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逼得一個長吏默不作聲的存在,背後也不知道有什麽背景。
劉醒這底差不多都露完了,自然也不差這一點想要隐瞞的,布滿褶子的臉上帶着濃郁的驚懼:“李大人,我同你說了,你可千萬别透露是我說出去的,橫川的那位長吏,怕是和裏面那些匪徒有點兒聯系,這幾個村子,一百多人的青壯年全部慘死,對付我一個小小長吏,還不是易如反掌。”
他是深怕自己哪天一睜眼,就是大刀落下,腦袋和身體分了家。
由内而外的恐懼使得他面色都露出些許猙獰之色,牙齒碰撞出哆哆的聲音,清脆得很。
李慕歌大概知道他說的都差不多了,就算摻了假,也不多,便客客氣氣的将人給請出去了。
隻是另外一位。
她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再去審問,便偏着頭去問魏臨淵。
魏臨淵沉吟道:“我記得,你曾經讓人将齊王的信件給了我,裏面就提到了這橫斷山脈。”
李慕歌一怔,良久才回神點頭:“是有這件事,王爺發現了十六個,或許有更多,隻是這中間的聯系,似是有些詭異。”這麽多,要确定是哪個寨子下的手,着實很難,可更難的,是這些土匪寨都聯手了。
自古一山不容二虎,可這十六個寨子能夠在橫斷山脈中和平共處,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們一直想過找機會突破,可那像是一個鐵桶,流水都不通,這一次,這個長吏,或許有機會。
在古代,想要一個人忽然消失,真的是太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李慕歌腦子裏想了很多,眼睛微微眯起,手上一直轉着刀花的利刃顯示着她的心情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平靜。
“我知道了,臨淵,人我就先帶走了,至于替補上的那個,您看着辦。”刀子在手上轉了一個圈,主人的心情不錯,腳步輕快的走了。
李慕歌的審問并不重在刑法,而在于攻心,一步步的擊退人的心理防線,這事情她最拿手。
那長吏見着李慕歌隻身一人過來,屋子裏的兩個官差都退了出去,語氣便也不怎麽客氣了:“我公務繁重,什麽時候能放我出去?”
李慕歌淡漠道:“不着急,馬上就帶你走。”
長吏眼皮一跳,心中頓時升出不好的感覺,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做什麽?”
李慕歌并不應聲,隻是拿着刀子慢慢走近,那長吏一看,眼皮狂跳,心驚膽戰的後退,眼神閃爍,四處張望着,想尋到逃脫的路。
“李大人,我好歹怎麽說,也是堂堂朝廷的正五品官員,你不過一個六品司直,就不怕我在皇上面前參你一本?”長吏怒到。
李慕歌冷嗤道:“多謝大人提醒,是以下官決定,千萬不能讓大人前去告狀。”
“你敢!”長吏怒喝,眼睛迸發出一陣亮光,休然沖着門外奔逃出去。
可李慕歌又怎麽會讓他跑掉,她像是一隻早就鎖定了獵物的獵鷹,在對方竄逃的那一刻,就直接扣住了對方的肩膀。
“來人……”叫喊聲戛然而止。一把利刃橫在那長吏的脖子上,鋒利的寒芒讓他感覺自己的皮膚已經被割破了。
“你,你這樣,就不怕被人發現?”長吏的聲音發抖,一字一字都像是從牙齒縫裏磕出來的。
李慕歌道:“大人放心吧,沒有人會在意你的。”
并不想和對方解釋太多,李慕歌一個手刀劈在對方的脖子上,然後悄悄地帶着暈過去的人走了。
走的時候,争吵還在持續,多的是陸弼的抱怨和嚷嚷。
可惜并沒有理會他,隻是兀自讨論着案子,分配着事宜,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李慕歌的審問并不重在刑法,而在于攻心,一步步的擊退人的心理防線,這事情她最拿手。
那長吏肚子裏面有些貨,她像是擠墨魚汁一樣,壓一下,吐一口,到最後全都說完了,天都已經大亮,才踏出臨王府,等來的不是魏臨淵,而是早早侯在外面的老管家。
旁邊的仆從端着熱水,李慕歌手,方才問道:“管家爺爺,王爺去哪兒了?”
“今日恰逢小朝會,王爺去上朝去了。”老管家讓仆從下去,才又道:“王爺今日去,爲的便是小河村一事,這怕是要剿匪了。”
剿匪?
李慕歌不太确定一個瞎了眼也瞎了心的老皇帝能夠痛快的答應這件事情,隻是這次事情難免鬧得太大了一些,粉飾不了,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她手中握着小冊子,走了一趟大理寺,回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了穆長鴛,他看起來面色不大好,烏雲密布,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發當場。
李慕歌問:“老師,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穆長鴛冷着一張臉道:“這次剿匪一事,皇上交給了臨王,鎮南王世子和秦将軍,我們大理寺隻輔助查案,必要時候後配合行動?”
