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落躲在李慕歌身邊捂着肚子笑:“這女人真蠢。”
李慕歌輕輕嗯了一聲,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嘈雜的聲音。
“怎麽可能會有五爪的,你們這些小癟犢子,要是再胡說,看本公公不打爛你們的臉。”
“快去找,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沒有拿回來。”
“公公,公公不好啦,出事了,那事兒,那事兒是真的。”
李慕歌眼神閃了閃,見大敞開的門口兩個太監魯莽的跑了過去,就連主位上的太後都看到了,頓時不悅的道:“這些是哪個宮中的小太監,怎麽這般莽撞?”
趙嬷嬷是個識趣兒的,連忙帶着兩個太監出去将人攔住。
李慕歌垂着腦袋,忽然想起那兩個小太監說了兩個字——五爪!
什麽五爪會讓這些太監如此驚慌?
龍!
李慕歌近乎下意識坐直了身體,覺得荒謬極了,便瞧着趙嬷嬷帶着人将剛才跑過去的兩個小太監給拖了回來。
“太後娘娘,人帶回來了,隻是這……”趙嬷嬷爲難的看着香榭殿裏坐着的人。
太後閉眼疲憊的道:“行了,你們都下退下吧。”
“是。”
人群三三兩兩的退了出去。
隻剩下那趙嬷嬷和四個太監,兩位貴妃,汝陽公主和李慕歌,還有慕容落。
“我們也走吧。”李慕歌沖着慕容落輕聲道,兩人悄無聲息的跟着人群一起退了出去。
李慕歌才走,太後便道:“汝陽,你也出去吧。”
汝陽公主輕聲抱怨道:“奶奶,有什麽事連我也不能聽的。”
說着她瞧了一眼長貴妃。
若是她不能聽,那爲何這兩個她父皇的妃子還在?
“汝陽!”太後的聲音微沉。
汝陽公主心下一跳,不情不願的道:“知道了。”
這般說着,她才慢吞吞的邁着龜速挪了出去。
沒人知道那兩個小太監說的是什麽,汝陽公主本想靠近點兒偷聽,卻被長貴妃身邊的人給攔住了。
香榭殿的大門緊閉,外面守了兩重人。
慕容落好奇的問李慕歌:“姐姐就不好奇那兩個小太監到底說了什麽?”
“霖兒。”齊王妃責怪的呵了一聲,“不要妄論。”
“我沒興趣。”李慕歌道,心中卻已經大概猜到了那兩個小太監說的是什麽了。
浣衣房的衣服上出現了五爪金龍。
香榭殿這邊是後宮,通浣衣房,這兩個小太假應該是爲這件事去的。
太子怕是出事了。
李慕歌猜得沒錯。
宴會中,太子的衣裳被人弄髒,因着是宮宴,需穿朝服,太子的衣袍本該是繡着四爪金龍,可是他身邊的小太監去拿的時候,隻看到五爪的。
小太監吓壞了,來回跑了幾趟,如今這件事,已經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面,正往浣衣房趕呢,小太監這就想着趕緊去把衣裳給處理掉了。
“蠢貨。”太後一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你們這樣,隻會害了太子,沒了證據,那才是真的百口莫辯,不行,哀家得親自走一趟。”
太後又氣又急,生怕這些蠢貨真的将那五爪金龍的袍子給處理掉了,到時候太子頭上這屎盆子是怎麽都摘不掉了。
吱呀——
厚重的紅木門被人推開,萬衆矚目之下,太後帶着長貴妃和幾個宮人匆匆的就往浣衣房走,隻剩下另外一位貴妃在主持大局。
汝陽公主擰着眉,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又是焦心又是疑惑,旋即憤怒的跺跺腳:“不給我說,我就去找太子哥哥和臨淵哥哥。”
她說着也跟着出了香榭殿。
李慕歌恰巧站在她不遠處的一株山茶花後,聽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臨淵——”細算下來,他們之間,似乎也有許久未曾見過面了。
李慕歌心神一動,也跟着離開。
浣衣房。
太後趕到的時候,裏面正傳來一陣暴怒的聲音:“孽子,混賬,你這是要造反呐。”
乒乒乓乓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太後心頭一緊,連忙進去,看到的就是正在摔砸東西的皇帝,和跪在地上,腦袋嘩啦流血的太子。
“皇帝,你這是在做什麽?”老太後心頭一緊,忍不住怒從心來。
她雖然不喜皇帝,可對于這個孫子,卻有幾分真心寵愛。
或許這太像她那大兒子了。
老皇帝先是一愣,随後痛聲斥責:“母後,您看看,您看看,五爪金龍,太子這龍袍上繡的竟然是五爪金龍,這分明就是要造反呐。”
那龍袍栩栩如生,金龍騰雲駕霧,乍一看,還真以爲是皇帝的龍袍。
難怪老皇帝這麽憤怒。
太後冷靜道:“太子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更何況還留下這麽大的把柄,皇帝,這件事還是查清楚再論不遲。”
有了太後的打岔,太子也算是有了緩和的時間,他摸着自己額頭上的傷,倒吸了一口冷氣,悲戚道:“父皇,兒臣怎麽可能會做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兒臣是被冤枉的,更何況,兒臣的衣袍根本就沒送來浣衣房,這小太監,這小太監私自跑來浣衣房找衣服,指不定是誰雇來陷害我的。”
太子情真意切的訴說着自己的忠誠和對父親的濡沐,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腦門上的傷,饒是老皇帝看了,也不免心頭一動。
或許,是他對這個兒子太苛刻了?
