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汝陽公主罪有應得,爲人不可,但人性本善,誰知後來爲了一個情字就走上了不歸路。
皇上這幾日也是茶不思飯不想,整日愁眉苦臉的,時而會到汝陽公主往日居住的寝宮去懷念。
他踏過門檻,看着那顯然有些落了灰的青石路,周遭的地面上都長了一些雜草,有些黯淡無光,大門上的紅色油漆似乎也掉了許多。
憶起小時候的汝陽公主,陽春白雪,明媚可愛還時常會因爲踩死一隻螞蟻而感到難過,想到這裏皇上黯然神傷。
“皇上,今兒就轉到這兒吧……天兒有些涼了,奴才吩咐廚子準備些姜湯給您暖暖身子。”
高明跟在身後,看不到皇上的臉,但是明顯感覺到皇上的失落,那張堅實寬厚的肩膀微微顫抖着,似乎已經展露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滄桑了。
皇上黯然神傷了一會兒,捏了捏眉頭,臉上的皺紋越發明顯,時間最終還是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迹。
“嗯。”他沉重的點了點頭。
高明抿了抿嘴,眼神裏面帶着些許晶瑩,他跟随皇上身邊這麽久,也是第一次看到皇上這般神情的,那眼神裏面似乎帶着自責。
正當皇上準備上轎子離開的時候,南若出現,一下子上前挽住了皇上的袖子,然後擡眼看了看周圍,正是汝陽公主出嫁前的宮殿。
“皇上,莫要傷心了……看你傷心,臣妾也很難受。”南若佯裝的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
皇上沉重的望了一眼南若,“如今臨王已經被朕收押大牢,可是還沒有證據,愛妃……你說,朕到底該怎麽辦……朕是要放了他?還是給汝陽一個交代?”他此刻已經開始糾結苦惱,一邊是家人親情,一邊是君臣之情。
隻見皇上的表情很是煩惱,那雙眼睛裏第一次浮現出一種茫然,好像對一切都變的無措起來一樣。
“皇上,不如這樣,我們暫時先不要臨王的性命,目前我們也沒有證據指證汝陽公主是他殺的,不如把臨王囚禁在魏府,等搜集完證據再說也不遲,反正他現在的兵權已經被收回了。”
南若說着,攙扶着皇上上了轎子,然後自己坐在了皇上身邊,爲魏臨淵開脫死罪,給皇上提着建議。
“高明,你覺得如何?”皇上掀開簾子詢問着在轎子下面的大太監高明。
高明聽了之後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那就按愛妃說的辦吧,高明吩咐下去吧。”皇上聽了之後,便是和高明說着。
高明在轎子外面聽得清楚,轉頭朝着轎子裏面的人點了點頭。
“是。”
宮牆内外,都是一片安靜,好似嚴冬來臨前的寂靜,讓人忍不住有些打顫,宮中的鳥鳴這時也有幾分凄涼之意了,隻聽得到擡轎子小厮的步履聲音,以及轎子吱呀的聲音。
這個命令下達之後,魏臨淵就被宮中侍衛押到了魏府,經過宮牆内宮殿的時候,有不少宮女和太監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原本行走整齊的隊伍,全部都停住步子指責魏臨淵。
“看見沒?剛剛那就是殺了汝陽公主的臨王……”
“噓,可别瞎說,臨王不是那樣的人。”
“還别不信,南嫔娘娘當衆抓到的,衆所周知,南嫔娘娘和臨王爺可沒有什麽過節,不可能誣陷他!”
“啧啧,昔日的臨王如今卻淪爲階上囚。”
魏臨淵雙手被鐐铐拷住,一陣冷風,吹起他額前那縷墨色的長發,頗有一番冷俊,眼神微淩從眼底掠出,睥睨着身後站着的一排宮女,驚的幾個宮女恢複隊伍趕緊走了。
很快,宮中侍衛押着魏臨淵回了府,與此同時其中有一個南若派的人,他找準機會和魏老夫人接近。
“老夫人,南嫔娘娘讓奴才告訴您,一定要看緊臨王,可别讓他跑了,娘娘爲臨王向皇上求情保他一命不容易,可别因爲他逃出魏府而連累整個魏府啊……”一個侍衛悄悄的在魏老夫人面前說着,說罷還環顧了四周。
魏老夫人面色愠怒,微微眯眼。
魏臨淵進了府之後,那些下人們對他依舊是客客氣氣的,但是魏老夫人聽說汝陽公主被殺一案,對魏臨淵意見很大,壓根不給他好臉色看。
畢竟,先前汝陽公主各種示好魏老夫人,她也很是看好汝陽公主,沒想到這麽懂事一個丫頭居然遭了黑手。
“哼,簡直讓我失望透頂!”
