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郡主的事情,鬧到皇帝的耳朵裏面是闆上釘釘的事情了。
襄王雖然顧忌女兒的名聲,可是人死如燈滅,他救不回女兒,自然是要把慕容行那小畜生給送到黃泉去謝罪的。
人證,物證,都被帶上了朝堂,自然也包括李慕歌。
依舊是那個金碧輝煌的大殿,文左武右,身着朝服,一片肅穆。
但是當李慕歌的腳一踏進來的時候,他們的目光就齊刷刷的移了過來。
十足的默契。
德親王根本沒有認出她,不過波及自己兒子,他仍舊厲呵道:“襄王,你不要以爲随便去哪個青樓找個狐媚子,就可以誣陷我兒子,行兒的人品整個京都都有目共睹,不是你幾句言語就能夠污蔑的。”
義正言辭的發話讓李慕歌忍不住笑了。
這笑容裏帶着幾分輕蔑和鄙夷,雖然不明顯,可在場總有幾個眼尖的,看好戲的觀望着。
德親王正好瞅見,暴跳如雷的沖着她怒道:“你笑什麽笑……”
“你厚顔無恥,還不允許别人笑了。”襄王及時打斷了他的話。
正在這時,李慕歌又輕輕的笑了笑。
還是那個笑容,就像是在應和襄王的話一樣,把德親王氣得胸口發疼。
經過點穴那幾個時辰的丢臉和吹冷風,襄王現在可謂是徹底冷靜下來了,雖然心中恨極,不過他卻十分理智,直接将所有的證據一一呈上,對着坐在高位一語不發的皇帝道:“啓禀皇上,德親王世子慕容行,陷害我女兒,謀殺我女兒,後來又殺其他人滅口,證據确鑿,還請皇上爲臣做主,爲臣女青玉做主。”
說罷,這一位算得上枭雄的王爺,咚的一聲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在此時此刻,他隻是一個想要爲女兒報仇的父親。
德親王連忙轉頭去看皇帝,同時忍不住高聲辯駁:“皇上,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行兒的性子您是最了解的,他絕對不可能做這種事情,一定有人污蔑他。”
“還有那證據,也一定是他們作假的。”德親王伸長了脖子指着那些被呈上去的證據,死不承認。
襄王臉色鐵青的怒喝:“夠了,慕容德,到現在你還要爲你那個畜生兒子做掩護,我告訴你,大理寺的仵作已經查清楚了,如今證據确鑿,你就是說破了嘴巴,也不可能再弄出個其他的一二三來……慕歌,你出來說。”
李慕歌默默的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不得不說,襄王有時候真的是一個如同豬隊友一般的存在。
他這話一出,站在人群中觀戰的穆長鴛臉色頓時黑成了鍋底。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豬隊友,襄王這些年都是在用肌肉打仗嗎?
穆長鴛心裏面氣得幾乎破口大罵,一張臉更是結了冰碴。
皇帝撩開眼皮去看李慕歌:“仵作行什麽時候有女仵作了?”
穆長鴛向外邁了一步,行禮道:“啓禀皇上,上次齊王一案,李慕歌正是您親封的仵作。”
“是你?”皇帝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你不是個……”
胖子嗎?
話及時打住,維護住了自己的儀态。
“啓禀皇上,臣這些日子以來,瘦了許多。”李慕歌垂首立于下方,淡淡答道。
德親王一副見鬼的表情看着她,手指顫顫巍巍的想要伸起來,不過還是放棄了。
“你,你是當初那個仵作?”他近乎咬牙切齒的怒問。
李慕歌瞥了他一眼,颔首打了個招呼:“德親王,許久不見。”
雖然這老東西經常讓人找她的茬兒,不過确實沒有親自上過場。更何況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胖子的身體居然藏着這樣一副姣好的面容。
“這是你查出來的?”皇帝沉聲詢問道。
“啓禀皇上,李仵作查出來的東西,都經過了大理寺的,全部确認。”穆長鴛朗聲道。
皇帝冷冰冰的看了這位大理寺少卿一眼,“穆卿,難道說,這件事是你授意的?”
