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事先得了信兒,初九那天,指婚的旨意頒到永甯伯府時,香案賞錢什麽的,早就準備妥當,嚴夫人十分淡定的請出李老太爺和姚老夫人,一大家子磕頭接了旨。
直到送走了頒旨的禮部堂官,李老太爺才恍過了神,大瞪着眼睛,突然問了句,“李夏是哪一房的?”
李老太爺一句話問的滿堂鴉雀無聲,李老爺站的筆直,直直瞪着李老太爺,兩隻手緊緊握成拳頭,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我說呢,這一家子怎麽就平步青雲了,敢情是攀上了這麽個高枝兒了,這麽丁點,可真不容易。”姚老夫人一臉鄙夷的斜着李夏。
李夏迎上她的目光,笑容燦爛,“太婆說的極是,都是托太婆的福。”
姚老夫人立刻移開目光,生硬的擰着頭,冷哼了一聲。
郭二太太也回過味兒了,“她上頭還有兩個姐姐呢!我們八姐兒還沒着落呢。”
“胡說八道什麽呢!”李二老爺一聲暴喝,“這是指婚,皇上頒了聖旨的,你這是跟誰說理呢?”
徐太太氣的聲氣都有點兒緊了,李冬站在徐太太身後,忙悄悄在她肩膀上按了下,示意她别多理會。唐家瑞看向嚴夫人。
“二伯娘說的對,還真是隻有八姐姐沒有着落了,要不,八姐姐的親事,二伯娘就别管了,交給阿娘和大伯娘吧,大伯娘給姐姐挑的阮家十七爺,給七姐姐挑的唐家,給五哥挑的五嫂,多好,還有我這門親事,也是托了大伯娘的福。
要不,幹脆把八姐姐挪出來,等姐姐出嫁後,挪到荟芳院好了,也省得二伯娘整天抱怨院子太小人太多。”
李夏笑眯眯道。
郭二太太緊緊抿着嘴,想瞪李夏又不敢,她如今可不是從前了,隻狠狠的瞪着八娘子李文梅,八娘子李文梅躲閃着郭二太太狠厲的眼刀,急切無比的目光從李夏看向嚴夫人,又滿眼哀求的看向李二老爺。
“阿夏這話說的極是,也不會等六姐兒出嫁,我那院子旁邊,有間空院子,隻要老二媳婦點個頭,今天就能挪出來。”嚴夫人閑閑的接了句。
八娘子撲通一聲跪到了郭二太太面前,不等她說話,郭二太太一巴掌甩過去,“不要臉的東西,聽到嫁人,你就急成了這樣?臉都讓你丟盡了!跟我回去!”
郭二太太一把揪起淚水滂沱的八娘子,一陣風卷走了。
姚老夫人冷眼看着這一場鬧劇,連聲冷哼,這個府裏,庶孽猖獗,總有一天,連根兒起都換成賤根賤種。
這一個兩個,沒一個好東西,她隻冷眼看着罷。
姚老夫人站起來,揚長而去。
李老太爺一句話問出來,看了一場無知婦人瞎胡鬧,他那問話,還沒人答呢,“你是夏姐兒?你剛才說七姐兒挑的唐家,哪個唐家?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阿夏是說,五哥兒媳婦是唐家的,老太爺聽岔了。”嚴夫人接過了話,“剛剛我看姨娘身邊那個丫頭在門口伸頭探腦的,别是有什麽事吧?老太爺……”
“嗯,我去看看。”李老太爺站起來就往外走。
“侄女兒,這旨意下來,總得往秦王府走一趟,二伯這就去。”李二老爺站起來,喜笑顔開,“大嫂給我備份厚禮,我去看看王爺去。”
嚴夫人額頭青筋都要暴起來了,“阿夏有爹有娘有哥有姐,用得着你出這個頭?”對着這位越來越不象樣子的二老爺,嚴夫人越來越不客氣。
李文松急忙擰過頭,用力憋回那聲差點噴出來的笑,李文林斜着他爹,他也覺得,他這個爹,多數時候都十分丢人。
李二老爺幹笑了幾聲,看向李老爺,“老三見識少,我怕他……”
“多謝二哥,這點小事,我還應付得來。”李老爺極不客氣的堵了回去。
李二老爺不笑了,斜着眼掃了圈衆人,哼了一聲,猛一甩袖子,走了。
李夏長長歎了口氣,看着嚴夫人道:“大伯娘真不容易。”
嚴夫人剛端起杯子想抿口茶松泛一下,被李夏這一句話說的,剛想笑,心裏卻猛的沖上一股酸澀,“還是我們阿夏最懂事,咱們不理就是了。”
秦王府,除了指婚的旨意,還有道從秦郡王,又回到秦王的旨意,秦王沒理會那道又回到王爵的聖旨,隻拿着指婚的聖旨,展開來,又細細看了一遍,站起來,将明黃卷軸放到了百寶格最上一層。
郭勝是在秦王府聽到的旨意,熬到傍晚,急匆匆出來,先回到自己那間小院,院裏沒人,郭勝剛從院子裏出來,迎面撞上了秦慶秦先生。
“真是巧!”秦慶看到郭勝,頓時眉開眼笑,“指婚的事,你知道了?我剛知道,真是沒想到。”
“可不是,大喜的事,明天晚上咱們好好喝一杯。”郭勝急着出門,忙拱手笑道。
“我找你有事,就幾句話,要緊。”秦慶看出來郭勝心急有事,不過他這件事實在很要緊。
“進來說。”郭勝聽秦慶這麽說,忙讓着他進了小院。
秦慶也不往裏去,就站在院門内,低聲道:“大老爺身邊新添了位參贊,就是那個叫莫濤江的。”
郭勝急忙點頭,這事他知道。
“莫濤江從前在明尚書身邊參贊的時候,和明尚書多半時候,意見相左,那樁大案子,當時莫濤江極力反對,當時莫濤江說,太子已經立了太子,就要先視自己爲太子,站在太子的本位上,這科舉之事,實在不宜。”
秦慶聲音壓的極低。郭勝眉頭微微擰起,這樣機密的事,他怎麽知道的?
