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牧被他父親雍十八帶走了,走的時候大石隻是遠遠的站在隔間裏看着。
“你相信他說的話了?”蔣菁菁同樣站在大石的身邊,默默的注視着這一對正準備離開的父子。
大石眉頭緊鎖,竟然在衣服口袋裏摸出一根已經歪七扭八的紙煙點了起來,牛犇和老田他們已經開始排查符合兇手特征的人群,從而縮小搜查範圍。而張天龍也已經根據雍牧提供的畫像去核對失蹤人口中是否有符合的對象,所以他并不知道如何回答霸王花的問題,他知道如果雍牧說的是真的,那麽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第四具屍體。
“你讓老金送他們回去是爲了監視他們吧,看來你還是不相信他。”蔣菁菁見大石不語,也猜出了他幾分心思,雖說雍牧是在審訊室裏看到了第四具的畫面,但是沒有人可以保證他說的就是真話,畢竟到現在爲止,沒有任何有力證據可以證明他的清白。
“你這洞悉一切的能力真是駭人!估計也沒有什麽男人敢在你面前有所保留了吧。”大石嘿嘿一笑,将吸進去的那口煙又吐了出來。
蔣菁菁沒搭理他,以她的自身條件,追她的人一直就沒少過,但是爲何三十好幾了還孑然一身,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沒想清楚,或許她還沒等到那個能讓她心服口服的男人。
“你聽說過‘超感官知覺’麽?”大石深深的吸了口煙,然後才把已經燃盡的煙蒂丢在了已近相當擁擠的煙灰缸裏,然後嘴裏嘟囔了一句:“這煙怎麽這麽不經吸了。”
“你說的是第六感‘心覺’?”蔣菁菁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詫異,她其實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所謂的第六感,其實就是指人類除了聽覺、視覺、嗅覺、觸覺、味覺以外的第六感“心覺”,有些人認爲它與直覺相似,但其實由于人類對感官的定義本身就很模糊,所以“超感官”的定義自然也就更加模糊了。可通常認爲的“超感官”指的是現今科學還不能解釋的能力,而這些能力與現代研究的神通有些相似之處。
大石看了蔣菁菁一眼,臉上漏出了滿意的表情,整個小組裏,大石覺得隻有蔣菁菁的思維能夠跟的上自己,而其他人都各自偏向自己的專業,所以很多時候他更喜歡和她來讨論案情,甚至有時候大石會想,如果自己那天倒下了,專案組這個重擔則非她莫屬了。
“你是覺得我們不能以一種唯心的态度來對待罪案吧。”蔣菁菁沒有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其實還是說給他聽的。
“它其實跟‘心靈學’是一個意思,主要就是研究人類生活中發生的超出常規卻又不能用科學知識加以解釋的一些精神現象的學科,19世紀後期它首先在英國和美國出現,此後曾在歐洲風行一時。而‘心靈學’最主要的一個觀點就是人類具有一種潛在的能力,這種能力可以不通過正常的感官渠道而感知世界。”大石說。
“你想說的是‘心靈施動’中的核心能力‘傳心術’和‘遙視’?”蔣菁菁回答到。
“兩個不在一起的人,通過某種關系建立起來的一種心靈間感應,或者說,當兩人中的一方,發生了某些情況,特别是意外變故時,另一方能夠通過大腦電波接收信息,繼而形成的一些畫面。”大石說。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美國國防部在一艘叫“鹦鹉螺号”的核潛艇在冰下穿越白令海和北極航行到大西洋去的航行中,進行了一次“在美國馬利蘭的西門子公司專業設計的實驗室中向深潛于水中的潛艇上的接受者發送思維波”的“思想通訊”軍事實驗,實驗出乎意外地成功。這讓頂級物理學大師愛因所坦面對這個實驗也啞口無言,他完全不能以物理學的理論去作一個事理的解釋。因爲被金屬艇身及海水屏蔽的人是無法接收到電磁波的,而且馬利蘭與潛艇之間有二千多公裏之遙,就算人的大腦是一座電台,它的功率也傳送不了這麽遠。”蔣菁菁說到這裏,突然笑了笑,“隻是人類至今尚無法通過科學的方法來解釋,所以不願意去相信罷了,但這其實不正好說明了人類的科學還處在它的嬰兒期?”