這一樣想,老皇帝便歎氣道:“既然你說你的袍子不在這裏,那你便拿出來證明。”
“是,是,還請父皇同兒臣來。”太子捂着腦門,恭恭敬敬的在前面帶路。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東宮走的時候,去到前殿的汝陽公主卻撲了個空。
她未曾看見自己想看的人,連忙抓着一個小太監詢問:“可有看見臨王?”
那小太監道:“臨王殿下喝醉了,去休息去了。”
“去哪兒休息?”
“明曉殿。”
魏臨淵着實醉得不清。
他喝了許久的悶酒,方才老皇帝一走,他也跟着站起來,結果撲通一下差點兒就砸在地上,小太監無法,隻好帶着他專門去了給大臣們休息的明曉殿。
撲通!
魏臨淵從小太監的身上一下摔倒在軟塌上,小太監心中一個咯噔,連忙喚了兩聲,見他沒有什麽反應,才放下心來。
待收拾好,小太監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他沖着宮人們吩咐了幾句:“你們去打點水候着,等會兒臨王爺醒了,肯定要洗漱,可知道了?”
“是。”
門口守着幾個宮人,卻不曾有人看見,一個人影直接翻窗進來屋子。
一道人影逐漸拉長,露出一抹紫色的衣角,那人逐漸走進,手中拿着一把一尺長,兩寸寬的細薄彎刀,忽然如疾風掠過,對着床上的人砍去。
原本熟睡的人猛然睜眼,翻身躲過,拔劍。
片刻之間,兩人就在狹窄的屋子裏面過了不下數十招,可一時之間,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魏臨淵盡可能的想要打落那人的面具,每次都被躲過,隻能夠看見一雙黝黑的眸子。
一股熟悉感浮上心頭。
“你到底是誰?”他咬牙冷聲道。
隐藏在面具後面的眸子微微眯起:“你竟然沒有醉酒?”
聲音沙啞,故意壓低了,根本分不清究竟是男是女。
兩人又過了數十招,刀光劍影之中,屋内的響動絲毫沒有傳出去,面具人知道自己的刺殺任務已經失敗了,像是一尾魚兒,越過窗戶,直接離開。
魏臨淵正要追上,屋子的門卻被人一把推開:“臨淵哥哥。”
咻的一聲,長劍被藏進床腳。
短短片刻,魏臨淵已經失去了最好的追殺機會。
他臉色漆黑如墨的看着來人:“參見公主。”
“诶,臨淵哥哥,我聽小太監們說你醉了,你這……可不像是醉了的樣子啊。”汝陽公主揶揄的調侃道,背着雙手,嬌俏的圍着他轉了兩圈,“呀,我知道了,臨淵哥哥你是不是也不想應付那些老古闆啊?”
仿佛有發現了一個旁人不知道的秘密,女孩兒笑得像是一隻偷了腥的貓兒。
“公主想多了,方才臣是真的醉了。”魏臨淵冷淡道,“男女七歲不同席,南越雖然民風開放,公主卻還是要注意,若是被旁人知道您私下來找臣,對您的名聲不好。”
說着他便要往屋子外走。
眼看着他就要越過自己,同自己擦肩而過,汝陽公主的心中難受極了,刹那之間,頭腦一熱,脫口而出的質問:“臨淵哥哥,你這樣對我不假辭色,是因爲你喜歡你的徒弟是嗎?”
一室寂靜。
汝陽公主沒有聽到回答,便覺得是他默認了,淚珠子一顆顆的順着臉頰滾落,哽咽道:“一日爲師,終生爲父,臨淵哥哥,那是你的徒弟啊,你們,你們怎麽能……”
“公主,這是臣的私事。”魏臨淵的聲音冷淡極了,卻并沒有否認汝陽公主的話,“更何況,我并非阿慕真正的老師。”
這也是他最由衷的慶幸的一點。
聽着他的的腳步聲漸行漸,汝陽公主終于忍不住捂着嘴輕聲的抽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