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善身着一塵不染的潔淨官服,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
他行走在氣氛沉重壓抑的西涼軍營地,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懾人目光,雙腿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劉善心中苦笑:我怎麽就糊塗了,居然答應爲将軍前來送信。若是董相國發怒,我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裏吧?
劉善心神不守,來到了校場。
他忐忑不安,但還是小心地走上前去,拱手道:“司隸校尉部别駕從事劉善見過董相國。”
董卓冷笑道:“知節好大的架子啊,本相國親自相邀都請不動了,難道還要本相國親自去請不成。”
劉善聽出董卓的不滿,心中更加的不安。
但他想到李昊的囑咐,以及那神鬼莫測的能力,咬了咬牙,道:“下官臨行前,将軍除了讓小人轉交一物給相國大人,還讓下官帶幾句話。”
董卓冷聲道:“哼,知節讓你給本相國帶什麽話來了?”
劉善低垂着腦袋,不敢去看董卓的神色,小心地咽口唾沫,緊張道:“呂氏世代忠良,深受大漢皇恩。昊雖不才,但也謹記先人教誨。相國之邀,實不敢受。”
劉善說完,趕忙舔着臉賠笑道:“這些話全是校尉逼着下官說的。下官久仰相國大人多時,萬萬不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還請相國大人明鑒啊。”
靜,針落可聞的寂靜。
衆人面面相觑,眼中有驚駭,有不解,還有不屑。
呂氏也敢說自己世代忠良,真真是無恥之尤。也不想想當初是誰人投靠董卓,以至于讓董卓做大禍害天下。
這樣的人,也敢說是忠良,實在是笑話。
衆人鄙夷李昊的自吹自擂,心中更多的是感到詫異。
呂狂人瘋了不成?
自從天下群雄紛紛聲讨董卓以來,董卓的脾氣就越來越暴虐,好似瘋了一樣大開殺戒。近來因爲些許小事,或者不順從董卓心意而死的朝中官員,已經高達十數人,受牽連着多達千人!
李昊敢在此時說出這種話來,無異于是在向董卓開戰!
至于匆忙解釋的劉善,此時根本沒有人去在意。在他們眼中,劉善就是個不值一提,且沒有骨氣的小人物。
王允等人先是滿臉錯愕,随後眼中閃過狂喜之色。
哈哈,呂家小兒如此狂妄自大,倒是省了我們出手。
他們用腳指頭去想都知道,李昊敢如此不給董卓面子,甚至在這種場合自稱大漢忠良,董卓會做出什麽樣的回應。
“好,好,好一個大漢忠良。”董卓眼睛微眯,咬牙切齒地咆哮道。
王允等人嘴角微翹,露出從容不迫的笑容。
大事成矣!
董卓殺機畢露,目光冰冷地斜睨劉善,喝道:“來人,将他拖出去斬了。”
幾位身着甲胄的衛士冷着臉走了進來,劉善瞬間額頭冷汗淋淋,臉色蒼白無血。
他心中叫苦,急忙高聲道:“等等,等等,将軍還有一封書信交給相國大人。臨行前将軍曾經交代過下官,相國大人若是動了殺機,看過書信後定不會殺我。”
董卓眼睛眯了起來,心中冷笑不已。
若是在此之前,他确實忌憚李昊幾分。
但如今李昊不敢前來相見,卻是讓董卓自以爲摸到了李昊的修爲極限。對方雖然手段詭異,但上次之所以能夠創造不可思議的戰績,最大的原因還是李傕等人太過大意。
董卓自以爲已經找到了真相,冷笑一聲,擡手示意侍衛止步,然後對身旁的親兵颔首示意。
他到想看看,李昊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王允等人也是滿臉愕然,心中好笑不已。
好大的口氣。
這呂狂人怕不是以爲自己真的天下無敵了?
親兵小跑下來,從劉善手中接過了信箋,又急忙忙地跑了回去。
董卓并未接過信箋,而是命令親兵将之打開,确定沒有問題後才讓人拿至自己面前。
隻見偌大的信箋上,就寫了一個‘坤’字。
董卓滿臉愕然,心中摸不着頭腦。
這黃毛小兒,到底玩什麽....
不待他細細沉思其中的問題,身前的侍衛突然好似見了鬼一樣尖叫起來,将信箋擲在了地上。
董卓被吓了一跳,怒視慌亂的侍衛就要喝罵。
隻是不待他罵出聲來,就看到墜入地面的信箋突生變化。
其上突然綻放出土黃色的光芒,并且詭異地融入到了大地。
若是從高空向下觀望,能夠看到詭秘的土黃色的光芒,在大地上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符篆,将大半個西涼軍的大營覆蓋。
“轟隆隆。”
神光蔓延開來,瞬間天搖地動,大地轟鳴。
地面好似波浪般起伏不定,軍帳猶如波濤中的可憐小船被抛到了半空中。整齊的軍隊亂作一團,人們或驚聲尖叫四散而逃,或吓得趴在地面上雙手抱頭瑟瑟發抖。
“地龍翻身了,快跑啊。”
“保護丞相。”
“保衛諸位大人。”
西涼軍大營亂作一團,有人瘋了般向大營外急匆匆逃去,有人忠心耿耿想要将董卓呆立軍營。更有人失了神,語無倫次的驚聲尖叫。
就連平時吃飯喝水都要講究禮節的諸位朝中重臣,此時也沒有了所謂的名士風範。
司徒王允瞬間趴在地面上,雙手抱住腦袋瑟瑟發抖,臉上滿是驚恐之色。
袁隗雖然須發皆白,但此時卻好似年輕了幾十歲一樣,邁着矯健無比的步伐,在震動的地面上踉踉跄跄地向校場外跑去。
這場混亂持續的時間很短,不過短短十數秒罷了。
當地面的震動停息,一切再次恢複平靜。
隻見本來平整幹淨的軍營,就好似被巨人撕裂成碎片的麻布,出現了縱橫交錯的溝壑。
大量的營帳被抛飛,隻剩下一片廢墟景象。
直到一切平息,董卓等人才從驚變中回過神來。
“快,快保護相國大人離開。”
“地龍翻身威不可測,還請相國大人速速撤離。”
董卓的親兵們迅速圍上來,滿臉惶急地想要帶董卓離去。
隻是此時,董卓猶如被吓得失了魂,臉色蒼白如紙不見點滴血色,雙眼渙散無神看不到聚焦。
他嘴唇顫巍地坐在那裏,緊盯着地面上不知何時化作灰燼的信箋,心中充滿了惶恐。
一個字,一個字怎麽會有如此威能!
那,那小兒真的還是人嗎?
雖然董卓心中不敢相信李昊會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威能,但剛剛信箋上出現的變化,以及随後軍營發生的異變。要說這兩件事沒有直接聯系,打死董卓都不會相信。
他驚駭之餘,心頭滿是羞憤。
枉自己費盡心機以爲能夠憑借軍陣震懾呂氏小兒,結果擺出這麽大的陣仗卻連人家的一個字都鎮不住!
我,我!
董卓心中又氣又怒,還有無地自容的羞愧。
他心情激蕩之下,蓦然噴出一口嫣紅的鮮血,雙眼一翻昏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