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蕩漾在空中,好似婉麗的歌兒。
漆紅色的宮牆下,一個身姿曼妙的人端走着,身旁跟了一個太監,手裏持着佛塵子。
那太監生的是有幾分儒雅,不像其他太監那樣有些陰柔之氣,反而眉眼之間和渾身上下散發着都是男兒的陽剛,“姑娘,有些日子沒來看太後娘娘了。”
他開口,聲音幾分細膩。
李慕歌抿了抿嘴唇,輕輕啓唇:“是啊……我親自做了些糕點給太後帶來。”
說起這個,距離上次李慕歌來看望太後也是之前的事情了,這些日子忙于調查事情也是差些忘記了太後,她知道太後喜歡吃糕餅,便自己親手做了些。
順帶,也把太子的身世告訴太後。
“姑娘可比那些個公主、王爺的要好的多了,怪不得太後娘娘這般疼愛姑娘。”
公公面上帶着笑意,話裏雖是吹捧之意,卻不讓人生厭,聽了倒覺得心情暢快。
“公公過獎了。”李慕歌雙手合并放在小腹處,儀容儀表十分得體的微微向公公點了點頭。
接着,公公帶着李慕歌穿過了幾個圍牆宮殿,這才來到了太後的寝殿,然後接由掌事姑姑進去通禀。
“姑娘已到,雜家先走了。”公公低頭向李慕歌道禮。
“有勞公公。”
接着,公公前腳剛走,去太後寝殿通禀的掌聲姑姑就出來了,并且讓李慕歌進去,她面容也是帶着笑意,整個寝殿的人和太後一樣看起來都是面慈目善的。
掌事姑姑帶着李慕歌進了寝殿。
掀開紗帳走進一個隔間,然後再往前走珠簾後面便是太後。
“參見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李慕歌屈膝行跪禮,隻聽得裏面應了一聲,“不必多禮,進來吧。”
然後李慕歌先開口瑩瑩翠翠的珠簾,看到太後正坐在紫檀榻上,桌子上放了一個棋盤,另一邊還擺了一尊葡萄果盤。
隻見太後串着明黃色的片金緣的朝褂,上面繡着萬壽萬福的正龍,配之金約的正黃的朝群,華麗而端莊嚴謹,後冠立領上用金絲線作裹邊,珍珠作飾,眉間帶着一絲愁郁。
“慕歌,你來了,哀家正在愁着這棋盤如何破,不妨你來幫着哀家看看。”
太後擡起眼,雖上了年紀,那白鬓如霜卻依舊精神明麗,眉眼間含着笑容,說話時也是幾分和藹但帶着嚴謹,穩重得體。
李慕歌點頭走上前,仔細看着那個棋盤。
她伸出食指,摸了摸那枚旗子,便是豁然開朗,“棄子争先,不妨太後把殘棋丢棄,從全局發出。”
太後酷愛博弈,對棋道也有頗深的研究,但是頭一回聽到這般真實而果敢的回答,往日裏就算有人看得出她這副棋的問題,也不敢直言。
她點了點頭,笑着撫了撫李慕歌的手:“哀家喜歡你這丫頭的性子,來,昨日禦貢的葡萄,你可嘗嘗。”
接着李慕歌便是沒有推辭,拿起葡萄放在嘴巴裏嚼了一番,接着眉眼便是彎成了月牙兒似的,看了也讓人心中開心。
“好吃……”
她覺得太後很是慈愛,在太後這裏每次都會莫名有一種歸屬感,總覺得她的性情和見解是自己所達不到的。
“對了太後,這次慕歌也給你帶了東西。”
說罷,她将竹編的小食盒提了上來,撲鼻而來的甜香,讓人不緊覺得味蕾大開。
“你這丫頭……”太後笑着搖了搖頭,讓掌事姑姑收下。
李慕歌拉住太後的手,笑眯眯的看着她,太後便是挑了挑眉毛,眼角帶着笑意道:“說吧,你這次來,是不是有事情找哀家。”
“太後,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您,嘿嘿。”
接着,李慕歌一五一十從前到後的把太子的身世告訴了太後,告訴太後太子是攝政王妃的嫡子,也就是她的哥哥,而太後震驚之餘也很開心。
“當年的事情原來竟還有這般變故,如此也好,你們兄妹三人便可相認了,這件事哀家也替你們做主了。”
太後言語間帶着慷慨和激動,話語間滿滿的喜悅。
然後李慕歌又坐着和太後對弈,二人的棋藝相差的不多,隻是李慕歌的棋藝還不是很精湛,幾局下來都是敗給了太後,不過她卻是心甘情願的,和太後對弈每次都能收獲啓發,也算是人生的真谛。
太後也喜得和李慕歌切磋技藝。
“你這丫頭,性子是急躁了些,但是想的周全,萬事切莫焦躁沖動。”
“謹記太後教導,慕歌記住了。”李慕歌噘了噘嘴巴,兩頰憋的鼓鼓的,像是偷吃栗子的小松鼠一樣。
太後瞧見便是捂嘴笑着,心情愉悅,自己在這寝殿裏面也是悶的慌,難得有個人來陪她下棋博弈。
掌事姑姑輕聲禀報:“太後娘娘,太子和太子妃求見。”
“哦?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讓他們進來吧。”太後聽了笑意更濃,看了看李慕歌,接着拍了拍李慕歌的手。
“是。”
太子和太子妃進來,給太後一番屈膝跪禮。
如今李慕歌和太子相認,這是難得的開心事,太後也很開心,畢竟是骨肉血親能十多年後能再次相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難怪,哀家之前總覺得,這慕歌和太子眉眼間有些相像。”
說完,太後打量着李慕歌,然後又看了看太子。
太子和太子妃坐在阮凳上,也是一臉笑意,隻是太子妃看起來輕微有些臃腫的模樣,太後便是忍不住關心詢問她:
“太子妃,近日可是沒有休息好?爲何看起來比往日圓潤了些?”
