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命的人,從來都不會拘泥于外表。
李慕歌倒是對她的做法生出幾分欣賞,她轉頭想讓青年隐沒,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叫什麽?”
“姑娘,我叫五号。”透過那張滑稽的壽星臉面具,仍舊能看到他笑得眉眼彎彎。
沒有名字,隻有代号嗎?
李慕歌張張嘴,話到嘴邊又轉成了一聲呼喚:“小五。”
隐藏在面具後的耳朵漸漸的紅了,青年像是僵住了一樣,結結巴巴的道:“姑,姑娘……您等會兒要過去了嗎,我,我就在這裏,不,不同你一起了。”
話音剛落,他就連忙往後面退走,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了李慕歌的眼前。
暗衛隐匿的功夫很好,但是李暮歌仍舊感覺到小五還在。
她心情好極了。
暗衛的單純簡直是在意料之外,給他的感覺卻極好,就像是……是弟弟一樣。
真是太像了。
襄王府側面的大門被人打開了,裏面跑出幾個拿着棍棒的家丁,兇神惡煞的推開了行人,推到了柴火,四處翻找。
蕭玉兒連忙拉着那身乞丐裝的兜帽,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裝成瘸子往人多的鬧市挪了過去。
一步一步的,若是李慕歌剛才晚一點沒有看見那雙手,估計也不會就此認出來。
果不其然,那群家丁一看是個散發着渾身惡臭的乞丐,手都不願意伸出來,直接一腳将她踹倒在地,又到了其他地方翻找。
透過頭發的縫隙,蕭玉兒看到那群人遠了,忍着肚子的疼痛,悄悄的送了一口氣。
結果下一刻,一個人就擋住了她的去路。
透過縫隙看去,便是一張唇紅齒白,豔冠絕倫的臉。
少年穿着一身黛色衣袍,束發冠玉,明眸皓齒,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輕輕搖晃,看着十分眼熟,也不知道是哪個世家大族跑出來的小公子。
若是在以前,蕭玉兒幾遍心中有人,看到了之後也免得不會生出一些好感,可是現在她的心中隻剩下了恨意。
男人都是一樣,每一個好東西。
她在心中破口大罵,面上卻縮成了一隻鹌鹑。
少年人自然就是李慕歌,她搖着折扇,感歎道:“不過一個晚上沒見,你就落魄成了這個樣子,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她沒有故意使用假聲,特有的女孩子的聲音讓蕭玉兒瞪大了眼睛,又仰頭看了一會兒,尖聲道:“是你?”
昨日的那個仵作,她認出來了。
李慕歌沒有否認,蹲下輕聲道:“還有最後一次機會,你說,你要不要把握?”
蕭玉兒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麽,隐藏在衣服裏面的手狠狠的攥緊,恨極了的回答:“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保證,我的生命安全。”
“隻要你告訴我,我就帶你回去,怎麽樣?”李慕歌眼睛眨都不眨的保證道。
“好。”毫不猶豫的回答。
一個翩翩佳公子身後在跟着一個乞丐,怎麽看,怎麽不搭,李慕歌卻面不改色的将人給帶到了襄王府門口。
蕭玉兒看見那熟悉的門匾,腳步一頓,沉着臉對李慕歌道:“我不去見王
爺,王爺回發瘋殺了我的,到時候,你要的證據,可一樣都沒有。”
李慕歌睨了她一眼,道:“到了這裏,你以爲自己還有得選擇嗎?”
“你什麽意思?”隐藏在乞丐兜帽下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我們剛才可是說好了的,如果你想用強的,大可以試試,到時候,我就帶着證據一起下地獄,你們休想給郡主報仇。”
蕭玉兒攥着一手的主要證據,縱然披着乞丐皮也掩飾不了渾身的嚣張。
她有恃無恐,自認爲拿捏住了所有人的把柄。
然而在其他人的眼裏,她就像是一隻傻猴子,爲了一個腐朽的居住地而上蹿下跳。
李慕歌勾勾唇,淺笑道:“有什麽話,還是進去對着死者的父親說吧。”
那笑容有些詭異,蕭玉兒心中警鈴大作想逃逃開,然而已經晚了,李慕歌一個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她咚的一聲就砸在地上,暈了過去。
随後李慕歌喚來門房。
襄王府的管家做事十分周到,生怕李慕歌來了之後,門房不長眼色将人趕了出去,早早的就敲打叮囑過了,一定要恭敬對待,所以門房雖然嫌棄蕭玉兒滿身的臭味,卻還是捏着鼻子将人搬了進去。
一把将蕭玉兒扔在地上,門房終于松了一口氣,點頭哈腰的道:“大人稍等,小的馬上就是禀報王爺。”
襄王來的速度很快,隻是在看到李暮歌的那一刹那,愣了愣,眯眼問道:“你是昨日那丫頭?”
