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
現在的沈倫,在一些仙神的眼中,就是“力小而任重”,他的力量,似乎不足以撐起龍城這樣一個大的平台,所以,大家都在觀望,觀望着沈倫虛弱的時候,來撕咬上一口。
所以說,仙神之間,從來都是血淋淋的,要不然,怎麽叫“損不足以奉有餘”,仙神之位是恒定的,一個人成仙,必定有一個仙死去,或是更多的凡人死去,所以才會有“逆天而爲”的說法。
沈倫在碧波潭聚妖,就是展示自身肌肉的時候,但這是外力,那些妖王,真正可信的不多,妖王之間,更是殘忍冷血,你站在山上,大家捧你,你站在山下,大家踩你,曾經的孫悟空,何等風光,六大聖的名聲,何等響亮,被壓在五指山下後,他曾經那些酒肉朋友,結義兄弟,哪個去看過他?
打鐵還需自身硬,沈倫在等,等一個機會,當然,他不是白等,他從回到三界開始,就在布局,帶着楊婵走訪,是在穩定軍心,這些都是他必須做的,狽妖王的妖盟提議,給了他一個驚喜,所以,他一直在關注着這件事的進展。
牛魔王入住積雷山,日夜笙歌,仿佛沉浸于溫柔鄉,隻是偶爾外出訪友,飲酒聚會。
狽妖王回到蒼茫山,一直沒有動靜,依舊是老樣子。
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但王維卻覺得,牛魔王和狽妖王,是在積蓄力量,引而不發。
他們在學劉邦。
但,靈山、天庭、道門不是項羽,他們比項羽玩得更大,之所以一直沒動,是怕引起所有妖王同仇敵忾,他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借口,出師要有名。
一下子,西牛賀洲平靜下來,就是無風吹過的湖面,不生一點兒波瀾。
但隻要是有心人,都能感覺到平靜的波瀾下面,暗湧的潮流。
幽冥界。
“這兒就是陰山!”楊婵好奇看着,那分割了幽冥界的陰山,矗立在大地上,山脈綿陽不知多少裏,藏着無數妖魔鬼怪。
血海盛會将近,意識到在風波起前,會有段平靜起的沈倫帶楊婵來到幽冥界。
陰山是幽冥界的藏龍卧虎之地,不管是幽冥各族,還是地府閻羅,都不願或不敢過多幹涉陰山内部的事情,哪怕是那位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菩薩,也隻能住在陰山一隅,以谛聽神獸,監聽陰山動靜,免得陰山内的怪物,到地府搞破壞。
縱然是楊婵,也感受到陰山深處,那一道道壓抑着的氣息,令人敬畏。
沈倫想去見法聖一面,所以和楊婵走進陰山,不知不覺,來到條溪邊,溪水是黃色的,渾濁不堪,裏面沉浮着白骨,溪邊盡是些五彩斑斓的毒蟲、毒蛇。
楊婵有點兒害怕,面對這些蠕動的生物時,她首先是個女人,其次才是個法力高強的神仙,所以她下意識抱住沈倫胳膊。
她和沈倫平日有過親近,但始終恪守禮道,沒有成親不願圓房,沈倫自然不會逼她,他從不缺女人,仙神都不缺女人,隻是有的清心寡欲,有的随性而爲罷了,許多神仙都會壓抑自己,沈倫不會。
黃溪?
沈倫往溪頭望去,看見幹枯的樹木掩映之中,有一座古樸的道觀。
沈倫面色微變,他不覺得誤入此處是巧合,因爲他設想的路徑之中,就沒有這兒。
“退!”沈倫拉着楊婵,往後走。
“小友兩次路過,說明與吾有緣,既是有緣,何不進來一見?”
一個聲音落到沈倫耳邊,還不等沈倫和楊婵說話,眼前光影虛幻,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身處一座昏暗的殿内,唯有一盞長明不滅的油燈,釋放微弱的光明,而油燈旁,枯坐着一個落滿灰塵,仿佛是個泥人,一身道人打扮的怪人。
“閣下何人?”沈倫警惕,心中吃驚,以他和楊婵的道行,竟不知什麽時候中招,被他帶到身邊兒,此人竟是一位大覺仙?
“貧道泥菩薩!”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仿佛人在四面八方,但一直觀察怪人的沈倫發現,方才是他的嘴唇在動,說明說話的人是他。
“既是道人,又怎麽稱菩薩?”楊婵問。
“菩薩非菩薩,貧道道号泥菩薩,兩位不用緊張,今日貧道請兩位過來,是想了結一樁因果。”泥菩薩道。
“什麽因果?”沈倫問。
“貧道有位徒兒,喚白骨夫人,她曾變幻成你的樣子,哄騙路人,将其謀害,貧道已将她抓回,囚于黃泉之底,受泉水沖刷白骨之苦。”
他說話間,沈倫、楊婵眼前出現一幅一具白骨被鎖在黃溪之中,河水侵襲着它,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沈倫一凜,白骨夫人能逃脫龍城的追殺,原來是被泥菩薩抓回來了,他道“既然白骨夫人已受到懲罰,那此事就此作罷。因果已了,前輩可送我們離去了。”
“不急,貧道還想借你們手中一件法寶。”
沈倫目光一冷,道“什麽法寶?”
“寶蓮燈!實不相瞞,貧道修行出了岔子,一直不得動彈,若有寶蓮燈相助,貧道即可脫困,到時候,貧道定當厚報。”
楊婵看向沈倫,要他拿主意。
沈倫不動聲色,問“什麽厚報?”
“隻要能助貧道脫困,什麽厚報,任你們提。”泥菩薩聲音之中有幾分急切。
沈倫目光一轉,道“我要你以元神起誓,脫困後不得傷害我們,并要替我做三件事。”
“好,莫說是三件事,三十件,三百件也可以。”泥菩薩十分爽快。
沈倫忽然吐出口氣,指尖往身前一劃,妖界虛影投射而下,将這片大殿扭曲,他抓住楊婵手臂,道“走!”
兩人躍進妖界虛影之中,突然的變故,讓泥菩薩一怔,旋即一隻幹枯的手臂,抓進迅速消散的虛影之中,獰聲道“乖乖給貧道留下吧!”
沈倫和楊婵進入妖界,身後一股磅礴浩瀚的氣息裹挾森然邪意,緊追而來。
那是一隻幹枯的,泛着滾滾黃霧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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