不是太後問,李慕歌還沒有注意到,便也是帶着很擔憂的表情看着太子妃。
“回太後娘娘,臣妾近日休息的很好,隻是身子略微有些懶怠了,勞煩太後記挂了。”太子妃那雙桃花眸倒是靈動,明眸善睐,如流水般讓人心神拂動。
“這次來找太後兒臣本想告知,和慕歌妹妹相認的事情的。”
李慕歌咧嘴笑了笑,朝着太子比了一個一切搞定的手勢,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模樣倒是讓人啼笑皆非。
“看樣子,慕歌妹妹已經告訴太後了。”
然後,太子便是把太子妃懷孕的事情一并告訴了太後,太後大喜,她看着太子妃,眼睛裏帶着都是心疼、喜愛的錯雜情緒。
“傳哀家旨意,翌日在榮樂宮舉辦喜宴爲太子妃慶祝。”
太子妃有了身孕的事情宮中上下都傳的沸沸揚揚,而這次的宴會也是由太後親自舉辦,可見其重視程度,宴會這次邀請的都是皇家貴胄,這是開國以來第一個子孫系的孩子,皇上也尤其重視。
宴會上,各殿的嫔妃和封王一一爲太子妃的孩子祝福和送禮。
而宴席也是十分龐大,二百六十三種菜品,每一樣都不重樣,整個榮樂宮都是喜氣一派,上弦月奏曲兒,宮廷樂坊親自主舞,琴瑟之音清澈如高山流水一般,還伴随着竹笛的幽鳴,卻不凄冷,反而歡悅。
李慕歌攙扶着太子妃,在一旁小心翼翼照顧她,“嫂嫂,這些東西孕期不能吃,多吃些水果,我小侄子生下來肯定和嫂嫂一樣漂亮!”
太子妃輕笑着,放下手中的甜糕,“你這小嘴呀……!”
而魏臨淵拿着酒樽和宴會其他王爺皇子挨個敬酒,他的面上已經微微有了紅意。
汝陽公主咬牙切齒的看着談笑風生的李慕歌,手裏的水果都被自己捏了個稀巴爛,憤憤的望着,心中卻突然冒出一個計策。
她讓身邊的丫鬟小蘭悄悄走到太子妃和李慕歌面前,趁着二人不注意直接往太子妃的盤子裏放了一些蟹肉。
接着,汝陽公主便是站起身吆喝着:“李慕歌心狠手辣,竟然敢加害太子妃!”
她恐是還不知太子和李慕歌現在的關系。
李慕歌喝到嘴裏的茶差點噴了出來,錯愕的看着汝陽公主。
又搞什麽鬼?!
太子妃眉眼冷漠,根本無視了汝陽公主。
“太後!李慕歌給太子妃放了蟹肉,這懂得人都知道蟹肉雖味美卻寒涼,極易讓孕婦流産,李慕歌真是心腸歹毒!”汝陽公主緊咬着不放口,還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二皇子捏着酒樽,面上也是十分難堪。
“汝陽公主,這二百六十三道菜,唯有一道蟹肉粉,可不在我這裏,你誣陷人也要長個腦子。”
說罷,李慕歌指了指放在汝陽公主旁邊的蟹肉粉。
太後見狀,大怒,這麽好的氣氛全被汝陽公主給破壞了,而且居然還想要誣陷李慕歌從而加害她的侄孫。
“汝陽,今日是爲太子妃肚子裏的孩子舉辦的宴會,要是她當真吃了蟹肉身體不适,哀家罰你,你可認?”
太後面色不甚好看,陰沉着。
汝陽公主後退了幾步,臉上帶着難堪,看了看四周目光全部望着她的人,氣的面色通紅,她指着李慕歌道:
“我……我不認,李慕歌就是裝出來的!之前在臨王府我天天去照顧魏老夫人,怎麽不見李慕歌?這時候她倒是會表現!”
魏臨淵放下酒樽,走上前,冷眼望着汝陽公主,“那老夫人染疾怎麽不見你的影子?”
汝陽公主聽了後,更加無地自容,她頓時語塞起來,“我、我沒有!”
太後揮了揮手,嗔怒,再也不看汝陽公主一眼,話語帶着嚴厲的呵斥:“把汝陽公主帶回去面壁,直到她認錯爲止!”
說罷,太後忿然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