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臨淵的抽調的近衛鐵甲将整個驿站都團團圍住,卻困不住幾隻鳥兒,副将俯身詢問道:“王爺,可要阻攔……”
副将想着,就算是圍不住這些鴿子,總能射下來幾隻,阻攔消息的傳遞。
魏臨淵輕輕揚手:“不用,抓尤瀾。”
除了留下的将驿站團團圍住的私兵,剩下兩隊人馬分别從兩邊包抄了上去,鐵甲的聲音在整個樓裏面回蕩着,像是沉悶的鼓,一下一下的敲在人的心上。
北嶽的使者急得滿頭大汗:“殿下,人來了,您先躲起來吧。”
使者是個胖子,一邊勸尤瀾一邊伸長了脖子往外面看。
“躲,能躲到哪裏去?”尤瀾将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親自抄起李慕歌抗在肩上,“走吧,我們出去。”
魏臨淵到底在不在乎這個女人的生死,就看這一刻了。
兩方人馬在樓梯口相遇。
魏臨淵第一時間就看到了被尤瀾抗在背上的李慕歌。
兩人的視線就這麽對上了。
尤瀾笑道:“臨王爺,這兒不好談話,我們下去談吧。”
鋒利的匕首貼在李慕歌的背上。
隻要尤瀾的速度夠快,任何人都阻止不了那把匕首插進去,殺了李慕歌,魏臨淵不敢冒這個險。
他退了下去。
院子裏面,尤瀾将李慕歌放下,一手扶着她,鋒利的匕首貼上了她的脖子,“臨王爺,我想,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魏臨淵示意他繼續說。
尤瀾揚唇,看着忽然沖進來的慕容羽和汝陽公主,笑的更爲燦爛了,“讓我離開京城,而我的籌碼,是她的命。”
被當做籌碼的李慕歌還在昏迷不醒。
魏臨淵猶豫了。
汝陽公主看出了他的意動,猶豫,心中懼怕和嫉妒交雜,她躲在了慕容羽的身後,低聲道:“哥哥,不能讓尤瀾走,尤瀾走了,肯定會對我們造成損失的。”
現在他們都在場,臨淵哥哥肯定不敢這麽做。
汝陽公主想着,嫉恨的看了一眼李慕歌。
她以爲慕容羽會聽自己的,可良久,她都沒有得到回應。
她忍不住擡頭去看,隻見自家哥哥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猶豫。
她腦袋發熱,委屈的大喊了一聲:“哥哥。”
沒有人回應她。
魏臨淵問:“我要怎麽相信你,你離開了之後,才不會傷害她。”
“我以北嶽皇室的名義保證。”尤瀾道,神情泰然,“當然,你也可以不相信,不放我走,我們僵持下去,你若是舍得她的這一條命,我也不是不可以魚死網破。”
短刀鋒利,貼在皮膚上,更顯得那白皙的脖子脆弱。
一念之差,李慕歌可能就死無葬身之地。
魏臨淵沉聲道:“我答應……”
而就在這時,本該昏迷不醒,正面對她的女子忽然睜開了雙眼,手指往下壓了壓。
一!
二!
三!
就是現在。
汝陽公主看着一幕,被嫉妒沖昏了頭腦的,大叫道:“她醒了!”
糟了!
魏臨淵暗道不好,瞬間拔劍刺了過去。
與此同時,李慕歌伸手快閃電的抓住短刃,往下一蹲,收手,抱着腦袋滾了出去。
尤瀾慌忙之中擋了一擊,不甘心的捏緊了手中的短刀,眼見着自己和幾個剩下的心腹已經被團團圍住,他丢下刀,幹脆利落道:“行了,我認輸。”
作爲俘虜,他并不會被殺,隻是會成爲談判桌上的籌碼,北嶽想要換回他,就得拿出足夠的誠意。
可他們籌謀了這麽多年,還是好不甘心啊。
他紅着眼對着李慕歌道:“當初魏臨淵回京,他本來逃不過我們的追殺,是你救了他,将他藏了起來,後來的你替他證清白,找兇手,沒想到,我們千防萬防,竟是栽在了你的手上。”
以前是不曾注意李慕歌,可到後來,就是晚了。
人是會成長的,他們起初的時候能夠用蠱蟲控制李慕歌,到後來蠱蟲解了,這人就更難對付了。
尤瀾苦笑道:“我可真後悔。”
李慕歌平靜的望着他,“晚了。”
“是啊,晚了。”尤瀾歎息,恍然道,“如果當初的時候,我不惜才,不想去控制你,而是直接殺了你,會不會,如今就是我赢了?”
