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仵作間的正午有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再加上這兩天沒有案子,還沒到時間,幾個平日裏沆瀣一氣的仵作就準備偷偷摸摸的溜走。
“慕歌。”長澤在外面喊了一聲,李慕歌就從卷宗室出來了。
正好碰見那幾人。
李慕歌打了個哈欠,視線落在了鄒大岩的身上。
對方的懷中拿着個布包,看樣子,就是她的東西了。
“幾位,等等。”李慕歌走過去,一腳踹在院子門上,咚的一聲,門擦着幾個仵作的鼻尖關上了。
鄒大岩懷中抱着她的東西,一見她這個樣子,就免不了有些心虛,用怒氣來掩蓋。
“你做什麽,找事是不是,趕緊給老子讓開。”
李慕歌活動了一下脖子,指着他懷中的包淡淡道:“走,沒問題,東西還給我。”
幾個仵作對視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
鄒大岩捏緊了懷中的包,表情十分憤怒:“這是我東西,小丫頭片子,你最好給老子讓開,否則,别怪老子打女人。”
長澤看不慣這些人的作風,擋在李慕歌身前,厲聲呵斥:“我們早就知道東西是你們拿的,交出來,我們就不計較,否則别怪本少爺不客氣了。”
鄒大岩的心中有些犯怵。
長澤的身份,可不是他們一個小小的仵作能夠得罪得起的。
若是對方不高興了,指不定,他們這飯碗就要丢了。
正在幾個人猶豫不決之際,李慕歌直接出手奪過了那個布包,打開一看,她随時用的幾把利刃都在裏面。
但是,數目不對勁。
還差三把短刀,其中有兩把還是魏臨淵送的。
“還有三把呢?”她目光如炬的看着幾人。
那雙鳳眸之中已經帶上了怒意。
“你做什麽,這東西是我們的,你還不趕緊還回來。”劉牧給身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作勢就要去搶那幾把刀。
李慕歌退後幾步躲開,忽然在他腰間瞥見一把熟悉的刀柄,又上前幾步,将他腰間的那把刀也給抽了出來。
刀上嵌着一顆溫潤的玉石,是因爲當時魏臨淵怕她遇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特地去找高僧開了光,再嵌在刀柄上的。
李慕歌格外愛惜這把刀,如今回到自己的手中,既是開心,又對面前這幾個不識好歹的人十分憤怒。
另外仵作得了劉牧的指使,也想要上來強搶,長澤看他們根本不将自己的話當一回事,十分憤怒,一腳踹在鄒大岩的身上。
“真是反了天了,當着我的面兒你們都敢這麽做,找死是不是?”
他又扭頭去看另外幾人。
幾個人被他臉上狠辣的表情懾住,遲遲不敢動作。
劉牧見長澤真的生氣了,臉上連忙堆滿笑上去安撫:“三少爺别生氣,是這幾個小子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們。”
“還有兩把刀呢?”李慕歌不耐煩的看着他。
這個賊眉鼠眼的黃鼠狼,看起來似乎是這一群人的領頭羊啊。
不過這人可夠聰明的,重來都不當這個出頭鳥。
劉牧面色一僵,心裏面簡直是恨透了李慕歌。
是他面上絲毫不顯,笑道:“李姑娘,這幾個小子拿過來的時候,可就隻有這幾把刀了,再說了,我們也不知道是誰的啊。”
不管怎麽說,現在都不能夠承認他們是蓄意報複。
“不知道是誰的就可以随便拿了?”李慕歌冷哼一聲,一個個的看過去,那些人都帶着一副怨恨的面容。
“東西在哪裏?”李慕歌已經十分不耐煩了。
這群人就是欠教訓。
劉牧臉上的笑容仍舊不變:“李姑娘,我們真的不知道是什麽……”
嘭!
李慕歌直接一腳将他踹飛了出去。
她抽出一把長刀,噌的一聲從劉牧的臉頰飛了過去,紮進了院子的樹幹上。
“你說,還是不說?”李慕歌動了動手指,冷聲威脅。
鋒利的長刀砍落了劉牧的一絲頭發,同死亡擦肩而過的他,腿登時就軟了,咚的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你們在做什麽?”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呵斥。
付主簿因爲心有不安,還想找李慕歌了解一下情況,可是等了半天也沒看到人不說,連小院子的門都是緊閉的。
結果推開門一看,這混亂的一幕就讓他大跌眼鏡。
幾個仵作湊在一起,虎視眈眈的看着那丫頭,劉牧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那幾個人被李慕歌吓破了膽子,哆哆嗦嗦的抖着嘴皮子,現在看到付主簿,頓時熱淚盈眶嗎,簡直就是将付主簿當成了救世主。
鄒大岩忽然大喊道:“主簿大人,這丫頭瘋了,她要殺了我們啊,您趕緊給我們做主啊。”
劉牧頓時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也緊跟着喊:“大人,大人你快救救我們吧。”
有了兩人的帶頭,另外幾個人也跟着喊了起來。
長澤忍不住怒喝:“你們閉嘴。”
他深吸一口氣,生怕自己暴走打死這幾個不要臉的玩意兒。
“主簿大人,你别聽這幾人胡說,他們偷了慕歌的刀,還不肯還回來。”長澤飛快的解釋,怕主簿誤會。
“我們沒有,這刀是我們撿來的,再說了,她已經拿回去了,還想動手。”
兩方各執說辭,付主簿也不知道誰說的才是真的。
不夠這個長澤的身份不一般,總該不會說謊吧?
