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希望如那天清晨一般,陳星的身影突然在海面上,然後追上白色客船,把手搭在客船甲闆上,懷裏還抱着一隻海龜。
“擔心什麽呢,我隻是順路去救了一隻海龜,看你那表情。”
她多希望能看到陳星那咧着嘴笑的表情,那清秀沾着海水的臉龐,還有那一雙明亮的漆黑瞳孔。
可船尾除了不停翻湧的浪花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沒有陳星的身影。
徐雨雪就一直待在駕駛室裏,熟悉着一切,找着回家的航線,陳星不在,她怎麽都要負責帶這群女孩回去,怎麽都要。
楊泠剛把哭紅眼的宋語哄回船艙房間裏,走到甲闆上,看着那依然坐在船尾的淩欣,楊泠的臉色也是黯淡了一點。
她才是最難受的那個人啊,卻還要支撐着,因爲陳星在的時候照顧她們所有人,陳星不在她這個做妹妹的就要承擔這一切。
直到艾欣雨從船艙出來喊着所有人吃飯時,淩欣不爲了讓衆人擔心才進了船艙。
陳星不在後,所有人都不想再讓别人擔心。
晚飯後,沒有往日裏的任何環節,船艙内的氣氛很壓抑,早早的衆人就各自回了房間,可沒有任何一個人睡着,更沒有人有睡意,一夜不知濕了多少個枕頭。
一夜無眠,淩欣在閉着眼睛的時候朦朦胧胧做了好幾個夢,夢中最多的畫面,就是陳星握着镖魚杆,從甲闆上一躍而下的畫面,還有陳星最後對她的笑容。
混蛋啊,知道笑,怎麽不知道回來呢。
淩欣睜開眼睛,臉頰能感受到枕頭的濕潤,可她已無力去管這些,那一頭如同黑色瀑布的頭發頭一回顯得暗淡了許多,好像再沒有那流光。
淩欣的面孔也很憔悴,像是好幾天都沒有睡過的人,可實際上她僅僅隻是一夜無眠。
淩欣從床上爬起,雙腿從床上挪下,潔白的玉足踩在地闆上,淩欣站起來走出房間,一開門就看到對門那扇緊閉的房間門,她很少碰到陳星待在自己房間的時間。
每次她要去找陳星,要麽去駕駛室,要麽去廚房,要麽去甲闆上,反正就是沒有去過他的房間,而他,絕大部分時間也都不在自己的房間。
他的時間仿佛從不用來休息。
他大概從初中到現在就養成這種習慣了吧,淩欣突然好想盯着陳星讓他好好休息,可她是否還能有這個機會呢?
看着那扇門淩欣的臉色又憔悴了一分,偏開頭走向了船艙外,清晨的海面之上,每一口空氣都令人清醒無比,淩欣走在甲闆上,海風吹在她那憔悴的臉上,讓她那爬着血絲的眼眸眨了眨眼。
淩欣一步一步走上二層甲闆,之前每次清晨她都是這麽去找陳星的,而陳星太多次早就她走上樓梯的時候就聽到了她的腳步聲。
在她上樓就可以看到坐在駕駛室裏的陳星正在轉身看着她,那時候的她總是懷疑陳星的耳朵是不是跟她們不一樣,哪有這麽靈光的耳朵,是屬狗的嘛?
踏上最後一階樓梯,淩欣走上了二層甲闆,看到了二層的駕駛室,駕駛室外的一扇玻璃窗沒有玻璃,昨天被槍擊碎後衆女就把玻璃掃了幹淨,免得有人被玻璃刺傷。
駕駛室裏面空空如也,沒有一人,隻有那空蕩的座位。
淩欣走進駕駛室裏,坐在陳星每天坐的那個位置上,看着船前行的方向,看着玻璃外的海面。
從現在開始,每一段前行,都會讓她跟陳星隔得更遠吧。
。。。。。。
我在哪?
陳星的腦中産生了一絲微弱的意識,那一絲意識漸漸地掌控身體,掌控身體之後的第一時間,陳星感到的就是疼痛。
渾身泛疼,布滿全身的疼痛,這疼痛差一點把陳星剛剛蘇醒的意識又打入黑洞裏了。
無數的信息從回憶中湧現,那回憶中的一點點讓陳星有點頭痛欲裂。
熬過那些疼痛,陳星費勁力氣睜開了眼,眼前的一切顯得有些昏暗,沒有接收到刺眼的光亮陳星沒有太多的不适應,不過他能感到眼皮的沉重,渾身的痛疼在這一刻更爲明顯。
剛睜開眼的陳星視線有些朦胧,他沒有看清眼前的東西,可是能看到幾個人頭在自己眼前,好像在看着他。
這時陳星突然湧出了一個念頭,是否他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裏的他成爲了陳星度過了屬于陳星的歲月,可實際上他隻是墜落甲闆落入海中,最後被人所救。
他,是不是還是曾經的那個羅風?
等陳星的視線恢複,他看到了那兩張在他眼前的臉龐,都是他從未見過的臉龐,一張男人的,一張女人的,兩人都在看着他,也是看到了他睜開了眼睛。
陳星的視線從那兩張臉龐上挪開,看向自己身處的地方,與他所想的不同,他沒有躺在病床上,更沒有在病房裏,他身上也沒有穿着藍白色條紋的病服。
他所處的環境,可沒有病房裏這麽優渥,潮濕得讓陳星醒來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而且那污濁的空氣更是讓陳星深感不适。
他沒有躺在任何東西上,就躺在冰冷的鐵闆上,他的視線所及,也都是鐵皮,他身上,沒有穿衣服,兩條手臂都被簡單包紮了一下,那個包紮是真的簡陋,簡陋得讓陳星懷疑不包紮他是不是會好得更快一點。
陳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微微用了用力,回饋給他的就是撕裂般的疼痛,讓陳星眨了眨眼睛,差一點又一次暈過去。
好不容易等那陣疼痛過去,陳星深吸了一口氣。
“你醒了?”一個女性的聲音響起在陳星耳朵旁。
可這個聲音卻讓陳星皺了皺眉,爲什麽是女人的聲音?可是那個女孩根本就沒有動嘴啊,嘴巴一直閉着,反倒是那個男人的嘴巴動了。
啥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