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元取出一隻指頭來大的玻璃小瓶，瓶中封存着少量奇異的黑霧，黑霧中心懸浮着一些透明的東西。

“首先，劉美蕉說她打了透明指甲油，其實她在騙你。在她洗手前後，我從她的身上收集到了這些半透明的東西，比起指甲油，這些玩意兒更像是蝸牛等小生物分泌的粘液。”

許雲歌面不改色心不跳：“聽起來容易讓人聯想到把手伸入一鍋蛞蝓，加點果膠明膠用力攪成果凍的粘稠惡心畫面。”

方解元白了許雲歌一眼：“那你就不要在餐館裏當着我的眠說出來，而且還說的這麽詳細，幾乎腦補出畫面感了啊，你特麽是故意的嗎？”

接着，方解元拿出另外的小瓶，反正他用詛咒道具控制了店長和店員，倒也不擔心有人發現他在搞鬼：“這些東西，和我從寒烏市醫院太平間裏收集到的材料基本一緻。在那些屍油、骷髅标本和一些隐秘的角落，都有這種粘液的存在。”

許雲歌點點頭：“女衣和劉美蕉有關的概率，提高到了7成。”

方解元把小瓶收起，随即問起田螺姑娘的傳說。這種小時候的老故事，許雲歌當然知道，因爲故事結構非常簡單，就是一隻漂亮的田螺精鬼來到農舍裏做飯，反應農夫生活和封建傳統思想的故事。畢竟這年頭的人都要出去相親了，要麽就是努力擴張人際圈子自己找到真愛，誰相信蹲在家裏就能真愛上門，那基本上都是要坑爹的。

不過由于許雲歌看過太多版本的恐怖故事，他也記不清田螺姑娘到底有什麽能力和細節，隻記得她貌似住在水缸裏。

方解元：“是的，蝸牛是生活在陸地潮濕的貝類，烹饪得當完全可吃，而蛞蝓則是被俗稱爲‘鼻涕蟲’的惡心生物，撒一把鹽就會被燙死。而我要和你說的，是一種叫做‘無殼蝸牛’的存在。”

“原本，無殼蝸牛是指蛞蝓，這是一種喜歡潮濕和綠化的小生物，不管是園丁還是菜農都讨厭它，在衛生間廚房看到它就會讓人覺得十分惡心又難搞。不過它還有另外的意思，随着這些年時代的變化，蝸居、房貸，導緻一些人在高房價的壓力下自認爲成爲了無殼蝸牛。無殼蝸牛們沒有家，隻能到處租房，隻要沒有下雨放水，它們就隻能在城市中艱難爬行。”

“然而奇怪的部分來了，有一隻蛞蝓自以爲是蝸牛，隻不過它沒有殼，于是它會不停地尋找适合自己的殼，想要變成蝸牛。可是無殼蝸牛沒了殼不會死，它隻是感到迷茫，也不知道怎樣扭曲自己才能變成蝸牛的形狀。而蝸牛的腸胃、食道、肝髒等重要内髒都在殼裏，就算它有一定再生能力，可是沒有殼它一定會死。”

“這隻無殼蝸牛想要變成真正的蝸牛，但那是不可能的，它們習性特征再怎麽相似，基因層面的不同也導緻它們永遠不是相同的物種。無殼蝸牛得不到它想要的東西就去騙，騙不到就去搶，搶來以後卻發現其他的蝸牛都死了，幸存的蝸牛對它無比恐懼，永遠不會把它當同類。”

“于是無殼蝸牛沒有辦法，它隻能設法鑽入一隻蝸牛的殼兒裏來假裝自己是蝸牛。在察覺到蝸牛快要被自己榨幹營養和生存空間的時候，它就悄悄離開，尋找下一個獵物。”

許雲歌眯起眼睛，他下意識地覺得，方解元不僅是在講女衣的恐怖傳說，也是在說他們這樣的人都是異類。

“你說，是人類需要家庭，還是家庭需要人類？”

“是女人需要房子來獲得安全感，還是房子需要用女人來填滿？”

許雲歌面色微寒，如果女衣真的是誕生于惡性需求的惡鬼，她完全可以擁有不死之身，因爲房子的需求是不可熄滅的。

方解元點點頭：“沒錯，女衣用自己‘填滿’了房子，也就是我們所看到的占據現象。整座法律意義上的房子都會被女衣的邪惡欲望污染，她把自己融合到每一寸土地之中，讓自己變成無法取代的存在，變成最強的被需求者。”

“女衣的本身，應該是享受‘被需要’的。所以劉美蕉在知道你對她敷衍随意的時候，她會有強烈負面情緒，在病人需要醫院來治好他的時候，她會感到無比的快樂與滿足，因爲她的存在有了被認可的意義。盡管她的詛咒療法，看起來隻能把人治死而已，不過我們也不能指望惡鬼能夠真的給人治病。”

許雲歌感覺有些不妙：“等等，要是女衣得到了真正的認可，那麽當她有了房子之後，她豈不是變成了真正的蝸牛，可以背着房子到處跑？”

方解元歎息一聲：“是啊，我們總不可能一把大火一包炸彈把醫院給轟了吧？除非她自己露面，在換殼期間暴露弱點，否則完全拿她沒辦法，她會随着強烈的需求不斷複活。隻要有人需要她，她就一定能夠延續存在，這是無解的。”

許雲歌有些混亂：“可是，假若劉美蕉真的是女衣的化身，她爲什麽一定要來見我？”

方解元聳聳肩：“誰知道呢，也許是感覺到了威脅，也許是她還想用她自己的奇葩方法治好你？我再強也不能完全get到惡鬼的思路嘛。不過我懷疑你身上的第一道詛咒，就是被她暗箱操作送到你手上的。隻是你對醫院的需求越來越低，反而因爲各種奇遇和發現，直接轉移到了純粹的詛咒力量的陣營，從她手中逃掉了而已。”

許雲歌皺眉同意：“有道理，也許是她面臨着什麽問題，一定要換殼。”

“從金一正家裏的詛咒來看，她一定是存在着某種恨意，讓她非常想殺人。可她一直沒有動手，這又是什麽情況？女衣的殺人規律和殺人方式，我們并不知道，而且到目前爲止，她都沒有直接殺人，難道她也和無殼蝸牛一樣，迫于某種壓力不可以直接殺死蝸牛來滿足自己？”

方解元平靜一笑：“嘿嘿，能分析的我都告訴你了，現在就要看看你理解的版本是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