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有人喊住了魏臨淵。
魏臨淵回頭一看,一個年輕人匆匆過來。
“子樂。”他颔首打了個招呼。
蕭崇,字子樂,官拜四品,翰林院大學士。
青年眉清目秀,十分擔憂:“你這……”
“子樂,慎言。”魏臨淵連忙呵斥住他,雖然知道對方不是沖動的人,可是這裏人多眼雜,稍有些話傳到老皇帝的耳朵裏面,就變了味。
這人老了,膽子也小了,不敢再像年輕時候那樣用人了。
要說不寒心是不可能的,然而當務之急,卻是找出兇手。
他張口就道:“皇上給了我三天時間,已經夠了。”
“臨王爺,走吧。”一道聲音插進兩人之間,來人看似年過半百,一雙吊梢三角眼耷拉着,滿臉不高興的站在那兒。
這就是德親王,老皇帝的心腹,十分看不慣魏臨淵,閑來無事就會找些由頭彈劾他。
兩人身份相當,蕭崇喊了一聲德親王,他鼻子裏哼了一聲表示答應,魏臨淵拍拍蕭崇肩膀:“我先走了。”
蕭崇點頭:“去吧。”如今隻剩下兩人,德親王雙手交疊,張口便道:“臨王爺,如今皇上雖然仁慈給了您三天時間,可是齊王的頭七已過,爲了讓齊王安息,你還是早早俯首認罪的好。”
就知道這老東西一張口準沒有好話。
魏臨淵面不改色的繼續往前面走:“德親王,本王沒有做過的事情,何來認罪一說,還是說德親王看本王不順眼,就想着公報私仇?”
兩人向來是針尖對麥芒,魏臨淵也不懼他,德親王被噎了一下,無話可說,冷哼一聲,走在前面不願與他同行。
齊王是皇帝的三子,這個閑散王爺出身低微,一直不受皇帝待見,成年以後就被早早的打發出了皇宮,如今不過而立之年。
因兇手未明,齊王的屍身一直在仵作間冰凍着。
魏臨淵去看了一眼,新,身邊跟着驗屍的仵作,然而對方提供的消息不過寥寥幾條。
“齊王身上傷痕乃是利劍所緻,最緻命的一劍是在前胸,按照深度來看,傷及心脈,所以才會死亡。”
給齊王驗屍的仵作是一個年輕小夥子,濃眉大眼,一身浩然正氣,隻是看起來年齡尚小,似乎還未及冠,言語不卑不亢,并沒有因爲兩個王爺的到來而顯得卑躬屈膝。
魏臨淵皺眉:“除了這些,就沒有其他的了?”
使劍的人很多,恰巧,他也是。
若隻有這一點的消息,他恐怕不用去探查案子了,直接入了老皇帝的坑,安安分分的蹲牢房就完事了。
德親王耷拉着眼皮,不陰不陽的道:“臨王,這一位是京城長家的嫡子,長澤公子,他雖然年輕,經驗卻十分老道,王爺就算是找其他人,也是不會有其他答案的。”
長家時代皇商,又是京城首富,就算魏臨淵是王爺,也不可能以權壓人。
德親王冷笑道:“都說王爺慣于用劍,隻是您再怎麽找,也不會從齊王的身上找出刀傷來。”
“德親王嚴重了,若人真是本王殺的,本王又怎麽會蠢笨到用劍去行刺?”魏臨淵瞥了一眼長澤,見對方對自己的質疑有些惱火,他忽然又想起了一個人。
“口說無憑,本王這裏倒是有一個仵作,如今便叫她也來看看吧。”想來那丫頭等了這麽久,恐怕也想着找點事情做了。
魏臨淵給身邊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就匆匆離開了。
隻是在場的另外兩個人臉色就不大好看了。
“王爺這是瞧不起我不成?”長澤幹這一行也有一兩年的經驗了,就連老一輩的仵作都說他聰慧過人,是做這一行的好料子,如今被人這麽落面子,他心中十分不忿。
德親王也忍不住道:“王爺,一事不經二手,你這是過了吧?”
“人命關天,自然馬虎不得。”魏臨淵冷着臉道,“本王隻有三天時間,還望兩位體諒了。”
三天時間,真的是一刻也耽擱不得。
臨王府距離大理寺的仵作間并不算太遠,侍衛快馬加鞭,拉着李慕歌一路奔馳,不過半個時辰,李慕歌就匆匆趕來。
“王爺。”李慕歌踉跄了幾步,腦袋還有些發懵,“王爺找我來是什麽事?”
她剛才還在屋裏看書,那侍衛什麽也不說,把她往馬上一扔就開始狂奔,她也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暈馬。
“本王想讓你查看一番齊王的屍體。”魏臨淵背負着手站在仵作間内,見她走路都成問題,心中納悶,“你這是不舒服?”
