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聖寵不衰。
可任憑她再怎麽努力,也僅僅隻能止步于妃位,兩位皇貴妃,兩位貴妃,位子已經滿了,容不下第五個人,她想坐上皇貴妃的位置,就隻能将這其中的人拉下馬。
挑挑揀揀,終于是選了娘家勢力單薄的“軟柿子”。
李慕歌喝着熱茶,吃着蜜餞,好不惬意的将令妃那些小九九給抖落了出來,喟歎道:“你平日裏深居簡出的,這什麽妖魔鬼怪的都想來踩你一腳,卻不知道,你這就是塊鋼闆,還嵌了釘子。”
敢對長瀾出手的人,她還真就沒見過哪個真的能成功的。
長貴妃将外衫扣好,摸着鬓角道:“這宮裏面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能夠在這泥沼中活下來的,誰沒些本事……你這是什麽姿勢,又貪食又懶,這若是被人看見了,我瞧你還怎麽嫁人。”
長貴妃捏着一本書丢過去,對她這坐沒坐相的姿勢很是不滿。
李慕歌一把接住書,将懷中已經空了的小碟子放回去,嚷嚷着冤枉:“你這兒擺個搖椅不用來躺,還想做什麽,诶,好好的一本書,等會兒要是扔水裏面去了,我看你上哪兒哭去。”
長貴妃居高臨下的對着她腦門一戳:“要是掉水裏面去了,我就讓你下水去給我撿起來,你瞧瞧你,兩盤小棗子,我這兒影子都還沒見到呢,就吃完了,你也不怕胖死。”
“胖死也比苦死好。”李慕歌嘟囔了一句,愁眉不展,唉聲歎氣,“這華清受傷,我還得跟着喝藥,還有那狼子野心的毒害我,你說我苦不苦。”
“你這是活該。”長貴妃順勢在案台前坐下,提筆,一邊寫一邊說,“太醫院那邊傳來消息,令妃肚子裏的是個死胎。”
李慕歌:“這不是年節那日才把脈說懷了孕,怎麽這麽快就成死胎了?”
長貴妃冷嗤道:“那日把脈出來的時候,就有太醫覺得這喜脈微弱,當時那孩子怕是就出氣多進氣少了,不過那女人說自己摔了一跤,受了驚吓,當時太醫哪裏敢說,就開了兩幅安胎藥給她。”
這事兒李慕歌是後知後覺聽說的,當時這令妃不死心的還向栽贓她,得虧太後力保她。
“她怕是心裏有底,收買了個太醫,每日都讓太醫去把脈,卻不知那太醫……算了。”她不想提及這個話題,頓了頓又回歸正題,“皇上年紀大了,這老來得子,就是他雄風不到的證明,可這要是個死胎,她莫說貴妃了,就是妃位,隻怕也難以保住。”
老皇帝在意的不是這個孩子,他在意的,是這個孩子能給他的證明。
可若是證明是這種方式死的,那不就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臉嗎。
“令妃這就是想一箭雙雕啊。”李慕歌撫掌喟歎,都有些佩服這女人壞到冒泡,“隻是她這找錯了人,到頭來,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長貴妃輕哼了一聲:“她這就算找的不是我,是另外三位,也讨不了什麽好果子吃。”
另外三位貴妃,在皇帝身邊待的時間更長,流水的皇後,鐵打的貴妃,這太醫院有她的暗線,就沒有另外幾位的?
書信寫好,長貴妃拎着晾幹,折疊整齊,塞進了一個看起來有些陳舊的香囊裏面,旋即遞給了李慕歌。
“這封信,你替我送給一直守着我的那個人吧。”
李慕歌端着杯子的手一顫, 剛剛煮好的熱茶灑落在手上,燙得她倒吸一口冷氣,手,手忙腳亂的将杯子扔回去,驚恐萬分的瞪着面前的女子。
香囊就在她的面前,可她怎麽也不敢去接,掩飾的呐呐:“誰,誰守在你暗處了?我怎麽不知道?”
她極力想要撇清,長貴妃将香囊塞過去,眯着眼道:“這金絲小棗是前幾日才做好的,當時就那麽一盤子,我放在小廚房裏忘了,熟料回來就沒了蹤影,那人,我早就察覺了,不過要不是你這貪嘴的性格,我也不會發現你竟然還同他有聯系。”
那個“他”,語氣相當的熟稔。
李慕歌不得不在心中猜測,對方是不是已經猜到了刀疤的身份,她沉默的接過香囊,卻又忍不住詢問:“你,這究竟是要送給誰的?”
