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鴛站在竹屋外邊的草棚處,在那裏支起了一個火炕,上面放着一個紅褐色的砂壺,那小砂壺裏面冒出一陣陣熱霧,咕嘟嘟的冒着水泡。
他一襲青衫站在旁邊,手裏面搖着一把扇子。
随後,穆長鴛把砂壺提着耳柄放了下來,拿出一個釉青色的瓷器碗,将裏面的湯藥盛了進去。
“南星,你怎麽醒了,别動。”他推開門,看到秦南星醒來。
自那日他給秦南星喂了神藥之後,發現秦南星當真是起死回生了,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爲他沒有死,身體裏面的血脈還在流動,否則的話就算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秦南星嘴唇微微發白,眼底一絲紅意,看着幾分凄美,他張了張口想說,卻一下子牽動了心髒,隻覺得心裏一陣劇痛。
“咳、咳咳……”袖子上面沾染了些許暗紅色的血。
那些血其實是郁結在秦南星體内的毒,他吐出來反而覺得心裏好受了很多,隻是那血的顔色看起來卻很吓人,像是中毒極深一樣。
“南星,你别亂動,好好躺着就行。”
穆長鴛眼眸一陣心疼,上前坐到秦南星的床邊,小心翼翼攙扶着秦南星坐下,二人目光交疊,隻覺得一眼萬年來形容也不爲過。
“你是?這是哪裏……”
秦南星眸子怅然,伸出手觸了觸穆長鴛的衣衫,但是他隻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好似随一陣風就會被刮走一樣。
上次在李慕歌和魏臨淵婚宴上,他明明是服了毒藥自刎,如今眼前這一切好像虛假的,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又是如此真實。
“南星……”穆長鴛看着秦南星蒼白的臉,心裏心疼卻依舊觸動着。
好在秦南星命硬,估計也是因爲他打小被血刃當做試驗品,這才産生了一種與他服下的毒藥産生抗素的一種物質,這才讓秦南星僥幸活了下來。
“我好像做了一場夢,好可怕……夢裏……”秦南星眉頭一皺,眼神裏面透露着對生的渴望。
窗外的一縷陽光照在秦南星的側顔上,蒼白無力的肌膚又透露着一些清冷,他微薄的嘴唇卻是泛着白意,唇瓣像是薄桃一樣。
穆長鴛聽了,心中一陣難受。
随後微微點了點頭,拿起桌子上面的湯藥,小心翼翼的在唇邊吹着,等它微微溫熱了,這才把藥送入他的口中。
“把藥喝了吧,你體内還有些毒素,這幾日我都會調理一些湯藥給你。”穆長鴛悉心照料,說話和動作都是十分的溫柔。
這個時候,穆長鴛看了看那黑色的藥,他卻是害怕似的躲在了後面,面色驚恐好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不、不!我不要喝!”
穆長鴛愣了愣。
“這個是什麽東西,我不喝……”秦南星的模樣很奇怪,說話的時候渾身還不停顫抖着,時而睨着眸子望着穆長鴛。
秦南星如今雖然蘇醒,可是腦袋卻變得癡傻起來,根本不記得先前自己的經曆,行爲和言行就像是三歲孩童一般。
這幾日,穆長鴛每每來竹屋,秦南星就像個孩子一般,蹲在門口守望着他,看到穆長鴛來了,他就喊着:“青衣哥哥……我今天有乖乖的喝藥……”
穆長鴛看着如今的秦南星,心裏雖然很心疼,但是至少他還活着,僅此而已,也就足夠了。
“南星,你看看這是什麽?”穆長鴛走到秦南星身邊,一同坐下,二人就那麽坐在門口。
兩個俊顔小生坐在門口的時候還是十分養眼的,身後的竹屋更是被秦南星裝飾了很多鮮花,看起來當真像一個世外桃源一般。
秦南星眨着眼睛,歪了歪腦袋,詢問:“什麽東西?”
穆長鴛手裏面捧着一把梨膏糖。
随後他把糖衣剝掉,捏出一顆糖遞給了秦南星,“你嘗嘗……以後喝藥的時候,吃這個就不會苦了。”穆長鴛說話的時候很輕,和平日裏探案的模樣根本就是兩個人。
“好……”
秦南星聽後把梨膏糖塞進嘴裏,他的表情很豐富,驚喜的拍了拍穆長鴛的手,二人坐在門口相視而笑。
穆長鴛看着如今秦南星的模樣,心想他也不能離開人,便想着在他身邊照顧他。
朝堂之内,慕容尋睨了睨那些大臣:“衆愛卿可還有需要上奏?”