李慕歌擺擺手:“不是,我就是暈馬,您還是趕緊帶我去看看吧。”
幽幽視線飄向魏臨淵身後的侍衛。
那侍衛尴尬一笑,雙手合十對着她拜了拜。
“等等,臨王,你就讓這麽個師出無名的小丫頭去檢查,未免也太過兒戲了吧?”德親王摸了一把自己鼻子下方的八字胡,上上上下下的将李慕歌打量了好幾遍。
“齊王雖然已死,可終究是皇家的人,豈是這一個小小的丫鬟,就能夠去随意觸碰的?”
德親王鄙夷又不屑的神色毫不掩飾,李慕歌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又暈又想吐,心中惱火,一時間簡直是恨不得直接将所有的東西都給吐這老東西的身上。
婆婆媽媽的,要是在現代,她管這人是天王老子還是皇帝他爸爸,她早就一把解剖刀飛了過去。
奈何現在……
她幽幽歎了口氣,将目光從德親王的身上移開。
“德親王,此人乃是我的學生,經驗老到,何來丫鬟一說,德親王還是讓開的好。”魏臨淵不悅擰眉,他手輕輕搭上腰間的劍,目光冷冽。
魏臨淵一身煞氣,是從屍山血海之中走出來的,他平日裏有意克制,如今稍稍放開,周圍空氣都好似染上了血腥味。
這煞氣猶如實質,壓得人心頭喘不過氣,德親王又懼又怒,故意大聲呵斥:“你幹什麽,魏臨淵,我可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動手,休想走出這裏一步。”
“嗤。”李慕歌冷着臉嗤笑了一聲,再也忍不住了,連忙跑到角落嘔吐。
凝滞的氣氛被打破
德親王回神,氣急敗壞的指着魏臨淵和李慕歌:“真是,真是敗壞風氣,粗俗不堪。”
吐了之後李慕歌覺得舒服多了,她拿着手帕擦了擦嘴巴,呼氣,直接問魏臨淵:“王爺,咱們進去看看?”
她現在,一點兒都不想打理這個糟老頭子。
“進去吧。”魏臨淵目不斜視的撥開德親王和長澤,領着她往裏面走。
仵作間内很冷,李慕歌穿得又單薄,一進到裏面,就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等到看到被冰封的齊王的時候,她臉上微微露出些許詫異之色:“這,這是,冰封?”
古代竟然有這麽高級的技術?
隻見着一具年輕男人的屍體正被放在水晶棺之中,而水晶棺的外面則砌着一塊塊寒冰,因此,這具屍體沒有屍臭,隻有屍斑。
忽而,一件黑色蟒袍落在李慕歌的身上,她頓時感覺身上一暖,所有的寒氣都被驅逐。
她瞪大了眼睛不解看去:“王爺?”
“仵作間冷,本王可不想自己的徒弟回去之後就倒下了。”魏臨淵淡漠道。
“那徒兒就多些師父了。”李慕歌眉眼彎彎,攏了攏衣袍,伸手翻開了齊王的眼皮。
齊王已經死了七天了,早已經過了時間,伊始的某些證據已經找不到了,她隻能先是例行檢查詢問。
“什麽時候發現齊王死的?”她放了手,又去解對方身上的衣服。
“你幹什麽?”
一聲怒吼響起,啪的一聲,李慕歌的手就被打開了。
隻見一個介于少年和青年間的男子對她怒目而視,眼中燃燒着熊熊怒火。
“死者爲大你懂不懂,你究竟有沒有規矩?”
“怎麽了?”
李慕歌被這一巴掌打得有點兒懵。
青年人怒氣沖沖的數落着她:“你本是女子,如此輕薄齊王屍體,是想讓齊王死後都不得安生嗎?”
“長澤公子。”魏臨淵不悅的将長澤的手擋開,将李慕歌護在身後。
德親王見狀,也跟着指責:“臨王,你找的這個人,未免也太沒有規矩了些。”
李慕歌總算是知道那青年再抽什麽風了,她眨眨眼睛,冷笑一聲。
“你,看打扮,也應該是個仵作吧。”她從裏魏臨淵背後走出來,指着長澤道,“既然是個仵作,應該也知道,這一行不分男女,隻分死人和活人,雖說死者爲大,可你也要知道,死者本身就是一個最好的是線索,不仔細找線索,怎麽探查證據?”
雖說和身在朝代有關,李慕歌仍舊不屑。
做一行,就要敢于突破,若是固步自封,那麽永遠都不可能會有進步。
李慕歌撇開長澤,手指靈活的解開齊王的身上的衣袍,露出布滿屍斑的上身,先是一一探查了對方身上的傷口,又開始檢查四肢。
“齊王明顯就是被刀劍砍死,線索如此明顯,還需要再找什麽?”長澤虎着一張臉,死死的瞪着李慕歌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