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公然下毒酒給當今新皇的,秦南星還是頭一個。
原本在敬酒的魏臨淵聽到這邊出了狀況,他擺了擺手走了過去,看到二人針鋒相對,再望向地上的毒酒,他豁然驚愕。
“告訴朕,爲何要下毒?”
慕容尋面目陰冷,望着秦南星的時候,那雙眸子閃着一道淩冽的寒光,嘴角微微顫動着。
空氣凝結,在場的熱鬧氣氛一下子變的暗冷起來,沒有人敢開口說話,甚至連呼吸也都覺得很沉重。
秦南星那張儒雅的臉上滑過一絲不安,放下手中的杯子,卻是突然笑了起來,那種笑聲卻是帶着絕望和透徹,一雙澄澈的眸子閃爍着一絲血紅。
“秦南星,你可知這是死罪?”魏臨淵聲音暗啞。
媒婆更是被這樣的氣氛吓的一句話也不敢說,臉上的一顆媒婆痣也跟着顫動着,但好在她還是有些理智的,她推了推身旁的丫鬟。
“快,快去告訴長公主。”
誰也沒想到,魏臨淵的大婚之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那個小丫鬟一路小跑,跑到了李慕歌的屋子前,沒有敲門而是直接進了去,一張小臉刷白。
隻見李慕歌掀着蓋頭正捏着桌子上的糕點吃,聽到聲音之後她像是小老鼠一樣又蹑着步子端端正正坐到了床榻上,雙手緊緊抓着衣服。
她隔着紅蓋頭眨了眨眼睛,噘嘴:難不成喝多了?剛想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呢……
“姑娘!姑娘,出事兒了!”
小丫鬟慌慌張張的跑進去。
聽到是丫鬟的聲音,李慕歌蹙眉,一把掀起蓋頭,眸子瞪的大大的,心裏卻爲魏臨淵擔心:“什麽?王爺怎麽了!”
這個時候,小丫鬟氣喘籲籲的跑到李慕歌身邊,面色焦急,嘴唇都吓白了,她有些口齒不清的說道:“不、不是王爺!是、是……是皇上!也不是!”
李慕歌癟了癟嘴,看着這個小丫鬟心裏卻是焦急,“到底發什麽什麽事兒了?!”
“姑娘,皇上的酒被人下毒了!”
小丫鬟這才把話說清楚,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李慕歌整個人癱軟了一下,腦袋裏面嗡嗡作響。
“不過……不過,毒酒被皇上發現了,是秦四公子秦南星下的毒……”這個小丫鬟好像反射弧挺長的,一句話也沒有說完,吓得李慕歌差點坐到地上。
“……”李慕歌這才放了心,出了一口氣。
接着她直接提着婚服跑了出去,身後的丫鬟看着李慕歌拎着繁瑣的婚服,頭上戴着沉重的鳳冠,不由得趕緊追上去:“姑娘!您慢點!”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李慕歌猜了個大概,細想先前自己去秦家,秦南星後院的一些何首烏,那是專門染發用的,還有那次他奇怪的行蹤,都讓李慕歌心裏很是疑惑,沒想到這個時候,他卻對慕容尋下手了。
來到前堂的時候,隻見那些賓客已然是走了一大半的。
“皇上,您不能憑一杯酒就說是我下的毒,這在場每個人可都是有嫌疑的。”
秦南星還在負隅頑抗,抵死不認自己下毒這一說,不過内心卻很焦躁,沒想到自己的計劃會敗露。
他那一臉的淡然,好似真的不是他做的一樣。
慕容尋面色難看,他給秦南星機會讓他說出實情,可是他卻還是在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
李慕歌走到魏臨淵身旁,他扭臉看到李慕歌的時候,眼睛亮了亮,接着擔心詢問:
“你怎麽來了?”
“這都發生這麽大的事兒了,我可坐不住,再說了,那可是我親哥哥……”
魏臨淵無奈搖了搖頭。
隻是現在情勢卻很嚴峻,秦南星抵死不認他下毒。
“四弟!你這是做什麽!”
秦丞今日飲酒有些多,但是還是帶着一些意識的,走到秦南星身邊,卻又被秦南星給推了過去,他冷臉:“這件事二哥你不要摻和。”
“皇上,我四弟自幼心軟軟弱又膽小,他平時也就看看書練練字,下毒這種事絕對不是他做的。”
秦丞作爲秦家老二,自然是幫助秦南星求情,打小也是看着秦南星長大的,他堅信秦南星不會做這樣的事兒。
這個時候,暗處走出來一名男子。
他穿着一身黑藝,手腕處系着紅色的束腕,頭上豎冠是銀色的,整個人的氣質略微清冷,但那雙眸子卻帶着恨意。
“秦南星,你還要繼續僞裝到何時?”男子開口,冷眸注視着秦南星。
“沈忱?!”
