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進去的那個人,我找他。”被攔下的淩欣看到前面拐角的陳星一閃而過有些着急。
“哦,你找阿星啊,有事是吧?”老劉也搞不清這是阿星家裏人還是什麽,“帶個安全帽啊,安全第一。”進工地戴安全帽就是工地鐵律。
淩欣接過安全帽戴上道了一聲謝,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戴這個帽子,以後不出意外也沒可能戴上這個帽子。
淩欣戴上帽子邁步跟了過去,她急于找到自己的答案,她要親眼看到才行。
等她快步走到那個拐角朝裏面看去時,她看到了她要看的。
一個臉上稚氣還未褪去的青年,身上抱着壘着的幾十塊磚在前行,那髒兮兮的磚就貼在陳星的衣服上,衣服瞬間就變得髒亂不堪,因爲壘的磚太高了,上面的磚直接貼在了陳星的臉上,陳星的臉和磚頭之間沒有距離。
那壘在一起的磚頭和青年瘦弱的身軀形成鮮明對比,而這個青年呢?他那貼着石磚的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和工友們打着招呼。
“濤哥你肯定吹牛,又說自己昨晚一夜七次郎。”陳星笑嘻嘻地調侃着吹牛的工友,當然淩欣隔得遠并沒有聽到他和工友的對話。
聽陳星的話另外幾個工友都哄笑起來,被陳星成爲“濤哥”的男人也沒有不好意思,也跟着他們大笑,但大笑的他表情很快凝固了下去。
我天,那是仙女麽?
“阿星,看你左邊,這美女誰啊,還是我昨晚一夜七次今天眼花了啊?”濤哥一驚一乍的。
陳星順着濤哥說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名身穿天青色長裙的女子,一頭漆黑瀑布披在雪白襯衣之上,還有陽光下泛光的雪白肌膚和那一雙泛着清水如清潭的眼睛。
這個女子看起來有點難過啊。
“诶,淩欣老師,你怎麽在這啊?”陳星發現這個美女他認識。
淩欣老師揉了揉眼睛,清潭裏的水快溢出來了,剛才那一刻她的眼淚真的差點流出來了,她之前居然還覺得他是拿了貧困生去網吧,還覺得他跟她說的孤兒是假的。
她淩欣真是太混賬了。
這下陳星更摸不着頭腦了,她,是在哭麽?那個動作是在抹眼淚麽?不是,咋回事啊?
陳星放下手中的磚頭,小跑着來到淩欣身邊,看着這個外貌占盡老天眷顧的女人,“淩欣老師,怎麽了?”
淩欣已經收拾好了情緒,溫柔地看着眼前這個大男孩,“陳星,你跟我走,我們聊聊。”說完也不管陳星同不同意,也不管陳星的手很髒,就牽起陳星的手往外走。
不是,什麽情況啊?自己這是逃課被抓了麽?可總感覺情況有點詭異啊?逃課被抓是這種情況麽?他沒有經驗啊,他沒被抓到過啊!
逃課的他也沒敢說要留下來,就被淩欣這麽牽着走了出去,剩下幾個工友面面相觑。
陳星一路上就跟老劉打個招呼自己現在有點事,老劉表示了解。
陳星在後,淩欣在前,那隻纖細雪白的手握着陳星的手,陳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隻手的細嫩和溫度,還有那一頭随着步伐一颠一颠的黑發,在陳星鼻尖劃過動人的清香。
“坐進去。”淩欣帶着陳星來到奧迪tt面前松開了陳星的手,跟陳星說道。
“哦。”陳星老老實實地坐了進去,标準的被抓逃課學生。
淩欣上了車啓動了奧迪tt。
“額,淩老師,我們走錯路了吧,這不是去學校的路。”陳星小心翼翼地問道,他也不清楚現在的淩老師是個什麽情緒,盡量小心總沒錯的。
“我不是帶你去學校啊。”淩欣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她又不帶陳星回學校,幹嘛走回學校的路。
“喏,到了。”沒等陳星再問什麽,淩欣表示已經到地點了,找了個車位把車停下,淩欣跟陳星下了車。
“走吧。”淩欣示意陳星跟着,走進了一家星巴克。
陳星看了看身後的奧迪tt,再看了看眼前的星巴克,心裏感歎,真是個小富婆啊,跟着淩欣一起走進了星巴克。
“喝什麽?我請你。”淩欣笑着對陳星說道。
“跟你一樣就好。”陳星找了個位子坐下,他搞不懂這美女老師不抓他回學校,帶他來喝飲料是什麽狀況。
淩欣點完後就在陳星對面坐下,美眸就這麽注視着陳星,“陳星,你能跟我說下你現在的情況麽?你是在寄養家庭還是福利院?”
