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黯然失色的許雲歌不斷逼近教室,那團黑霧正在昏暗的教室内緩緩蠕動,不知是在挑選下手目标,還是感覺到了潛在的威脅。
它來回盤繞在室内,學生被吓得炸了鍋,卻發現門窗全部無法打開。
氣氛極度壓抑之後,教室内又恢複了晚自習一般詭異的安靜。
黑霧中的惡鬼一刻不動手,進攻壓力便會落到許雲歌肩上。時間和戰鬥力上不占據任何優勢,若是想要救人,隻能偷偷摸摸打奇襲。
“不知道别人因我而死,會不會影響詛咒發作。可是最多2分鍾就是我的極限,體力緩不上來,隻怕萬一無效,結果我都自身難保。”
許雲歌緩步跟随黑霧,他不知道身懷詛咒而死,會不會比煎熬病死還要痛苦。若真死了,自己會不會真的成爲惡鬼的奴隸,成爲像胡小玉那般悲慘絕望的犧牲品。
若是不解除詛咒,死後靈魂也無法解脫,對于被詛咒的狀态同樣無能爲力,眼下真的有必要冒這個險嗎?
“可是,殺死鬼怪應該有幾率産出輪回石!救人也好,自私也罷,沒有足夠的道具支撐,詛咒負面效果必定越來越糟,火燒眉毛我卻毫無還手之力,又要怎樣對抗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脅?”
許雲歌摸到了詛咒急火攻心,若是現在使用這道詛咒,立即就能改變自身的行動壓力。甚至不需要和敵人正面接觸,他也可以嘗試激怒目标,利用詛咒的力量直接攻擊黑霧中的惡鬼。
代價,卻是自己不能再度陷入憤怒,超過5秒鍾的時間都不可以,否則許雲歌就會被詛咒之力活活燒死。而使用唯一的1塊解咒神石,卻是等于把保命籌碼拿去賭,賭詛咒的剩餘正面效果足以傷害鬼怪。
使用破滅詛咒,是雙手如受拶刑的瘋狂劇痛。
使用急火攻心,能不能扛得住它的副作用?萬一是炮烙般的灼痛,全身燙出水泡流血,誘發大面積潰爛感染,豈不是詛咒發作生不如死?
混亂的思想鬥争之中,黑霧發動了攻擊!
許雲歌甚至來不及抓住對方出手的縫隙,便看見黑霧忽而化爲長絲,迅速鑽入一名尿褲子學生的七竅之内。
“它要做什麽?”
許雲歌微微一愣,之前獲取詛咒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類似的狀況?!更怪異的是,他完全看得清黑霧中發生的一切。
隻見那名被上身的學生,雙目早已被黑霧徹底覆蓋,兩點猩紅悄然亮起,湧出一股可怕的暴虐。他發了瘋一樣,往其他同學身上撲去,一道抓痕一道撕咬,傷口在短短幾秒鍾内,形成詭異的甲紫之色。
驚慌失措之中,有不少學生受傷,許雲歌的肺部已經快到極限,再不動手他就會陷入全面缺氧。
不知是幕後的操縱者察覺了異常,亦或是鬼怪并不會在短時間内大規模殺人。
隻聽聞遠方有一陣怪異的竊竊低語傳來,一團黑霧,心滿意足地從學生身上湧出,飄飄忽如吃飽喝醉一般。
另一團無形黑霧湧入教室,讓黑霧中的惡鬼越來越慢。
這一幕,被許雲歌一眼抓到破綻。
就是現在!
在它脫離宿主的一刹那,一隻紅黑交錯的詛咒之手,刺入它的核心。
隻覺得手掌探到一團刺骨的黏稠内髒,一寸寸的寒意和麻痹,在不斷抵抗破滅本身的攻擊與痛苦,下意識地加大力度,卻抓到一塊硬物。
猝不及防之間,黑霧中傳來一陣令人鼓膜破裂的尖嘯。
惡鬼遭到重創,慘叫着往外逃遁,大股黑霧四散而逃,五指漏風想抓也沒辦法。許雲歌渾身一震,整個人從黯然失色中脫離出來,來不及觀察狀況如何,一聽到警車鳴笛呼嘯,身體幾乎是本能的往外在跑。
一直跑到校外的陰森胡同,許雲歌才撐着膝蓋大口喘息。
“哈啊,哈啊……去他爺爺的,真該聽老李說的直接報警的。與其被其他人報警搞得我手忙腳亂,還不如報警甩鍋趁早開溜呢!”
“不過好歹有點收獲,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玩意兒又是什麽?”
從惡鬼體内抓出來的,卻是一團疑似輪回石的石塊。手上的污穢似乎已經被破滅詛咒吸收,幹淨得有幾分詭異。
許雲歌閉上眼睛,剛想查看猩紅符文的提示和變化,卻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隻得立即躲藏。緩了幾口氣,再度發動黯然失色。
路口陰影蠕動,兩個蒙面男人,各握着一把黑布包裹着的武器,往巷子裏一步步走來。發現巷中空無一人,追到氣息源頭也沒有任何可疑迹象,語氣甚是凝重。
“這家夥真的是鬼奴嗎?不是說鬼奴都是受到控制的傀儡廢物嗎?”
“憑借他總共正面屬性不足10點的鬼奴評級,遇到一般鬼怪都要被欺負的鬼奴稱号,不但能在溺死鬼手裏拖延這麽久,甚至還能反手襲擊占了個便宜,他的實力絕對是有問題的!”
