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等十數位諸侯彙聚一堂,但大部分人卻是滿臉怒火。
原因無他,王允許諾的賞賜太少,以至于衆人萬分不滿。
孫堅一巴掌将身前的矮案拍碎,大失儀态地叱罵道:“可笑至極,王允老兒打發叫花子不成!”
“就是,這老兒以爲自己是誰,竟敢斥責我們。還有這賞賜,真真是可笑至極。”
“哼,什麽賞賜,這也能算是賞賜。我們爲了大漢出生入死,征戰沙場,如果沒有我們,董卓現在還不知道多逍遙呐。可大家都來看看,這就是朝廷的态度,這就是朝廷的賞賜!”
“要俺說,咱們幹脆打到都城算了,幹翻那狗娘養的東西。”
靜,帥帳内一片死寂。
衆人神色怪異地看向說話之人,一時間竟沒有人開口。
打到都城!
他們倒不是沒有這個想法,但誰敢第一個開口啊。
他們又不是董卓,縱然有了不臣之心,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去做。打到都城固然痛快,想要對付王允也不難,但這名聲不好聽啊。
衆人都是愛惜羽毛的人,更是珍惜名聲的人。
誰要是傻到第一個提出打到都城,先不說将會不會被朝廷問罪,就是這民間的流言蜚語,以及史官手中的筆,怕是就不會饒了他吧?
想到可能會遺臭萬年,誰人敢輕率提出?
不過此時話題已經被打開,衆人扭扭捏捏了幾下,有人道:“朝廷不公,我們固然要讨個公道。隻是這提兵都城,着實有些過了。依我看,不如我們先向朝廷說明情況,等朝廷的答複到了,再做定奪如何?”
“這倒是個辦法,若是朝廷有人識大體,當明白我們的良苦用心。”
衆人紛紛微笑颔首,表示贊同。
誰也沒說如果朝廷不給面子會怎麽樣,因爲這是一個簡單的選擇題。
對他們來說,先禮後兵已經給足了朝廷面子,若是有人真的不識趣,他們也隻能選擇武力捍衛自己的利益。雖說最終的結果都一樣,但對天下人來說可就不一樣了。
前者是他們逼迫朝廷,後者他們是被朝廷逼迫,一個讓人憐憫的受害者形象完美呈現。
衆人經過短暫的讨論,最終派出了一個代表各家勢力的三十多人團隊,前往朝廷讨要說法。
洛陽百裏外,漢獻帝的天子車駕所在。
張溫與王允相視而坐,而在兩人身前的矮案上,擺放着關東諸侯聯盟遞交的奏章。
張溫擔憂道:“子師,我們這樣的話,會不會....”
王允滿臉冷色,果斷道:“惠恕豈可有婦人之仁,難道還想看董卓之事再起不成。”
張溫趕忙解釋起來,遲疑道:“這,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隻是呂昊此時并無異動,我們此舉是否有些過了。”
王允突然無奈地歎息起來:“哎,惠恕怎麽就不明白老夫的苦心。如今西涼軍隻聽命于此子,一旦他生出董卓那樣的心思,你我二人又能奈何,難道還要眼睜睜的看着災禍再起。
如今各州郡的大軍彙聚虎牢關,正是打壓此子的好機會。我們若是不借此機會解決了此子的兵權,将來必生更大的禍端啊。”
張溫遲疑不語。
他明白,王允這些隻是莫須有的罪名,但想到如果李昊被打壓,平叛董卓最大的功臣就是自己,張溫不由遲疑了。
他老了,已經沒有太多追求。
而平叛董卓的功勞,以及光複大漢的千古名臣這兩個名頭,恰恰是他無法抵擋的誘惑。
張溫沉默了片刻,道:“你曾經說過,呂昊身後極有可能存在道家頂尖強者。以各州郡的實力,真的能對付他。”
王允笑道:“惠恕可知爲何袁紹的實力與威望,都并非各州郡勤王官員中最強大的一位,甚至連身份都要低于袁術,卻能夠成爲讨董聯盟的盟主?”
張溫滿臉愕然,不解地搖了搖頭。
王允微笑道:“因爲袁紹早年師從梅山楚公,而此次袁紹在讨伐董卓前,曾經去梅山走了一趟。”
“梅山楚公!”
張溫神色微變,驚呼道。
當今天下修行雖不是傳說,但真正有道行的修行之人卻并不多見,遠沒有神通不如狗,法相遍地走的情況。甚至可以說,當今天下能夠達到法相境界的強者寥寥無幾,甚至大部分都是已經被神話的人物。
如天師道張道陵、東海龍宮之主等等。
而要說天下知名的修行聖地,梅山正是其中之一。
傳聞梅山楚公傳承自秦末漢初的楚南公,與大漢皇朝充滿了傳奇色彩的謀聖張良也有着極其親密的關系。
當然,這些典故都隻是張溫聽說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幾成真假。
不過雖然不知道典故是否爲真,但張溫卻是知道梅山楚公的本事。
那可是曾經受過大漢皇帝冊封的有道之人,繼承了上古楚地古老巫術的修行聖地。
張溫回想着梅山的曆史典故,沉吟道:“子師的意思,袁紹身後有梅山的修行者支持?”
“正是如此。”王允撫須笑道:“我聽說楚公的大弟子山鬼芈昭,此時正在袁紹身邊效力。”
張溫驚訝道:“山鬼芈昭,莫非就是五十年前曾與張道陵在川蜀鬥法,最終輸了一手的梅山山鬼芈昭。”
王允颔首道:“不錯,就是此人。當年張道陵已經一百多歲,而芈昭才不過三十許的年齡。他以三十許的年歲輸張道陵一招,如今五十年過去,即便芈昭沒有達到傳說中的法相境界,也定然是神通巅峰境界的強大修士。”
張溫這才算明白,爲什麽王允明知李昊身後可能存在着法相強者,卻堅信可以以袁紹打壓之。
山鬼芈昭,在梅山一帶被譽爲活神仙的存在!
有這樣的頂尖修行強者在,即便遇到法相強者也不是不能一戰。
同時,張溫心中又有些疑惑。
王允又是從什麽地方知道這件事?
他心中疑慮,隐隐感覺王允另有隐瞞。
隻是兩人現在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也隻能暫時假裝不知。
兩人商量片刻,很快達成了共識,并在後續如何安撫各州郡勤王将士,以及如何對付李昊等諸多事情上,得出了自以爲萬無一失的計劃。
當天,他們以強硬的口氣斥責了諸侯聯軍的使者,并且以漢獻帝的名義對關東諸侯們進行了訓斥。至于這樣做會不會生靈塗炭,已經不再兩人的考慮範圍内。
在他們想來,這些都不過是有必要的犧牲。
爲了大漢皇朝的未來,爲了不再出現董卓亂政的局面,一切的犧牲都是可以的。當然,至于自身的利益,隻是維護朝廷大義過程中的小小所得。
當消息傳回虎牢關,關東諸侯們盡皆錯愕,随後就是難以抑制的怒火。
朝廷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