“後來出了事,莫濤江去大老爺身邊,是明尚書的舉薦,明尚書說,大老爺厚道重義,必有後福,去年秋闱後,莫濤江收到鄭尚書身邊那位袁先生一封信。”
秦慶看向郭勝,“信裏說了六爺中解元,和二爺中舉的事。”
“這事,你怎麽?”郭勝先問最重要的事。
“莫濤江有個侄子,叫莫宗興,今年春闱,年前到的京城,我年前回了趟家,出了正月才回來,他前兩天剛來見我,他身邊有個老仆,是從秦鳳路趕過來的,剛到京城沒幾天,跟我說了這些事,莫濤江在京城時,我和他喝過幾回酒,他如今在京城也沒什麽能托付了,就把侄子托付給了我,說是,若是他這個侄子這一科中了,希望我能幫一把,選個中等小縣,讓他去做個縣令,不要留在京城。”
郭勝輕輕籲了口氣,皺眉接着問道:“怎麽今天趕過來說這事?這麽急?”
“是因爲這指婚。”秦慶一臉說不上來什麽表情,“那老仆還說了件事,說大爺如今跟在江公子身邊參贊。”
郭勝擰起了眉,“跟過去多久了?”
“就是去年臘月,江公子查看秦鳳路糧草的時候。”秦慶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莫濤江那個老仆,走了?”
“還沒有,說是等春闱放了榜再走。”
“嗯,我知道了,這事兒……等五爺考出來吧,先和五爺說說,看看五爺的意思,我再去尋你,咱們好好議一議。”
聽郭勝這麽說,秦慶連連點頭,“那就這樣,你忙吧,咱們有空兒再喝酒說話。”
秦慶拱手别了郭勝,郭勝站在院門口想了一會兒,大步往永甯伯府過去。
郭勝到了永甯伯府,倒沒費什麽周折,就見到了李夏。
郭勝長揖到底,“恭喜姑娘。”
李夏笑應了,示意郭勝坐,“舅舅的事,問清楚了?”
“問清楚了,就是個意外,徐舅爺還算想得開,說時運不濟,他的事,總是一波三折。”郭勝簡單幾句說了經過,以及阮十七的查看,和陸儀的話。
李夏輕輕舒了口氣,真要是有人動了手腳,能把手伸進這會兒的貢院,這件事就太可怕了,一波三折倒沒什麽,一帆風順突然折損,才可怕呢。
“姑娘,剛才秦慶過來尋我……”郭勝簡單幾句将秦慶的話說了。
李夏慢慢吐了口氣,這個莫濤江,她沒聽說過,可莫宗興,她是知道的。
莫宗興是這一科的進士,郭勝火燒糧船時,莫宗興是平江府尹,是他看着郭勝行的刑,一天兩份折子報給她,滿篇都是不忍,郭勝的屍骨,也是他收殓埋葬的……
李夏斜睨着郭勝,“莫宗興要是這一科中了,就任的事,你去安排吧,能照顧就照顧一二。”
郭勝眼裏閃過絲意外,答應的卻快而幹脆,“是,大爺那邊?”
“大哥和明家往來密切,江延世和明尚書相交莫逆,提攜一二,也是人之常情,他參贊,就讓他參贊吧,沒什麽大事。”李夏語調淡然。
郭勝頓時心裏一松,也是,姑娘和王爺現在夫妻一體,這猜忌不猜忌的,跟從前自然是不能再同日而語。
想到夫妻一體,郭勝心裏微微一動,姑娘不是常人,這嫁人,自然也跟常人不一樣,得多問一句。
“姑娘,訂者,定也,姑娘這又是指婚,照世俗的禮法,斷不會再變動,姑娘和王爺……在下是說,姑娘跟王爺……這個,俗世之說,夫妻同體,姑娘跟王爺……”
李夏微微側頭看着期期艾艾的郭勝,“有話直說。”
“是,在下是,請姑娘示下:姑娘和王爺,從今往後,是不是一而二,二而一?”郭勝一咬牙直接問了。
“一樣時,自然二而一。”李夏沉默片刻,聲調平平的答了句。
一輩子很長,如果能和他長長的過上一輩子,未來,也許有一天,他的繁華昌盛,要用她的血灑上去,如同烹到烈火上的油……
郭勝聽的眼睛微睜。
一樣時,二而一,那不一樣時呢?
“不一樣時,你自己作決定。”片刻,李夏淡淡補了句。
“在下隻奉姑娘一人,有生之年,唯姑娘之命是從,死了,魂靈也一樣侍奉姑娘左右,聽從差遣。”郭勝答的幹脆堅定。
他從來沒想過别的,能侍候在姑娘身邊,這是多大的幸運!别的……還有别的?
下一章還是下午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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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洗澡的時候,喵和汪在屋裏打的叽哇亂叫,就聽到咣噹一聲,世界安靜了。
洗好澡出來,廚房台子上放的一碟煎好的多春魚連魚帶碟子摔在地上,喵不見了,汪也不見了,撒了一地的多春魚居然沒喵吃也沒汪吃。
收拾好,叫喵,沒音,叫汪,沒音,坐了十分鍾,喵伸頭探腦出來了,又過了二十分鍾,汪躲躲閃閃溜出來了……
鑒于這倆貨明顯知道錯了,沒罰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