他不知道。
畢竟世上并沒有如果這件事情。
輸了就是輸了,魏臨淵吩咐副将将人抓起了,錯過了尤瀾眼中一閃而逝的不甘心,這位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質子殿下,忽然抽出身邊人佩戴的刀,拼了命的沖魏臨淵砍去。
魏臨淵反應速度極快,長劍挑開對方,誰料尤瀾不僅不躲閃,反而直接撞上了他的劍。
鮮血濺了滿地。
“啊——”汝陽公主第一次看見這種血腥的場景,恐懼的高聲尖叫,拉着慕容羽話都說不清楚,“哥哥,哥哥,人,質子,死了,死了,臨淵哥哥,殺了他……”
慕容羽低聲呵斥:“不是臨王殺的。”
汝陽公主茫然的擡頭看他。
慕容羽一字一句的道:“是尤瀾自己撞上來的。”
他們親眼所見。
可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包括魏臨淵,直到尤瀾笑得癫狂:“我已經将邊防圖傳了回去,就算你……快馬加鞭,也要小半個月的時間,到時候,已經,晚……晚了!”
尤瀾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眼角浸沒出一行淚水。
他,總算是完成了他的使命。
可魏臨淵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瞪大了眼睛。
“質子殿下,您可能不知道。”魏臨淵想着要不要對這個将死之人仁慈一點,可李慕歌受的傷害,讓他恨不得把眼前人扒皮抽筋,“邊防圖,是假的。”
魏臨淵一字一句的道:“阿慕先畫給你的四分之一,的确是真的,可那不過是爲了取得你的信任。”
尤瀾瞳孔緊縮:“不,不可能……攝魂術下,不可能說謊。”
李慕歌按着手上的傷口,聞言,對他說:“你說催眠啊?因爲我知道的邊防圖也是假的,從頭到尾,我都不知道真的邊防圖,爲的,就是防着你這一手。”
尤瀾嗬嗬的喘着粗氣,長劍刺穿了他的肺腑,他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他不甘心的抓住了長劍,低聲嘶吼道:“北嶽,必勝!”
話落,他整個人都朝着後倒下,咚的一聲砸在地上,鮮血浸染了石闆溝壑,他的身體抽搐了兩下,雙眼大睜望着天空。
終是,死不瞑目
主子身死,這些死士也緊跟着暴斃而亡,零散的倒在院子裏。
剩下的北嶽使者全都被扣押了起來,魏臨淵這才安心的打量李慕歌:“哪兒受傷了?”
李慕歌心虛的伸出手,她的左手上面,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劃痕,本來用來壓迫止血的白帕子都成了紅帕子。
她清了清嗓子,小聲道:“其實,也不是什麽重傷。”這話并不怎麽可信,她又想到自己身上的内傷,底氣不足,說着說着就沒聲兒了。
尤瀾的那一刀夠快,若是不她及時捏着刀人躲開,現在被割斷的就不是手上的血管,而是脖子上的大動脈了,到時候才是真的要完蛋。
這樣對比起來,看起來也就好了很多了。
魏臨淵一邊扯着衣袖勉強替她壓着止血,一邊冷聲道:“回去再說。”
幾個字都帶着涼涼的寒意,李慕歌縮了縮脖子。
尤瀾死了,可那個鬼面人呢?
那個鬼面人,不太像是尤瀾的屬下。
可這滿院子的屍體需要處理,李慕歌終究沒有再深思,同魏臨淵一起去複命,汝陽公主望着魏臨淵遠去的背影,幾番想要追上去,被慕容羽拉住。
“哥,你攔着我做什麽?”她望着那越走越遠的背影,不甘心極了。
慕容羽打小和這個同父同母的妹妹并不親近,隻是母親從小便教育他,作爲哥哥要好好照顧妹妹,可自汝陽回宮以來,小毛病不斷, 幾次都差點兒闖下大禍,他就更親近不起來了。
慕容羽皺眉道:“臨王爺早已有了心儀之人,你幾次三番去糾纏他,朝堂都傳遍了,我就問你,你這名節還要不要了?”
“心儀之人?”汝陽公主指甲掐着肉,眼底全是嫉妒,她讨好的說,“哥哥,我,我纏着他,也不僅僅是爲了我自己啊,你不是對那個李慕歌有意思嗎,要不然,我替你纏着臨,臨王爺,你把李慕歌娶回去就行了啊。”
“你這什麽和什麽……”慕容羽氣得頭痛,他忍不住怒斥,“你這簡直是胡鬧,你以爲誰都和你……算了,我告訴你,你少同臨王接觸,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少不得責罰你。”
汝陽公主嘟着嘴,還想反駁,不過看他臉色難看,識趣兒的沒有再說,不過她又忽然想起個事來,“哥哥,你說,這尤瀾都死了,父皇,父皇總不能還讓我嫁過去吧?”
慕容羽歎氣道:“應當是不會了。”
北嶽的質子都死了,這還能讓公主去和親,父皇就算是昏庸,也不會到這種地步。
不過他還是稍有不放心,警告道:“你離臨王遠點兒。”
汝陽公主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