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瞪着李慕歌道:“李姑娘,你知道那小畜生的下落?”
被他這眼神一看,李慕歌也并不心虛,不過她不太想說話,盡力克制住喉嚨裏面的酥癢。
魏臨淵将李慕歌擋在身後,淡漠道:“王爺,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同小長公主并無什麽關系,至于那人的行蹤,我等是之前稍有了解,不過現在,德親王怕是早已将人送走了吧?”
德親王兩撇胡子動了動,一臉你在說廢話的表情。
在被長澤威脅之後他就讓自己的兒子躲到了其他地方。
宣武門并非是一個争執的好地方,衆侍衛将襄王團團圍住,一臉爲難:“王爺,煩請您,這武器……”
他們不太敢靠近,生怕襄王又發瘋了。
襄王深深的看了一眼魏臨淵,最後猙獰着臉沖德親王道:“我不會放棄的。”
他最後還是提着那把刀離開了,隻是背影看起來難免落魄。
自青玉郡主死後,他也就是這個樣子了。
能夠威脅到自己生命的人離開,德親王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沖着襄王的背影啐了一口:“老瘋子。”
他又趾高氣昂的踱着步子走到李慕歌跟前質問:“長澤那個小子答應過我,隻要我簽了字,就不會透漏我兒行蹤,你們出爾反爾,倒是該給我一個解釋吧。”
李慕歌掀了掀嘴皮子,神情分外譏諷,她心道,就慕容行那種人渣,便是透露出去,他們也不過是爲民除害,不過這事兒,還真不是他們透露出去的。
魏臨淵道:“德親王,我們既然知道了,那就是看見了他,他在京城之中,總會有人看見,你又怎麽肯定是我們透露出去的……如今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等可沒有這個閑心。”
德親王并不相信,冷聲道:“不是你們最好,若真是因爲你們,我兒出了什麽事,本王不會放過你們的。”
兩人隻當他在虛張聲勢,李慕歌喉嚨越發酥癢,忍不住捂着嘴巴輕咳了兩聲,一股濕潤的感覺,就布滿了手掌。
她随意一撇,隻見手掌一片通紅。
她下意識的捂着手,下一刻就聽見魏臨淵問:“受傷了?”
他伸手抹去她嘴角若隐若現的那一點血漬,神情凝重,“是襄王?”
李慕歌搖搖頭:“襄王和我旗鼓相當。”若非要說是誰,昨日早上那位白老,才是讓她受傷的罪魁禍首。
可是這話她不敢同魏臨淵說,生怕這人擔心,竭力隐藏着,不自然的蜷着手,隐藏在一邊。
可魏臨淵卻一直注意着她的動作,見她似乎有意躲着,一把捏着她的手腕,“手怎麽了?”
他目光銳利的看過去,隻見李慕歌死死的捏成了拳頭,不肯放開。
“沒什麽。”李慕歌深深地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一直順着喉嚨到了肺裏,泛起一陣尖銳的疼痛,她搖搖頭,“就是,冷了而已。”
雖然這樣說,她卻不敢張開手掌,魏臨淵已經發覺了不對勁,擰着眉,“去看太醫。”
李慕歌可不敢去看太醫,昨天給她包紮的那個大夫醫術一般,看不出來,這太醫可不一樣,這一去,不就露餡了麽。
她頭搖得很撥浪鼓一樣:“我沒事兒,不去,不去。”
魏王爺好歹當了她這麽久的師父,撒謊與否還能辯得清楚,臉色跟着冷了下來:“你同我一起去,或者,我扛着你過去。”
扛着過去?
李慕歌挑挑唇,不敢置信的道:“你就不怕壞了我名聲?”
這人平日裏從不逾矩,難以克制的時候,生怕壞了她的名聲,這會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麽多雙眼睛,他怎麽就不怕了?
魏臨淵冷聲道:“你若是連命都不要了,也不見得在乎那點兒名聲。”
李慕歌本意是不讓他擔憂,可知情不報,着實心虛,目光躲躲閃閃,含糊其辭,跟在他的身後入了太醫院。
太醫院裏拉幫結派的可不少,魏臨淵亦有熟識之人,恁憑李慕歌眼睛眨得飛快,也如實将她的傷情一一告知,開了許多藥不說,臨走前還細細叮囑,讓人好好養着,眼見着魏臨淵那張俊美的臉越發黒沉,到最後跟要擰出墨來似的,李慕歌心虛的已經不敢有任何的反駁言語了。
出了太醫院,魏臨淵才冷聲道:“這就是你說的沒事?”
