好打發的人,這次在王爺的手中吃了虧,日後定然會報複回來,他既然能夠在王的手下蟄伏十多年,誰又知道,他日後會不會反咬一口,況且,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他的人已經進了京城。”
魏臨淵面前的案台狠矮,不過一尺多高,他盤腿坐在案台前面,說話要仰頭看着那人,但是他的脊背铮铮,氣勢淩冽,那人不敢有絲毫的小瞧他。
魏臨淵意簡言赅的道:“你們的誠意。”
近乎于答應的意思,那人眼中湧出一抹狂喜之色,交出一分羊皮卷書。
魏臨淵打開,羊皮卷上寫的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紫金狼圖騰。
草原上,以狼爲尊,爲先祖,曾有傳言,新一任王選出來的月圓之夜,天狼出,而這一副紫金圖騰,才是曆代王的傳承。
耶律空雖然殺了自己的弟弟,但是耶律述齊的人卻将這個東西帶走,他沒有這個東西,就沒有辦法正大光明的繼位。
“我們契丹,甘願呈上圖騰。”
那人忐忑的看着魏臨淵。
聽聞王曾經和這位将軍有些交情,這一步,也算是兵行險招。
“本王知曉了。”魏臨淵終究是收下了圖騰,契丹内亂,本該是對他們大
有好處,不過他還欠耶律述齊一份恩情,如今也是時候該償還了。
他又問:“華清公主在哪裏?”
“夫人已經離開了邊陲,往京城去了,待我們的人聯系上了之後,夫人自然會找到将軍的。”
京城。
白袍人失望而歸後,千銜自然而然的又換了一張皮子。
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樣,仿佛她有千萬張面皮,誰也不知道,哪一張是真是假。
李慕歌沐休完了之後,屁股下面的凳子還沒坐熱和,一個大案子就送上門來了。
金庭的四位名妓,有三位都突然暴斃而亡。
長澤腆着臉跟在李慕歌身後:“慕歌師父,我和你一起去吧。”
爲了得到李慕歌的認可,他也是豁出去了,現在先叫着,總有一天他得把前面兩個字給去掉。
李慕歌看了他一眼,沒反駁。
其實這孩子雖然愚笨了一些,倒也不是全然沒有可取之處。
法醫這這一行,不僅僅理論知識要過硬,更要會舉一反三,臨床結合。
金庭是整個京城都有名的銷金窟,而這裏唯一值得那些人花錢的,就是女人。
而其中的四大名妓,分别以琵琶,琴瑟,歌舞而聞名,這些人的每一次接客,平均下來都能夠達到五百兩銀子,活脫脫的搖錢樹。
現在一眨眼就死了三個,也難怪金庭會忙不疊地的報關。
白日裏,本該是關門休息的金庭門戶大開,外面還站了兩個把守。
李慕歌走過去,兩個打手立刻攔住她,目光在她的臉上來回看了看,道:“今日金庭不招待客人……更何況,是女客人。”
兩個打手目光有些奇怪。
這年頭,什麽樣的人可都有,女人都來逛青樓了了。
兩人正在暗自咂舌,李慕歌面無表情的掏出一塊腰牌:“大理寺辦案,閑雜人等趕緊讓開。”
兩個打手一愣,旁邊的長澤不喜歡這兩個人看李慕歌的樣子,低聲呵斥:“還不趕緊讓開,阻擋官員辦案可是重罪。”
他的手中也有一面腰牌。
剛才才進去一批大理寺的人,兩個官員自然是見過令牌的,雖然覺得一個丫頭片子來辦案有些詭異,還是連忙讓開了。
查案子的仍舊是那位趙寺正。
爲了能夠升官,他平日裏也是拼命得很。
“李仵作。”
“趙寺正。”
兩人分别打了個招呼,趙寺正就忍不住了,直接切入正題:“昨日那四位都沒有接客,今天一早,丫鬟去喊人的時候,就發現有三位都死了,我已經勘察過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其中一人是上吊自殺,一個是受了緻命一刀,至于另一個……倒是沒有傷口,李仵作可要去看看?”
一直在旁邊看在的老鸨卻不幹了,連忙捏着帕子阻攔:“大人,大人,稍等,不知這一位,這位姑娘……”
這大理寺怎麽讓一個姑娘來辦案了?還是一個這麽漂亮的姑娘。
職業使然,老鸨忍不住多在李慕歌的臉上看了一番。
這張皮子生得可真是好喲,若是能夠拉倒金庭來,那可不又是一棵搖錢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