付主簿的心已經漸漸的偏向了李慕歌這一邊,就又聽見李慕歌道:“你們不還我刀,行,我那兩把刀都是我師父臨王取的上好的材料打造而成,送給我的禮物,你們現在不還,就等着我師父親自來和你們要吧。”
師父?臨王?
幾個仵作已經驚呆了,根本沒有想到她居然和臨王還有這麽一層關系。
臨王威名赫赫在外,其中一個年輕點兒的仵作當時就經不住恐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他掏出一把短刀,哭喪道:“李姑娘,我,我沒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太喜歡這刀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不要和我計較了。”
趁着這個機會,鄒大岩也摸出一把短刀悄悄的扔在了一邊兒。
李慕歌眼尖的将兩把刀都給撿了起來。
齊了。
所有的刀都回到手中,李慕歌的面色這才算是有所緩和。
事情到了這一步,付主簿還有哪裏不明白的,他隻覺得沒眼看了,随手拿了個東西狠狠的對着幾個仵作就砸了過去。
“你們,你們真是好樣的。”
同時,他心中也閃過一絲明了。
難怪這丫頭不怕皇後娘娘,畢竟臨王和當今皇後關系親兄妹,這在京城中早已不是什麽秘密。
想到這裏,付主簿也不禁松了一口氣。
隻要這丫頭在臨王面前美言兩句,他不就沒事了?
思及此處,付主簿看李慕歌那是越看越順眼,鐵青着臉将幾個仵作臭罵了一頓之後,又好生安撫了一下李慕歌。
放值之後。
李慕歌才一出大理寺,就看到一個男子,抱着一個小孩兒等在門口。
小孩兒是熟悉的小孩兒,至于男子,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不過李慕歌早已經習慣了千銜換來換去的面孔。
她瞥了一眼小孩兒,淡淡道:“你怎麽來了?”
“不是要回王府嗎,正好一起。”千銜緊跟在她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馬車,孔月目光不善的看了千銜幾眼,惹得後者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行了,你這孩子怎麽回事?”李慕歌神情慎重的挑起黎圓的下巴。
短短月餘不見,這小孩兒就快瘦成皮包骨了,面容蒼白,呼吸微弱急促,簡直就是行将就木的模樣。
李慕歌将手搭在對方的脈上。
“姐姐。”小孩兒軟軟的叫了一聲,單單就是這麽一聲,就讓他急促的喘起了粗氣。
“别說話了。”李慕歌連忙制止他,過了一會才收回手。
脈搏細速!
她皺眉問道:“他是不是被誰打了?”
這分明就是心髒破裂的征兆。
不過這種症狀,一般都是老年人會有,如果是這種小孩兒,除了先心病,就隻剩下被外力襲擊了。
小孩兒如今還活着,隻能夠說明,破裂的口子不大,傷口不深,又有人吊着他一口氣。
千銜的面色一暗,狐狸眼隻湧出一股恨意。
“你既然知道我沒有騙你,就把東西給我吧。”
李慕歌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那雙狐狸眼睛憤怒的瞪着她。
“你想出爾反爾?”千銜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
她周身都湧出一股駭人的煞氣,眼睛更是赤紅,像是下一刻就會暴怒而起。
孔月立刻擋在了李慕歌身前。
這馬車廂本來就不大,坐了三個大人一個孩子已經算是極限了,孔月這一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差點兒壓得李慕歌喘不過氣來。
她翻了個白眼兒,連忙将這丫頭推開,沖着千銜道:“你别吓着他。”
千銜一怔,連忙收起渾身的煞氣,小心翼翼的抱着黎圓,像是在抱着什麽易碎的瓷器。
然而她仍舊用冷冽的眼神看着李慕歌。
李慕歌毫不懷疑,隻要她反悔,這人絕對拼了命也要殺了她。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慕歌淡淡道,伸手捂住了小孩兒的耳朵,道:“你要知道,紫參藥性極爲大,稍不注意,他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