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太子蹲坐在長亭上面,衣衫有些不整,眼周泛着紅色,那雙本邪魅的眸子卻是一絲陰郁和茫然,他手裏拿着一個酒壇子,搖搖晃晃的舉起灑到嘴裏,接着便是醉極一樣擦拭着嘴角,他自嘲的笑笑,心中翻湧着難過。
“可笑……實在是可笑……”太子拿着酒壇子,聲色略微沙啞的自嘲着,話音不知是開心還是悲戚。
往日的太子慕容尋,人人覺得他是個花花公子,而何人知曉他的情感是最爲認真和謹慎的。那些,不過是他爲了掩飾而刻意表現出來的,而此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隻是借酒澆愁,愁更愁……
長亭旁邊的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空氣中都是堯酒的味道,嗅入鼻孔也覺得有些微醺。
“爲何,爲何……連上天也要捉弄我!”
太子的腳邊更是堆了一堆的酒壇子,他緩緩起身時,不小心把酒壇子踢到了,一個個在地上發出叮了咣當的聲音。
他愈發煩躁,望着些酒壇子,直接将酒壇子摔在了地上,那破碎的聲音讓他一下子渾身感官像失靈一般。
聽不到聲音,腦子裏面卻是嗡嗡亂鳴,卻是看着那些破碎的酒壇子,他再也忍不住自己心裏的煩躁和無助。
太子妃站在亭子一角,一直駐足看着,心疼卻又不敢上前,隻是默默的看着太子蹲在地上痛哭着。
他知曉當年的事情真相,自己并非是先皇後的孩子,而是攝政王妃的孩子……
這樣的打擊,讓太子一連堕落幾日。
“太子呢?”太子妃來到太子廂房,端了一些醒酒湯,詢問身邊的侍奉丫鬟。
自昨日太子在亭子醉的不省人事,太子妃便吩咐下人把太子扶到了廂房休息,隻是今天一大早來看,卻是沒有看到太子。
“奴,奴婢也不知道,我本想侍候太子洗漱,卻也沒見到……”小丫鬟手裏端着銅盆,旁邊還搭了一個白色的毛巾。
太子妃蹙眉,那雙桃花眸閃爍着擔憂。
她來到昨日那個亭子,果然發現太子還在這裏一個人喝悶酒,遠遠看去,隻見太子短短幾日卻是消瘦了很多,整個人倚靠在柱子上,身邊還放了很多的酒壇。
“夫君,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這樣,我陪你一起喝。”太子妃走到太子身旁,此時也沒有端着大家閨秀的模樣,而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太子轉臉,心裏一絲詫異,沒有回應太子妃,隻是内心卻依舊很是難過。
說罷,太子妃拿起一壇酒,直接大口喝着。
她微微蹙眉,那些烈酒到喉嚨時,像烈火一樣灼熱燃燒着,隻覺得苦澀刺辣,整個人渾身打了一個寒顫。
太子見狀,眼神一絲愕然,直接拿着酒壇奪了過去,語氣微淩冽道:“你這是做什麽!”
太子妃低下頭,失落的用袖子擦了擦嘴,“太子是我的夫君,夫君心中憂愁,我身爲太子妃卻不能分擔,所以隻有這樣才能體會夫君的難過。”
“……”太子臉頰微醺,隻覺得心中好似寒天冰窖被注入一灘柔水一般融化。
“夫君不僅是臣妾的夫君,還是天下百姓的希冀。但是不論發生什麽事情,臣妾都會陪在你身邊。”
太子妃寬慰着太子,她動容的模樣讓太子看了心裏一陣幡悟,然後轉過頭把酒壇放了下去,低着頭自己深思着。
太子妃見狀,心裏些許感慨。
接着,太子妃卻覺得頭疼起來,胃裏也翻江倒海的難受,她面色頓時發紅,捂着胸口開始幹嘔起來,看起來十分難受。
“咳、咳咳……”
太子看到,連忙攙住太子妃,驚慌詢問:“可是剛剛喝的酒導緻的?”
太子妃不擅酒,這是府上上下皆知的,隻是這次卻是吓到了太子,因爲她剛剛像不要命似的喝了幾大口,這白酒哪兒是這麽喝的。
“來人!來人!”太子連忙叫喊着。
廂房内。
隻見丫鬟圍在紗帳兩旁,幾個太醫跪在地上,紗帳裏面有一個主治太醫爲太子妃看病,而太子站在紗帳外來回踱步,那雙眸子還有幾根血絲,鬓發和衣服都有些淩亂。
“太子妃喝了白酒,才導緻大腦皮層受到了麻醉感,這樣的量是很危險的,尤其太子妃脈相呈滾珠狀……”
說到這裏,太醫一喜,手都有些顫抖的再次爲太子妃把脈。
“太子妃脈相呈滾珠狀!恭喜太子妃有喜了!”