“王爺。”李慕歌拱拱手,勉強算是行了個禮,看起來相當敷衍。
她隻是稍微調整了一下面部,不至于被人一眼就看出來像個女子。
女子的聲音做不得假,熟悉的面容做不得假,還有敷衍的态度……
襄王面色一僵,想到昨日是自己吩咐将人給扔出,幹脆睜一隻眼,避開話題問道:“你可是找到了線索?”
“王爺可以問問她。”李慕歌指着被扔在一邊兒的蕭玉兒。
襄王:“你找個乞丐來做什麽?”
這樣說着,他卻是直接伸手将那乞丐兜帽摘下來,撩開了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熟悉的臉。
襄王簡直是掩飾不住的詫異:“她怎麽會在這兒?”
早上走的時候風風光光,幾乎把他氣個半死,結果這才幾個時辰?
“來人,把她給我弄醒。”襄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幾盆冰水潑在蕭玉兒的身上,饒是三伏天,也活生生的将她給凍醒了。
她感覺有人揪住了她的頭發,怒問:“你給我說,究竟是怎麽回事,要不然老子殺了你。”
渾厚的聲音就像是少林寺的那口警鍾,咚咚咚的聲音在她的腦袋裏面回響,震得她立刻清醒了不少。
視線的正前方,正好是在品茶的李慕歌。
悠閑的樣子和這裏發生的事情簡直是格格不入。
蕭玉兒理智回籠,臉色大變的沖着她尖叫:“你居然騙我,你不想要證據了嗎,我告訴你,我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這個騙子的,騙子!”
“你說什麽?”揪着她頭發的手加重了力度,像是要将她腦袋都給從脖子上拽下來一樣。
蕭玉兒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斜眼一看,旁邊正是襄王那張兇煞的臉。
她吓得渾身一個哆嗦,剛才嚣張的話一個字兒也說不出來了。
李慕歌啧啧了兩聲,嘀咕:“真是柿子要挑軟的捏。”
可惜她不是什麽軟柿子。
李慕歌不鹹不淡的道:“王爺,你不是要證據嗎,可别把人給弄死了。”随後她又道:“聽說德親王府現在正在大肆找人,你說我要是把你放回去,等待你的會是什麽?”
頭發被松開,襄王重新回到椅子上坐着,蕭玉兒驚恐的往後縮了縮,笃定道:“你不會。”
證據還在她的手中。
眼見着襄王又要暴怒,李慕歌敲了敲桌子,提醒道:“王爺,要不然你先在外面等着。”
襄王也知道自己情緒不對,可是一想到面前這個人有可能是害死自己女兒的兇手,就恨不得活活掐死她。
“不用,你審問,本王就看着,絕不動手。”他忍得眼睛都赤紅了,像地獄羅刹一樣,盯得蕭玉兒頭皮發麻。
蕭玉兒有些後悔嘴犟了。
“怎麽,不說了?”李慕歌見襄王是真的在克制,也不管了,嘴角噙着一抹笑,“你不怕死,怎麽又跑出來了?”
自然是因爲不甘心。
“對了,你知道……百草堂的張大夫嗎?”李慕歌似是無意提了一句。
“你,你想說什麽?”蕭玉兒的聲音都在顫抖。
“昨日的時候,張大夫死了,應該是慕容行要殺人滅口吧?不過可惜的是,張大夫的雖然死了,可他的夫人和徒弟,可都還在。”李慕歌戲谑的反問,“你說,隻有你手中才有證據嗎?”
不是的。
要不然,張大夫的夫人和徒弟爲什麽會這麽迫切的想要離開?
“因爲他們怕,怕慕容行想起了之後,會把他們也殺人滅口,出了他和德親王,所有的知情者,都會死。”
蕭玉兒所有的鎮靜都破潰了,她呼吸急促的捂着自己的肚子,想到今日差點兒喝下去的那一碗毒藥,便驚懼的冒出了冷汗。
“我,我說……”
蕭玉兒蜷縮着道:“是慕容行,是他……他早早的看上了郡主,但是郡主并不願意同他在一起,他便想了法子,在前段時間上香的時候,買通了山匪攔截郡主,又裝作挺身而出,随後給郡主下了藥,兩人、兩人……”
“嘭!”
梨花木椅被襄王生生的掰下來一個角,他心中恨得幾乎在滴血。
“慕、容、行!”字字泣血。
蕭玉兒瑟縮了一下,繼續道:“郡主不知道,隻以爲是自己……又加上慕容行大獻殷勤,她終于有所送到,後來郡主發現自己懷孕,就找到了慕容行,然而慕容行卻并不願意娶郡主,威脅張大夫在安胎丸裏面摻雜了其他的東西,想讓郡主流産,所以郡主的身體越來越弱。”
“直到昨日晚上,慕容行書信一封……郡主去了,就,就……”說着她猛地磕起頭來,“王爺,王爺,奴婢隻是一時鬼迷心竅,求求王爺放過奴婢吧。”
李慕歌漫不經心的道:“那你在裏面,又做了什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