淩欣這話一出陳星算是摸到淩欣思想的尾巴了,他大概是知道美女老師的意思了,之前他擔心還未成年,沒有寄養家庭又不在福利院,怕有什麽麻煩就沒和淩欣說。
沒想到對方這麽關心,都跑到他工地了,他對這些也沒那麽在乎,就跟淩欣說了。
“我沒有寄養家庭,也不在福利院,我爸媽有留下房子,我就在那裏住。”陳星如實說道,除了那房子實在不好稱得上房子之外,其他都很如實了。
“那你平常用的錢哪來?”淩欣詫異。
“自己賺啊。”陳星回答地理所當然。
喂,你一個初中生能不能不要把這個說的那麽理智氣壯啊!淩欣又氣又心疼,“陳星,你是個初三的學生,馬上就要中考了,可你要逃課出來去工地賺錢,你怎麽複習?你是學生啊,你的主要任務是學習,這樣會耽誤你的。”
陳星沒有還嘴,他知道淩欣說的沒有錯,他能感受到淩欣的一片好意。一名初中生,爲了生計不得不花費大半的時間來養活自己,學習成績因此變得很差。
如果出現這種事,真的是很糟糕的事。無論如何,學習的重要意義都毋庸置疑。
淩欣觀察這陳星的表情,覺得沒有什麽大礙才繼續講下去,“所以,我想回學校幫你申請一下,看能不能辦個全校捐款作爲你的生活費和以後的學費,這樣你才能好好學習,輕松生活。”說道這裏淩欣又握住了陳星的手。
“陳星,你不能這樣讀半天書,再去工地賺錢,這樣太辛苦了,你應該好好學習有更好的未來。”
陳星微笑着,看着淩欣老師,他不得不說,淩欣老師真的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老師,還這麽漂亮。
如果他這具身體裏還是上一個陳星,淩欣老師會給他很大的幫助吧,學生時期能遇到這種老師真的太好了,多少人如果在學生時期能有這樣的老師,生活一定會不同吧。
可他不是啊,他是一個成年人了,成年人自己養活自己,天經地義。
“淩欣老師,你聽我說,我覺得你說的辦法很好。”
淩欣聽陳星這麽說,松了一口氣,握着陳星的手用的力氣也小了許多。
“捐款其實真的很不錯,可以讓我好長一段日子不用愁。”
“可是,淩欣老師,我能養活自己啊,用自己的雙手,我不僅僅是養活自己,我還會活得越來越好,可能确實是累了點,可我,靠的是我自己。”
陳星眼神溫柔而堅定。
淩欣老師看着陳星的眼神覺得自己今天可能說服不了陳星了,她感覺到自己握着的陳星的手從她的手中抽離。
然後兩隻手掌包裹了她的手,她愣愣地看向陳星,那個大男孩正在對她笑着
“老師你放心啦,我不會一直在工地幹的,做别的事前總得賺點啓動資金嘛。而且我向你保證,我的成績肯定不會因此受影響,因爲我的成績一直就很爛。”
本來聽着還挺感動的,結果聽到這裏淩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眼看淩欣老師臉色劇變,陳星立馬補充道,“淩欣老師你下次考試就能看到我的進步了,我會一直進步直到中考的。”
淩欣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她知道她無法說動他了,她就不覺得自己像在跟一個初三學生說話,而是在跟一個自己的同齡人講話。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有自己的目标,最重要的,他在努力。她再不清楚也知道對一個初三學生來說養活自己有多難,陳星能養活自己就說明了很多的事情。
“我看着,成績出來不好你自己知道。”淩欣終于擺出了一點爲人師表的姿态,從陳星手裏抽出了玉手。
手中抽離出這麽一雙如牛奶般潤滑的手,陳星一下子竟然有點怅然若失,“淩欣老師你就放心吧。”
兩人說到現在飲料才做好端了上來,陳星和淩欣又閑聊了一會,陳星和淩欣聊了那天拳擊俱樂部的事,淩欣哪裏聽說過這種事情啊,工地租人,台上單挑,聽着陳星的胡吹海侃不時笑顔綻放。
當然在陳星說的版本裏台上那個人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個帥氣英武的民工兄弟。
一杯飲料見底,淩欣看了看手機的時間,才發現她和陳星已經在這聊了一個小時了,她竟然和一個初三的男孩日常聊天聊得那麽開心。
更多時候她就是笑着聽陳星講天南地北的故事,她搞不懂陳星哪裏聽來的故事,一會東至哈爾濱冰河上的捕魚,一會西至烏魯木齊的奇異景色。
其實那些都不是陳星聽來的故事,而是他走過的城市,看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