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皇帝現在的心情不好。
穆長鴛剛想回答說是,就被襄王截了話茬。
“皇上,這件事是我要求徹查,青玉是先皇親封的郡主,是您的侄女,是我膝下唯一的孩子,如今被人謀害,難道臣,還不能把兇手揪出來嗎?”襄王渾厚的聲音之中難掩悲痛。
字字控訴,皇帝臉上掠過一抹不自然,随後很快被隐藏,“這件事,朕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着他将那一堆證據放下,本想着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卻又見襄王道:“皇上,如果您的不信,大可以宣召德親王世子,他如今就在皇門外。”
李慕歌這一次清晰的看見了皇帝臉上的惱羞成怒,她連忙低下頭,不再去看。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沉沉一聲:“宣。”
慕容行是在今日早晨的時候被抓到的。
說來這事也巧,慕容行好色,如今謀害了青玉郡主,非但沒覺得害怕而四處躲藏,反而有些放開了自己的性子,暗地裏跑到了金庭那些漂亮女人的床上去了。
襄王一早就派人将德親王府團團圍住,以便監視裏面的人,晚上的時候就發現了慕容行,爲了避免打草驚蛇,那些人一直蹲着,直到早上,德親王上朝,他們一舉就把慕容行從女人的肚皮上扯了起來,扣押進宮。
此刻進來,這位世子爺滿臉郁色,腳步漂浮,一看就是縱欲過度的模樣。
有些暗地觀察的大臣忍不住搖搖頭,對這件事信了許多。
有些大臣更忍不住慶幸,還好沒有把自家的女兒嫁過去。
“世子,有人指證你殺了郡主,這件事,你有何話要說?”
慕容行一聽,連忙跪下,定了定心神道:“回皇上的話,這件事我從頭到尾都不知情,一定是有人污蔑我。”
德親王差點跳起來大喊:“沒錯,皇上,行兒一定是被冤枉的,一定是她,一定是這個李仵作,對微臣懷恨在心,才故意指證行兒,冤枉他。”
李慕歌本來想着,安安分分的聽完這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辯駁,就悄悄離開,可沒想到這些人非要将她拖下水。
這樣有什麽好處呢?
李慕歌淡漠的道:“德親王,你口口聲聲說我陷害你兒子,可我隻是個小小仵作,哪裏來的那麽大的本事?更何況,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兒子若真是冰清玉潔好大一朵白蓮花,今日怎麽又被從金庭裏面帶出來了?”
“你……”
李慕歌強硬的打斷了他的話:“還有,德親王說我對您懷恨在心,難不成你是做了什麽事情,才導緻這種情況?再一個,這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人證物證也都上來了,我就是個仵作,能夠在襄王的眼皮子底下僞造這些東西?”
“你,你修要胡說。”德親王怒吼,恨不得撕爛她那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巴。
李慕歌卻步步緊逼:“袍子是經過認證的,寶藍色,祥雲文,内繡德親王府特有的紋路,還有書信,一字一句,都是經過對比的,以及那塊玉佩,王爺,你是想說,衣服不是世子的?還是字不是世子的?還有那塊玉佩,你倒是讓世子拿出來啊?”
她淡漠的心中隐隐有些氣憤。
德親王向來是一個不要臉的人,可是在這件事上,确實是不要臉極了。
好好的一個姑娘被他兒子給毀了,他知道便罷了,居然還想着一起殺人滅口,真是目無王法。
李慕歌的話太過尖銳,讓德親王都不知道從從何辯駁,隻是心中恨透了她。
不過李慕歌直接就跪下了,朗聲道:“皇上,您當初封臣仵作一職,臣心中感激,更加堅定了不爲強權所逼迫,如今臣将這件事查出來了,也無愧于皇上賜我的職位了,如今請皇上定奪。”
強加一頂高帽,差點兒把皇帝的脖子給壓斷了。
皇帝眼神冰冷,卻找不出一點兒差錯,隻能捏着龍椅,臉色晦暗。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穆長鴛也跟着跪了下來。
“請皇上定奪。”
緊接着,大理寺的九卿也跪了下來。
“請皇上定奪。”
随後,是平日裏幾個十分正直的,古闆的言官,和一品大臣,緊接着擁護襄王的武官,一個一個,都跟着跪下。
不過兩三息的時間,整個金銮殿就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老皇帝氣得幾乎暈厥過去,他指尖都在控制不住的顫抖,等慢慢平複下來,他迫于無奈,隻能壓着怒氣,冷聲道:“既然這樣……德親王世子,謀害郡主在先,殺人滅口在後,目無王法,定于……秋日問斬。”
最後幾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德親王和慕容行都僵在了原地,滿臉的不可置信。
或許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種情況。
鋪天蓋地的恨意和恐懼席卷而來,慕容行就像是條毒蛇,狠狠的盯着李慕歌。
李慕歌若有所感,扭頭,唇角扯了扯,露出一個淺淡又鄙夷的笑容。
這種人,活着都是浪費空氣。
“多謝皇上爲臣做主。”襄王磕了個頭,又道:“皇上,臣還有一事想說。”
皇帝差點兒從椅子上滑下來,不耐煩的怒道:“你還有什麽話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