“他、他不是死了嗎?”
“沈忱,怎、怎麽可能……”秦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以爲自己是喝多了出現的幻覺。
慕容尋也十分驚詫,他知道沈忱這個人,而且也多少了解一些秦家的事情。
“你……”秦南星眸子驟然擴大,面色煞白。
“不、不可能!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你不是沈忱!這不可能!”
他頓時站了起來,面色變的通紅,頭上的一縷銀發落了下來,脖子上的青筋微微浮動着。
沈忱的死,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就連魏臨淵也驚詫了,然而李慕歌卻揚了揚脖子,眸子笃定堅毅。
“秦南星,你當初爲了一己私利,誤以爲把我殺了,卻沒想到我還活着吧?是不是讓你很失望?我等了這麽久,終于等到這個機會了,今天我就是來揭穿你這個僞善的人。”
沈忱不屑的冷笑着。
秦南星慌亂,原本儒雅的小臉上充滿着不可思議,他連忙擺手否認:“我沒有!”
“當初我在秦家效犬馬之力,秦四公子你爲了一己私利,将我控制用鈴铛來控制我,我那段時間走火入魔是衆人皆知的事情,我錯殺了秦大哥也是我無意的,這些都是你在背後操持,如果不是你,秦大哥也不會死,如果不是你和北越勾結,也不會發生北越來犯,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做鬼,你說我說的對嗎?秦四公子?”
沈忱說着,面頰消瘦,面色倒是一番白意,看了讓人忍不住些許心疼。
“呵……”
秦南星聽了之後,反而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知是笑還是哭。
“你僞裝成鬼面的模樣,做盡了壞事。”
沈忱繼續說着,顯然當場衆人都驚了。
沒有想到秦南星這麽一個文文弱弱的公子,居然會是一個嗜血陰狠的鬼面,要知道這個鬼面曾經是對李慕歌和魏臨淵下過手的,這麽一說,他要殺害慕容尋也就正常了,因爲他的目的就是讓南嶽不得安甯。
打小他受到的傷害和不公讓他變的陰鸷冷血,有極強的報複心。
“我承認,鬼面是我,之前那些事情全都是我做的,沈忱,你怎麽就運氣這麽好?你沒死,如果我還能活下去,一定殺了你。”
秦南星眸子散發出一陣猩紅,看着現場衆人,他卻是一下子恍然了,頭上的發絲齊刷刷的變成了白色。
魏臨淵蹙眉,李慕歌看着秦南星,終于明白那日在秦家院子看到的何首烏,鬼面的發絲就是銀白色的,而秦南星就是爲了掩飾自己的身份,這才把頭發染黑。
“我在洛風月的丞相府,把自己心裏的疑惑告訴了他,一直以來,我們都在暗中調查,等的就是這一日,你做的那些事情,人神共憤。”
沈忱繼續說着,他的拳頭攥的緊緊的,在秦家他知道秦四秦南星身體不好,卻也沒想到後來走上了歪路。
“人神共憤?哈哈哈……”
“難道你們這些人,就是正義清高的嗎?我不是秦家嫡子,身體又不如二哥健壯,又沒有大哥的經商頭腦,誰看見想欺負,我一個人時候可有人問過我?!”
秦南星放聲大笑,這笑聲陰森可怖,好似一陣笑聲都可驚起一片飛鳥。
慕容尋聽了這些,終于明白爲什麽秦南星要給自己的酒裏下毒,他如果就是先前的鬼面,那也很正常的,這種邪道之人就是不希望南嶽好,他們爲的就是摧毀南嶽。
此刻,秦丞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深深的低頭,他作爲一代功臣,沒想到卻有一個這麽不争氣走上歪路的弟弟。
“秦四……你、太讓我失望……”
“失望?可笑……父親打小教你武術,教大哥經商,難道因爲我是庶子身體不好就冷落我嗎?這是你們欠我的!”
秦南星認栽,全盤托出,他也幹脆不隐瞞了,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隻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秦南星會是這樣的人。
主堂内,衆人看着秦南星失心瘋似的大笑着,那滿頭的銀發更顯滄桑疲憊,雖是滿堂紅色,雙“囍”張貼在牆壁和柱子上,對于秦南星來說,好像是一種諷刺。
“你到底爲了什麽?”魏臨淵開口,眸子透着暗冷。
“我就是血刃的一員,你說,我爲了什麽?”
秦南星轉過頭,嘴角揚起一抹牽強笑意,那笑容裏面有太多複雜情緒,眼神裏面的猩紅和血絲分外明顯,話語卻帶着幾分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