“顧乘風。”長貴妃盤腿坐在蒲團上,幽幽道:“我既然敢寫信讓你交給他,自然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顧乘風,正是當初她那死于非命的未婚夫。
李慕歌不曾知道刀疤的名字,卻也不敢再問。
面前的女子看着溫潤如水,眼中卻掬着一捧透骨的寒冰。
她在福澤宮待了兩個時辰,本以爲令妃會再尋法子流産,誰料宮女匆匆傳來消息,讓長貴妃過去。
令妃到底是流産了。
隻是這流産的過程,着實曲折。
她在禦花園中撞到了魏臨淵,大受驚吓,回去就流産了,可她的小侍女又說,是因爲在福澤宮外面跪久了。
總而言之,罪魁禍首就是這兩個人了。
老皇帝要問罪,就會在長貴妃和魏臨淵之間,他勃然大怒,在宮中發了好大一通脾氣,要親自問兩人,于是李慕歌去的時候,在門口同魏臨淵撞了個正着。
男人和前些日子沒有什麽不一樣,隻是眼底有些青黑之色,略顯頹靡。
“王爺。”長貴妃率先打了個招呼,魏臨淵的視線這才從李慕歌的身上移開,“參見貴妃娘娘。”
魏臨淵看了一眼屋内,一地的碎片,便停在了門口,任由大太監進去通傳,而另一個小太監在老皇帝出來之間,就将碎片麻利的掃到了一邊,避免皇帝被紮到。
“臨王爺,貴妃娘娘,皇上讓兩位進去。”大太監爲難的看了一眼李慕歌,“這,小長公主,皇上,皇上讓您回去。”
“我回去?”李慕歌詫異的道,略帶病容的臉上露出天真的神色,“高明公公,皇上不是要找讓令妃娘娘流産的罪魁禍首嗎,我想着,我今日同令妃娘娘說了幾句話,怕是将娘娘氣着了,這,這萬一是我給氣流産的……”
“阿慕!”魏臨淵色力荏苒的打斷了她的話,眉宇之間都帶着嚴肅,“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
李慕歌心道自己就是要将這水攪得更渾一些,也不理他,自顧自的繼續道:“皇上這要找兇手,我也得來呀,這怎麽,就偏偏不讓我進去呢?”
高明額頭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面對胡攪蠻纏的李慕歌,正想着要要進去再通報一次,就聽到屋内皇帝吩咐:“高明,讓她也進來。”
高明松了一口氣,恭敬道:“小長公主,貴妃娘娘,王爺,請。”
這三個人,誰都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令妃流産,正是虛弱的時候,皇帝本應陪着對方,隻是那蒼白萎靡的樣子沒了原本的妖魅,再加上血淋淋的孩子,讓他倒盡了胃口,便尋了個理由離開了。
如今三人就相當于出氣筒。
三人一進來,皇帝就先将矛頭對準了魏臨淵,他冷聲道:“臨王,聽聞,你推到了令妃?”
魏臨淵:“臣不敢……臣方才從翰林院那頭出來,因爲遇到了十三皇子,擔心他走丢,将他送回了宮中,熟料瞧見了令妃娘娘,便避開了。”
從始至終,令妃連他的衣角都沒貼到。
李慕歌非常配合的呀了一聲:“皇上,我想起來了,令妃娘娘今日那味道可香了,十分濃烈,我不過是靠近了一點兒,現在身上還有一股味道呢,這要是臨王真的推到了令妃娘娘,這手上和身上肯定會有味道,要不然,讓人聞聞?”
她惡劣的看着魏臨淵,像是巴不得他真是那個人一樣。
老皇帝一聽她說話,就知道她要替魏臨淵辯解,又暗恨她現在的身份,這要是以前的小小仵作,就是有十個腦袋他也得讓人斬了。
魏臨淵身上自然是沒有那個味道的,不過李慕歌身上有,她嗅了嗅自己的衣袖,憂愁道:“皇上,這,我今日貪嘴,想着去找長貴妃那兒蹭點兒小棗吃,沒想到正在福澤宮的門口碰見了令妃娘娘,便說了幾句話,言之過重,這,令妃娘娘該不會是氣着了吧?”
李慕歌一字一句的道:“我說,天氣冷,令妃娘娘若是自個兒跪久了,這孩子沒了,這該怪誰?”
老皇帝登時腦袋裏熱血上湧,恨不得掐死李慕歌。
可李慕歌仍舊在繼續說着:“您看看,長貴妃娘娘說了,不同她計較什麽,讓她回去,娘娘要禮佛,不能招待她,她這莫名其妙的在福澤宮外跪着,這不是故意……”
“阿慕。”
“小長公主。”
“李慕歌。”
三聲呵斥,來自三個不同的人,老皇帝雙眼已經泛着冷光,大有她再說一句,就拖出去斬了的模樣。
長貴妃心中一凜,直接道:“皇上,小長公主雖然說的不好聽,卻也……都是臣妾的錯,當時一心想着禮佛,便讓令妃回去了,熟料她一心想同臣妾道歉,在宮門口跪了許久。”
魏臨淵更是道:“皇上,小長公主頑劣,臣本是她的師父,未曾教導好,是臣之錯。”
兩人都直接将李慕歌護在了身後。
這時,皇帝竟是想發難,也被堵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