“看來你已經有了決定。”大石看着一臉自信的蔣青青道。
“近些年僞科學和靈學在國内泛濫,有“先知先覺”者也把這類傳言販運到國内,以“拉大旗作虎皮”,混淆視聽,蒙人耳目,騙取錢财,造成的影響極壞。但其實‘心靈學’是一門學科,不是我們所能解釋的清楚的,就算雍牧真的是因爲腦電波異常而導緻的可以易于常人接收到這些靈魂信息,這又有何妨?我們需要的是破案,管他是不是鬼神提供的線索呢,隻要能抓到兇手就行了。”蔣菁菁說完,臉上的自信已經十足,她已經像大石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至于大石怎麽想她其實并不在乎。
雍十八帶着雍牧跟老金道謝之後,立刻回到了他們位于城郊的居所裏,這裏地處城中村,是一處有着五十多年曆史的老式農村自建屋,還保留着明清時期的建築風格,是由堂屋、卧室、廚房、儲物間、院落等五部分組成,隻是年久失修,屋子牆壁上巨大的裂縫和歪歪扭扭的橫梁無不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雍十八的臉色蠟黃,雍牧則垂頭喪氣,一路上父子倆人都不曾多言,一前一後的進了屋子。
雍十八直接坐在了堂屋的八仙台旁,一隻胳膊搭在旁邊的清式方桌上,烏黑發亮的桌面,透露出無比老舊的感覺。
雍牧低着頭,父親應該是怒了,要不他不會坐在那張椅子上的。
“你先回房吧。”雍十八的聲音就像一塊結了冰的石頭,又硬又冷,不帶一點情份。
“我……”雍牧擡頭本想爲自己分辨,卻碰上了父親那黑洞一般的眼睛,才到嘴邊的話就被他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裏。
“那個叫大石的就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當雍牧轉頭準備回房的時候,父親在他背後突然又問了一句。
“是。”雍牧轉頭見父親身闆挺直的坐着,目光卻并沒有再望向自己,他不知道父親問這個問題的意思,正準備開口問問,卻被父親打斷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雍牧應了一聲,因爲他們之間長久以來保持的那種關系,他很少和父親在意見不符的問題上發生争執,但是今天父親的反應平靜有些奇怪,“咯噔咯噔”的響聲從他的手指間傳了出來。
“怎麽還不回去?”見雍牧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雍十八突然呵斥了一句,這是他把這個孩子抱回家以來最嚴厲的一次幹涉。
雍牧一怔,立刻進屋,收拾了一下就熄燈睡下了。其實在局子裏待了一天一夜,他早已經累得連眼皮子都擡不起來了,這身子才一貼床,濃濃的睡意很快就讓他進入了夢鄉。睡夢中雍牧覺得有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如影随形的跟在自己身後,冷冷的盯着自己,仿佛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逃不開它的監視。
雍牧猛地坐了起來,身上冒着冷汗,濕透了身上的衣裳,他喘着氣望着窗外的一輪殘月,漆黑無情的籠罩着整個天空。
原來是個夢!
雍牧呆坐了一會才回過神來,最近的夢太多了,他都有點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做夢還是又看到了其他人的夢了。他随手拿起一張枕巾擦了擦汗,正準備躺下再睡一會的時候,屋外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開門聲,雍牧一驚,一眼瞟向床邊的鬧鍾,淩晨兩點半!他沒有多想,條件反射一般來到了窗邊,隻見一道黑影蹑手蹑腳的從父親的房間走了出來,快速的來到院子裏的老井處,輕輕的打開了蓋在井上的蓋子,動作敏捷的鑽了進去,井蓋又無聲無息的蓋了起來。
井下的秘密雍牧一直就知道,但是他從沒親眼看到父親下去過,他曾經試探的詢問過井下有什麽,爲什麽要鎖着?隻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枯老古井,年久失修。這種理由敷衍一個十歲以下的孩子還可以,用來搪塞雍牧就有點顯得牽強了,所以他找了個機會,曾經趁着雍十八外出的時候,偷了鑰匙溜了進去。
井下有一間暗室,面積大概也就是一間屋子大小,供奉着一個雍牧從來沒有見過的神像,神态有些猙獰,張牙舞爪的讓雍牧不敢多看。除了神像,屋内還整齊的擺放着幾排架子,上面插各式各樣巴掌大小的泥人,形态各異,貫通古今,隻是這些泥像絕大部分都沒有臉,隻有少數的幾個看上去比較老舊的泥人臉上做了五官,即便這樣,這幾個泥人看着也是陰沉壓抑,痛苦萬分的。
小雍牧并沒有在暗室裏呆多久就退了出來,他不知道這些泥人到底是不是他父親做的,因爲他從沒有見過父親親手捏過。至于那老井的暗室,他也從未見父親進去過,慢慢的,雍牧似乎也忘記了那個老井地下的秘密。
而今天父親竟然半夜抹黑下了井,這個幾乎被他遺忘了的秘密才又再次浮現在他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