魏老夫人走到魏臨淵身邊冷哼一聲,接着邁着步子氣沖沖的去了偏院。
魏臨淵心裏激不起一絲漣漪,她從來就沒有信任過自己,她甯願一個跟她毫無血緣的人也不相信自己。
李慕歌聽說魏臨淵被押了回來,她第一個跑出來迎着抱住了魏臨淵,把頭埋在他的懷抱裏面,心裏面卻有一種怅然若失的感覺,感受着他身上的體溫,李慕歌心裏也算安穩了下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話語帶着一絲顫抖,緊緊抱着眼前的人。
魏臨淵蹙眉,那張冷冰冰的臉上浮現一抹溫柔,伸出手摸了摸李慕歌的臉頰,示意自己無礙。
那些侍衛把魏臨淵手上鐐铐打開,接着他們便是離開了魏府,不過皇上下命看管魏臨淵,禁止他出府,所以在府門口特意安排了人手。
此刻,長青站在後面看着眼前一幕,懸着的心也踏實的放下了。
先前影六、影七以及影十四聽說魏臨淵被皇上押在天牢,幾個人躁動不安想劫獄,把他們的主子給救出來,任憑誰都能看出來是有人想陷害魏臨淵,然而皇上卻像是被蒙蔽雙眼一樣,隻沉浸在悲傷和南若的耳邊風裏面。
“王爺,你沒事兒吧…!”幾個影衛上前詢問着魏臨淵的情況,他們眼睛裏面都帶着擔憂的神色,生怕他們的主子出了什麽事兒。
魏臨淵搖了搖頭,拍了拍幾人的腦袋調笑道:“怎麽?這麽希望本王出事?”
看到他還能開玩笑,李慕歌心裏卻是一陣複雜的情緒。
“沒有沒有。”幾個影衛連忙搖頭,嘿嘿一笑。
整個魏府都知道魏臨淵被禁足了,難免也會議論,而魏老夫人對魏臨淵的态度也很差,甚至三番四次的諷刺着魏臨淵。
不管魏臨淵走到哪裏,魏老夫人總是會悄無聲息的站在身後監視他,生怕他逃跑了似的,而且那種眼神完全像是在看一個殺人犯一樣,是那麽的不屑和厭惡。
“臨王,自今日起,你就别在院子裏面轉了,皇上沒有賜死,已經是天大的恩德……真是可憐了汝陽那丫頭……”魏老夫人說着,想起那些日子汝陽公主來府裏給她的陪伴,她眼眶就已經濕潤了。
魏臨淵站在橋上,轉頭看了看魏老夫人,沒有回應她說的話,而是轉身離開了。
長青跟在魏臨淵身後,也跟着離開了。
回到了廂房,魏臨淵翻閱着架子上的書籍,心情卻很平淡,他覺得這件事情始終會被查清楚的,不過自己目前無法出府,肯定是調查不清這件事情的。
“王爺,那日你還記得嗎?汝陽公主身上的劍傷。”長青站在一旁提醒着。
“記得,那把劍是宮裏面侍衛禦用的劍。”
魏臨淵擡起眸子看着長青,臉上帶着冷意,眼角微微顫動着。
“不過,現在老夫人看我看的緊,要想出府去那個驿站調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魏臨淵臉上浮現一抹陰沉,額頭上的青筋微微顫動着,墨色的長發慵懶的散在肩膀上,把眸子低了下去,望着那書籍上的内容。
“唉!”
長青歎了口氣,如果這麽下去,雪冤的事情就回越來越難辦。
這個時候,李慕歌敲門,小聲的呼喊着魏臨淵:“王爺……王爺……是我。”
接着便是有一陣叩門聲。
長青看了看魏臨淵,随後上前把門打開,看到李慕歌手裏拿了一件大氅,她進來之後走到魏臨淵身旁,把大氅披魏臨淵身上,長青看到這一幕臉上不自覺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别着涼了,這幾天天氣冷。”
李慕歌的話語像蜂蜜一樣甜,讓魏臨淵聽了心裏暖暖的,似乎不論什麽時候,這個女人總是在背後無條件支持自己,而且每次遇到困難她都會無一例外的在。
“你相信本王嗎?”
魏臨淵握住李慕歌的手,眉目深情的望着李慕歌。
李慕歌卻是突然笑了,她低着頭彎曲了身子:“說什麽呢……當然相信你。”
魏臨淵眼神觸動着,仔細望着眼前的女人,他内心怦然。
“我會找機會出府然後調查這件事情的,汝陽公主的屍體肯定會有線索,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李慕歌說着,一雙手背在身後,一副自信笃定的模樣,那眼睛溫柔似流淌着的潺潺小溪一般,臉頰兩旁不太明顯的酒窩卻很醉人,聽到這話,魏臨淵不自覺握緊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