蒙面的浮腫中年男人,語氣有幾分虛弱:“可那鬼奴氣息絕對不是假的,我敢打賭他差不多也是個亡命之徒,自己快被詛咒拖死了,兇起來什麽都敢做的狠人。”
蒙面的年輕人語氣露出不屑,還有一絲隐約的嫉妒:“隻是面對一隻溺死鬼而已,他也不敢太過造次,有幾次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應該是某種防禦性詛咒造成的。”
“隻不過這次的動靜太大了,搞不好會引來其他鬼怪,已知的受詛咒者有可能也會被引過來。反正山上就有鬼市大門,不知是誰打開的,幾天内還是很穩定的,隻要有地界可以利用,我們想跑肯定沒問題。”
“他一介低級鬼奴,手腕和資源儲備嚴重不足,絕對玩不過我們的!繼續,他未必能跑多遠,我就不信他一介鬼奴還能翻天了!”
蒙面的浮腫中年男人面色難堪,他拉起袖子翻過手腕,一道封存在手腕之下的黑霧鬼臉,在不斷抽取他血液中的能量。
“要不,這次還是算了?我的狀态,比預計的還要糟。”
蒙面年輕人輕蔑鄙視地斜他一眼:“怎麽,你慫了?
這讓他的水腫愈發嚴重,卻又恐懼得不敢拒絕:“上次都市傳說現世,我們準備倉促,後續失敗沒撈到油水不說,還虧進去幾個新人。鬼胎孕婦桃水芳沒給那黑毛小子好處,他那騎牆中立派誰都幫的獨狼作風很是難纏,遇到我們指不定還要讨債的。”
“免得夜長夢多,我們找完遺物止損,趕緊撤走才是上策。那個鬼奴别管他了,沒有前輩引導指路,詛咒鬼市不知道有多少個陷阱,每中一次幾乎都是死局,他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的。”
“等他詛咒反噬發作,沒有道具自然死翹翹,我們還是快點找到黃不逑彙合的好。”
見浮腫的中年男人仍是一副低聲下氣的模樣,年輕人這才肯暫時罷休。揮手招來一陣黑霧,兩人徒然憑空消失。
片刻後,實在憋不住的許雲歌,才捂着口鼻在草叢灌木中顯露身形。
“還好我機智地拍了下來,等到時機成熟,找個機會報警把他們一網打盡。不過他們那瞬間移動的能力,很是難纏,如果他們和鬼怪一樣沒有限制的飄忽不定,人多未必就有優勢。”
“我還是太弱小,詛咒又太過危險,他們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不過他們不知道我的詛咒特性,這是唯一的優勢,隻要不發生近距離觸碰,似乎也沒有暴露的風險。”
“不急,既然他們已經來了,最近必定有動作。有動作就會露出馬腳,詛咒負面效果強大,他們也不可能無限制的随意濫用。”
“我需要知道他們的詛咒特質,否則貿然莽上去,很可能會死。”
許雲歌很相信自己的判斷,他在鬼市中遭遇意外,有可能是因爲鬼奴級别的身份造成的。而将鬼奴級别提升爲鬼仆,則需要至少10點正面屬性點才能鹹魚翻身。
許雲歌的體能是1點,意志是13點,智慧則是負數,-7點。
總數7點,距離鬼仆評級還差3點。
也就是說如果身體沒辦法好轉,通過健康鍛煉讓體能自動增長,許雲歌恐怕是有點撐得作死:要一口氣連續升3級詛咒或祝福等能力,才能拿到屬性點,把自己賣了都換不到。
體能不夠,智慧來湊,意志暫時不知如何提升,許雲歌有的時候也會認真思考:“爲什麽我的智慧是負數,感覺我也不是很愚蠢,難道其他人也是負數?還是說這個評分标準有問題?”
無奈,要想知道答案,許雲歌隻能拿自己的血肉之軀做實驗,
詛咒本身就可殺人,胡亂嘗試多種不同的詛咒,無疑是花式作死。
準備回到窦昕唯的家再做從長計議,許雲歌閉上眼睛,感知着從惡鬼體内掏出來的石塊。卻發現它并不是輪回石,而是另一樣物品。
:沒有完全形成輪回石的惡性道具,是鬼怪體内的恐怖精華,可以對任何人使用,可将一道詛咒的負面效果,暫時作用于目标。
視詛咒等級與目标等級的不同,完美發動需要的詛咒石數量也不同。
若是強行發動,則時長會大幅度縮短,或者詛咒幾乎無效。
注:詛咒符狀态的詛咒,也可以生效。但利用詛咒成功殺人時,會導緻祭用的詛咒符激活,永久加入到施法者的屬性列表之下。
“拿敵人試一試急火攻心的負面效果,也确實很有誘惑力。不過這些東西的本質,難道是天生教唆人作惡嗎?何止是害人害己啊,若是更多人持有詛咒石,詛咒會不會像病毒一樣泛濫成災?”
許雲歌面色微寒,一步步往臨時基地(窦昕唯家)走去:“真沒想到世上竟有這類東西,這股力量漸漸露出它的真面目了。我自問不是什麽聖母好人,可這些就是和邪祟交易,用詛咒謀生的下場……”
“也罷,現在的我恐怕已經回不了頭了。刀可切菜,亦可殺人,隻要不會迷失自我變成惡鬼,當成一種特殊異能來用也未嘗不可。”
“若是真的赢不了,我也不想輸得太難看,掙紮過也好。”
天色已黑,太平鎮上明黃的路燈亮起。
陰風陣陣的夜色中,一些奇怪的啪嗒聲傳來,無法忽略。
許雲歌循聲找去,卻忽而看見遠處的告示欄上,憑空浮現一道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