李慕歌道歉從不含糊,秉承着這次知道錯了,下次可能還會再犯的意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道:“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下次還犯?”魏臨淵顯然對她的那點小九九了如指掌。
李慕歌搖搖頭:“不敢,不敢了。”
依照這人的性子,她哪裏還敢呀。
李慕歌像個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又在她的身邊。
男人步子緩慢,估摸着怕她走快那麽一點就一口氣喘不上來因此殡天,路上的螞蟻踩死了不知幾波,福壽宮還遙遙忘不見蹤影。
她輕咳了兩聲,小聲提議:“要不然,走快點?”
天知道她從未這樣心虛過,偏偏錯的在本身,擰不起來。
魏臨淵那眼神輕飄飄的一撇,她就偃旗息鼓。
可這樣走着,着實有些折磨人了。
李慕歌走了兩步又忍不住提議:“太後宮中有步辇和車辇,你若是實在擔心,讓人過來接我就是了,這樣走下去,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走得到福壽宮。
”若不是見着魏臨淵神情認真,她真的要懷疑這人是故意在折磨自己了。
“嬌氣。”魏臨淵輕聲道。
“我?嬌氣?”李慕歌瞪大了眼睛,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就想問問他,這到底是誰在折磨人了,正常人都受不了這速度,要不是心虛,她早早的就走了。
好歹在禦花園裏,立春後也算景色宜人,她往湖邊兒上的石椅一坐,揮手趕人:“趕緊去吧,再不去,等會兒回到福壽宮天又要黑了,太後娘娘鐵定又得念叨我。”
魏臨淵走之前将外面寬大的蟒袍脫下,攏在她的身上,“我很快回來。”
雖是下午,湖面卻風大,李慕歌鬓角發絲吹得飛揚,她揮揮手示意他趕緊走,男人卻又不甚放心,幾番想要叮囑。
這熟稔親昵的場面讓躲在假山後面的人幾乎老紅了眼睛,直接掐着石頭,咯嘣一聲就斷了一截。
等到魏臨淵離開了,旁邊的小丫鬟才忍不住輕生提醒:“公,公主,您的手指甲……”
汝陽公主對自己斷掉的手指甲恍若未見,反而是酸澀的問宮女:“你說,臨王是個什麽樣的人?”
小宮女摸不準她是個什麽意思,斟酌了片刻,躊躇道:“奴婢,奴婢時常聽着有些姐妹說,臨王爺戰功赫赫,雖然是我南越戰神,卻也是從,從屍山血海裏面走過來的,且臨王爺,不苟言笑,渾身帶着煞氣,見着她便覺得呼吸困難,心生懼意,不過……不過今日見臨王爺對小長公主卻又似乎,并不大一樣。”
話盡于此,宮女不敢再說,忐忑的去看汝陽公主的臉色。
“對啊,他待她,總是這麽與衆不同,讓人,嫉妒。”汝陽公主輕聲喃喃。
魏臨淵待别人總是不苟言笑,疏遠,甚至是冷漠的,自己若非有太子哥哥這一層關系,他怕是連看一眼自己也不屑,可是對李慕歌,他會脫下自己的外袍替她擋風,拉着她看太醫,連一包小小的藥,都要自己拿着,不怕流言蜚語。
這種打心眼隻珍愛一人的感情,讓她有羨慕又嫉妒。
她想,爲什麽不能是自己呢?
明明是自己和臨淵哥哥先認識的,明明是自己先喜歡臨淵哥哥的,他愛的,應當也是自己才對的啊。
心中揣着這種的複雜的情緒,她鬼迷心竅一樣沖着李慕歌走過去,目光處理那不過幾步之遙的湖面,忍不住想要伸手。
可就在這時候,李慕歌回頭看了過來。
她還沒有伸出去的手動了動,克制住了。
“李慕歌。”她紅着一雙眼睛喊了她一聲。
這段日子汝陽公主過得實在不算什麽好,她滿心滿眼都是魏臨淵,又擔心父皇将自己送去和親,幾種念頭在一起,讓她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都消瘦憔悴了許多,嘴皮幹燥蒼白。
李慕歌颔首打了個招呼:“公主。”
汝陽公主目光懷念道:“想當初,你見着我,還要行禮,可現在倒是換了,你不但身份與我相當,輩分還要高出我一頭,我反而要對你行禮,稱你一聲姑姑了。”她神情萬般嘲諷。
李慕歌面色不變道:“公主以前是怎麽喚我的,現在仍舊怎麽喚便是。”
汝陽公主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深深的無力,她眯着眼睛道:“我想同你說幾句話,你,可能起來陪我走走?”
李慕歌脫下蟒袍,起身抱在手中,道:“公主有何事?”
她總覺得,見着汝陽公主就沒什麽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