“配合行動?”李慕歌不可避免的震驚,“可這究竟是不是不山匪所爲,不是還未确定,怎麽這麽草率的就立了案子。”
一提起這件事,穆長鴛的臉色就又冷又臭,嘲諷道:“自然是有人從中作梗,罷了罷了,這趟渾水我們不趟也罷。”
李慕歌大爲可惜的道:“這冊子倒是整理出來了,還有那長吏,我私下都審問了一遍,就這麽交出去,未免讓人太不甘心。”
畢竟有些東西,是不能過外人的手的。
大理寺被排擠在了邊緣,穆長鴛雖然想查,卻又顧忌到自己的身份,想了片刻,對她道:“皇上給了大理寺從中協助的權利,這個案子,你倒是可以進去查。”
李慕歌等的就是他這一句話,頓時愁眉不展的模樣都松了幾分:“我知曉了,老師。”
剿匪的隊伍當日便集結好了,就駐紮在城北,橫斷山脈的山腳處。
李慕歌拿着令牌,輕而易舉的進了軍營,随便攔了一個人。
“王爺在哪兒?”她問。
“王爺正在同幾位大人商讨,正在主營之中。”那士兵道。
李慕歌便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往那邊走,門口有士兵把守,正想讓對方通報,裏面卻走出一個人。
認識,卻不是熟人。
鎮南王世子越星,李慕歌和他唯一的交集,便是在畫舫那次,她記憶向來超群,自然一眼就能想起來這人是誰,倒是越星,看到她也跟着愣了愣。
“是你?”越星蒼白的臉被雪白的狐裘簇擁着,雖樣貌平凡,可氣度非凡,這一身打扮,不像是剿匪的将軍,到好似哪家的翩翩公子。
隻是這翩翩公子一出口,便是高高在上的譏諷:“大理寺難不成是沒人了,什麽事都要叫一個女子來做,你這次來,又是爲了什麽,難不成這軍營裏也混進了犯人?”
李慕歌暗道這人小肚雞腸得很,面無表情的道:“大理寺輔助剿匪,臣等查到了些線索,準備交給臨王殿下。”
“什麽線索?”越星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那一小冊子上,伸手想要奪過,卻落了個空,被李慕歌躲開了。
“世子爺,這些消息,在沒有臨王殿下同意之前,我們不能洩露。”李慕歌中規中矩的退後了兩步,并不願在這裏同人起了争執。
可越星見她左一個臨王,右一個臨王,心中不是滋味得很,陰骘的冷笑了好幾聲:“我倒是忘了,聽聞大理寺的李大人同臨王殿下關系匪淺,既是師徒關系,又更像是一對眷侶,你偏向臨王我倒是能夠理解,隻是爾等有了線索卻不說出來,是想讓那些土匪爲禍更多的人不成?”
“下官不敢。”李慕歌淡漠道。
那種淡漠的表情,冷淡的話語,就好似一潭死水,從來激不起任何的波瀾,相比之下,越星更爲喜歡的金庭那花魁,清貴之中又透着一絲無奈,絕望,像是一隻落進淤泥之中的天鵝。
可昨日他才知道,那天鵝自個兒飛走了。
左思右想,越星覺得和眼前這人脫不了關系,語氣便語法的惡劣:“行了,我看你不是不敢,是背後有人撐腰,不怕,你二人,去将那小冊取過來。”最後一句,是他對着身旁的兩個侍衛吩咐的。
越星知道李慕歌武功非凡,不過他身邊這二人,也不是一般的侍衛,搶奪一本小冊,在他看來,不在話下。
可熟料李慕歌并不直面對上,左躲右閃,手中忽而出現兩枚銀針,夾在指尖,對拍之時,銀針直接刺入那人的手掌,而另外一枚,也射入了另一人的頸部。
“什麽東西?”那二人驚慌後退,忽然一陣發麻,咚的一聲倒在地上,塵土揚起,兩人瞪大了眼睛,手指頭都動彈不了了。
李慕歌腳尖用力,勾着兩人的腰踹在了越星的面前,聲音淩冽:“世子爺,我稱您一聲世子爺,是對您的尊重,可您也要直知道,剿匪之中,正副,主從,保密,鎮南王戰功赫赫,提起王爺,都是敬佩,至于您,隻怕是遜色了不止一分半分。”
越星是個纨绔世子,可他爲什麽能夠在京都之中逍遙,出了他那西北隻手遮天的老爹,還有的,便是臨淵暗中護着。
這人,有什麽資格和臨淵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