此話一出,太子妃原本微微含着的眼眸,突然閃現出一抹欣喜和欣慰的笑容。
紗帳外面的太子更是高興的一改之前的堕落面容,他雙手捏的緊緊的,直接拉開紗帳蹲在了太子妃的床榻邊沿,“我要當父親了……”
太子妃笑着點了點頭,太子更是激動的在太子妃臉上落下一吻。
太醫見狀,捂臉‘唉喲’了一聲便是,出去了,給太子妃開了一些調理方子。
府内上下得知府上要添個子嗣,所有人都是很高興的,而太子心情也逐漸好轉了起來,從那些傷心的事情中脫離了出來。
太子妃也像個吉祥物似的被供了起來。
專門的丫鬟貼身伺候,太子也親自在身旁陪伴着,其他妾室看到了也是眼紅,可是這是太子的第一個孩子,還是嫡子,她們也是隻能眼紅嫉妒着。
“這些喝起來太無味了……”太子妃坐在床榻上,一旁的丫鬟端來了一碗海參烏雞湯。
“太子妃這是肚子裏有小寶寶才會導緻食之無味,你多喝這些對小太子好,小太子生下來絕對白白胖胖和太子妃一樣聰明好看呢!”
丫鬟端着湯,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着太子妃。
“說不定是個小公主呢!”太子妃打趣着,接着她噘了噘嘴巴,“不行,太子可能不喜歡小公主,還是期望觀世音菩薩賜給我一個小太子……”
太子妃說着這些,臉上挂着幸福的笑。
此時,太子從外面進來,開口道:“不管是小太子還是小公主,我都喜歡。”
一旁的丫鬟見到太子進來,識相的将碗放了下去關上門離開了。
太子妃的氣色紅潤,看起來也是福氣臨門的模樣,有了身孕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風韻起來,而且整個人更加溫柔了一樣。
“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你,順便看看孩子。”太子說着坐下,拿起碗給太子妃喂着烏雞湯。
太子妃心裏像是吃了蜜一樣,看着太子的情緒穩定不再消極,她心情也變得很好。
而太子知道自己要當父親的那一刻,渾身的負能量好像都被治愈了一樣,再加上這幾日陪在太子妃身邊,他很快就走了出來,決定要直視自己的身份。
“夫人,明日我們去臨王府吧,我想好好感謝一下李慕歌,不……,現在或許該叫她妹妹了……”太子溫柔的看着太子妃,伸出手摩挲着太子妃微微隆起的小腹。
太子妃點頭,嘴角上揚好似一個溫婉可人兒。
镂空的雕花窗柩外透進來一絲絲暖光,空氣中浮動着細小的微塵,整個廂房暖洋洋的,照耀在圓桌上面的花盞上,閃着瑩瑩的光。
太子妃躺在太子懷裏,無比安詳和暖心。
第二日,太子就帶着太子妃去了臨王府。
來到臨王府,太子直言告訴下人要見李慕歌,府内的家仆也很是殷勤,很快便是小跑着通禀了李慕歌。
太子和太子妃在主殿等着,太子略微有些緊張,他往日見到李慕歌都是以李姑娘稱呼,如今卻是知道二人的親情,有一絲不習慣,但是還是很期待和她相認。
李慕歌穿着一身鵝黃的繡線襦裙,走到太子妃和太子面前,太子妃率先上前拉住李慕歌的手。
太子看着李慕歌,心裏卻幾分感慨。
原來他的親妹妹一直在眼前,可是自己先前卻不知道,怪不得他總是感覺和李慕歌這般親切。
“慕歌,這次我和太子來,是太子提出的,他想和你們相認,聽說你還有個弟弟。”
太子妃輕聲細語的,很是溫柔着。
李慕歌微微蹙眉,眼睛裏多少凝結了淚,看着太子她卻是說不出來話,嗓子眼哽住一般,點了點頭。
“慕歌,往後你我就是一家人了,太子府就是你的家,這麽多年……讓你受苦了……”太子上前,語重心長的說着,說這句話時,太子的音色也些許沙啞,情感全部都在裏面。
“怪我這麽晚才和你們相認……”
“嫂嫂,哥哥,以後你們就是慕歌和小五唯一的親人了……”
說罷,李慕歌上前攬住二人,低着頭噙着淚。
接着,李慕歌讓人通知小五,把小五也叫到了這裏。
小五剛來到的時候,很是不惑,但是聽到三個人的關系時,卻很是意外,他一直以爲自己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卻不知還有他的家人。
太子看着小五,眉眼間竟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看着眼前自己的親人,心中暖流,很是激動感慨。
“這麽些年,我讓你們受苦了……”
小五雖然還有一些不适應,但是也欣然接受了,三個人相聚一堂,歡聲笑語的說起先前的事情,太子妃坐在一旁看着,心中也萬分觸動。
“我們一家人,總算聚齊了。”
太子攬着李慕歌和小五,他臉上是笑着,心裏卻很是自責,自己這麽些年高高在上是一個太子,而他們不知吃了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