朝堂内的大臣也都是慕容尋的人,顯然他們相處的也很和諧,那些大臣們搖頭不作聲。
“好,既然……”慕容尋剛起身,卻是看到穆長鴛手裏拱着一個白色的玉簡。
衆臣都紛紛看向了穆長鴛。
“穆愛卿,可有事?”
穆長鴛面色嚴謹,一身青衫顯得他儒雅而莊重,他緩緩開口道:“啓禀皇上,臣思量多日,決定辭官雲遊。”
這一句話說出,朝内的大臣們便是議論紛紛,大理寺少卿聽了後也是直直搖頭,這日後有案子想必二人也不會争奪着去處理了。
“穆愛卿,你可想好了?”
穆長鴛再次拱了拱手:“臣想好了,還望皇上成全。”
“知己不在,人世淡然。”最後穆長鴛沉重的說出了這句話,這下子那些大臣們也都停止了議論,一個個面色也是有些沉重,朝中衆人都知道秦南星是穆長鴛的知己。
“朕允了。”
慕容尋聽了之後便是答應了。
“謝皇上成全。”
穆長鴛就這麽辭去了自己的官職,兩袖清風淡出朝堂,然而所有都以爲他當真是退朝歸隐山林,實則是帶着秦南星雲遊四方。
下了朝之後,慕容尋巧逢李慕歌進宮探望太後。
“參見皇上。”李慕歌看到慕容尋,該有的禮數還是很到位的。
“皇妹不必多禮,今日之事你可聽說了?”
慕容尋和李慕歌并肩走着,身後跟了一群小奴才,他們一個個彎着腰身也不敢偷聽主子們的談話,就算聽見了什麽也隻能裝聾作啞。
“嗯,我師傅辭官了。”
“是因爲秦南星,他并沒有死。”慕容尋繼續說着,但是李慕歌的反應卻很淡然,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這件事我也知道,就随他去吧……秦南星也算還清了他身上的孽債。”
李慕歌目光悠遠看着前方,眸子裏面也是湧動着,慕容尋聽了之後也是點了點頭,畢竟穆長鴛爲南嶽做的貢獻也很多,如今秦南星也已經癡傻了。
他們選擇默言,成全了穆長鴛和秦南星。
李慕歌嫁給了魏臨淵之後,魏老夫人經過先前的事情也沒有那麽排斥她了,雖然也是不怎麽說話,但是日子過得倒也恬靜。
“王爺,我進宮一趟!”
李慕歌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身暖黃色的水裙把她襯托的俏皮可愛。
“又去?你昨天不是剛去過麽?”
魏臨淵坐在院子裏面看書,聽到李慕歌這麽說,他斷然放下了手裏面的書,擡起眸子狐疑的望着她。
“哎呀,我昨天進宮是去看太後了,今天和長澤約好了要教授手藝給他,現在也沒什麽事兒,我作爲他的師傅,不得傳授點什麽給他麽。”李慕歌笑了笑,揮了揮手說完話便是一溜煙跑了。
魏臨淵冷着臉,看了看影七,揚眸示意讓他跟上去。
“跟上。”
影七連忙甩着步子追了上去:“主子,等等我!”
自打成婚之後,這李慕歌一日比一日出去的勤快,天天在府裏面連個人影也找不到,也不知道是真的太閑了還是什麽,每當魏臨淵下吵回來,就看不到她的人影,問影十六才知道這幾日天天進宮,說是去找長澤。
魏臨淵想到這裏,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王爺……王爺!”
影十六從圍牆後攀爬過來,“王爺!”臉頰上還沾了些灰塵,看起來也是笑人。
“主子這兩天的的确确是進宮找長澤公子教授手藝了,我在那房檐上看的真真的!您呀,就别瞎想了……”
說着,十六從盤子裏面拿出了一個果子擦拭一番準備咬,看到那魏臨淵黑着的臉色,他悻悻的又放了回去。
魏臨淵吃醋李慕歌去找長澤,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嘴上不說但是卻一直讓幾個影衛暗中跟着她,然後回來彙報李慕歌的行蹤。
“……”
影十六蹑着步子離開,看着魏臨淵陰沉的臉色自己也是吃不消:男人吃醋真吓人。
當天日暮低垂,李慕歌哼着小曲回來。
“王爺,還有沒有晚膳呀……”她東瞅西瞅,發現魏臨淵站在廂房裏面,接着便是蹦哒着進去了。
“有。”魏臨淵開口,話語一絲慵懶。
李慕歌心情很好,進了廂房後,門卻是一下子被關了上去,接着便是有一個高大的身軀把她給圈住了。
“王、王爺,我餓了……”她心裏一陣狂跳。
“可本王也餓了,你先喂飽本王。”
說罷,魏臨淵攬住李慕歌的腰肢,手上卻很溫柔,心裏卻是滿滿的醋意,他可不想看自己的王妃去找别的男人,不管什麽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