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開其異人身份不提,在大涼這片天下,趙飒的生涯軌迹也足夠傳奇。
順宗登太子位時,趙飒和趙骊兩人,幾乎是在同一年封王,先後就藩,其後在順宗登基後又被宣召回臨安居住。
順宗在位時,趙骊和趙飒皆俯首爲臣。
直到順宗駕崩。
女帝登基之時,趙骊選擇了繼續蟄伏,隻有趙飒意圖守護趙室的江山,然而功敗垂成,在那一夜化作一頭白虎,身缭驚雷殺出了臨安。
其後隐藏在觀漁城将軍冢下。
最後又被李汝魚挖了出來,觀漁城一戰後,離開大涼投奔北蠻。
卻又大涼的内戰之前,脫離北蠻回到大涼。
順便“拐走”了北蠻女子将軍第一人。
回到大涼的趙飒,并沒有選擇趙愭或者趙長衣,而是成爲摧山重卒幕後将軍,協助禁軍平定了蜀中之亂,其後又銷聲匿迹。
不曾想竟然在臨安。
趙晉沒有回頭,依然望着遠空,笑道:“王叔,你現在不掩氣機的現身,你說那個女人會不會忽然從泰山天梯上殺個回馬槍?”
趙飒斑白鬓發在月色裏飛舞,搖頭,“你以爲她不知道我在臨安?”
趙晉意味深長的笑着,點頭。
趙飒歎氣,“她之所以不在意,想來是對李汝魚有絕對信心。”
趙晉忽然不笑了,“東土啊……”
那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趙飒冷笑了一聲,“放心,東土絕然不是你我原本所在的世界。”
趙晉也知道,他并不懷念曾經的世界,隻是作爲趙室人,他心中的念想,終究還是趙室爲大,這一刻忽然間有些猶豫:“如果東土欲征讨大涼,何爲?”
趙飒沉吟半晌,“世人不知曉天地大變,實際上,西域之西的那片荒漠,更是神奇的在萎縮,也許再等一兩年,那片荒漠就會徹底消失,大涼和東土就将真正的接壤。”
言下之意,東土和大涼必将一戰。
趙晉看向趙飒。
趙飒頗有些意外,“你在猶豫?”
趙晉點頭,“确實,我沒有信心能率領大涼雄師抵禦東土,我之擅長,并非是戰争。”
趙飒颔首,“唔,所以需要在女帝回大涼之前解決李汝魚。”
道理其實很簡單,趙晉不會不知。
東土和大涼接壤之日,就是東土和大涼一戰之時,若是彼時女帝回到大涼,李汝魚還在的話,趙室的江山,以女帝的餘威和人間的民望,趙室的江山又将落入女帝之手。
那之後,無論東土和大涼一戰結局如何,趙室都将徹底退出舞台。
大涼必然會換國号!
而如果在這之前,趙室解決了李汝魚,那麽就可趁女帝歸來之前,徹底收攏嶽單、徐骁、高麗仙、霍姓武将、卓宗棠、樞相公,加上那位如今又不知在何處的兵仙,不能戰東土?
那就真是笑話了。
何況,汴河之畔的草冢之中,還坐着一位兵家聖人。
趙晉歎氣。
事到如今,也隻有如此,趙室才能繼續有掌控這片天下的機會。
所以……
需要找到扳倒李汝魚的點。
至少需要以内一外。
内,有人能在朝堂上掣肘雲台閣大學時李汝魚,外,有人能領兵抗衡徐骁、君子旗的大涼鐵脊軍。
這是自己必須尋到的兩點。
……
……
李汝魚是抱着王妃蘇蘇回的夕照山。
氣氛很詭異。
今夜注定無人無眠,所有人都衣冠整齊的或站或坐在院子裏。
謝晚溪捧書站在書房前的窗下。
宋詞挂劍站在院子裏的井旁。
阿牧和周嬸兒在廚房親手爲李汝魚等人熬姜湯驅寒……毛秋晴不在,一些事情就隻能周嬸兒和阿牧親自操持。
李汝魚抱着王妃蘇蘇踏入院門的刹那,時間仿佛停滞。
四雙眼眸,八柄劍。
皆欲殺人。
雖然如今已是大涼天下劍道數一數二的人物,但李汝魚此刻卻渾身汗毛炸裂,有種萬箭穿心的錯覺,僵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殺氣沖天啊!
王妃蘇蘇自然也感受到了,然而她是誰?
根本不放在心上。
吊在李汝魚脖子上,八爪魚一般,粉藕一般的手臂反而纏的更緊。
明目張膽的示威。
宋詞腰間的劍已經在發出輕顫聲。
廚房裏阿牧蹙起了眉頭。
周嬸兒手中的姜湯灑了一地,有些惱恨未來女婿的孟浪,雖然三妻四妾沒什麽,但你不能小小還沒過門就如此張狂。
但沒人作聲。
大婦都沒發作,大家自然等着。
大婦是誰?
毫無疑問的,書房裏捧書那位。
李汝魚心虛的看着小小。
小小目光很平靜的看着院門口的一男一女,緩緩放下手中那本《道藏——大呂》,輕聲道:“先讓她去歇着吧,魚哥兒,我有話要和你說。”
成熟的讓李汝魚懷疑這還是不是小小。
不過如釋重負。
慌不疊将蘇蘇送到她房間裏,卻不料這女人猛然發力,便将李汝魚一把拖了下去,匍匐在她身上,接觸到胸前那最爲柔軟的地方……
李汝魚一驚。
不會吧……該不會這個時候你想勾搭我滾床單?
蘇蘇倒也沒過分。
隻是雙手吊着李汝魚的脖子,在他耳畔吐氣如蘭,“我隻剩下你了。”
旋即松開了手。
李汝魚起身,看着閉着眼睫毛彎彎的妖媚女子,不知道爲何,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疼,沉默了一陣,“我在這裏。”
說完轉身,臉紅如燙。
有時候一句話,其實就代表了所有。
出門,來到書房。
小小沉默着給李汝魚倒了熱茶,遞到手上,問道:“她走了?”
李汝魚點頭,“走了。”
“會回來?”
李汝魚想了想,“不确定。”
“所以……”
李汝魚猶豫了下,“如果真出了大問題,張河洛應該會有後手,知道情況會通知我,所以我想——”
“救她回來?”
李汝魚沉默不語。
小小知道李汝魚在擔心什麽,攏了攏長發,認真的道:“一定要救。”
李汝魚笑了,“聽你的。”
小小鄙棄的給了魚哥兒一個白眼,“你也是這麽想的,别往我頭上栽。”又問道:“她呢?”
這個她是王妃蘇蘇。
李汝魚一臉尴尬。
小小一臉向往,“還是想念扇面村的日子。”
李汝魚越發尴尬。
小小呵呵了一聲,皺了皺鼻子,“其實還好,魚哥兒,我不會成爲妒婦的,女帝也好,王妃也罷,隻要你開心,我都願意看着她們,一如阿牧和宋詞,甚至于貼身丫鬟毛秋晴,我們在這世間走一遭,會遇見很多美好,我們都想去擁有,隻是你們男人想擁有的美好更多,責任也更多,所以你們也要付出更多,而我想擁有的美好就隻有一個人呀。”
“所以魚哥兒,我會生氣,我會吃醋,但我不會阻止你,因爲我希望看見你,希望看見你快樂的笑意,不希望你被拘束在狹小的空間裏。”
“魚哥兒,無論何時,無論發生了什麽,哪怕你要與全天下爲敵,我都會在家裏等你。”
李汝魚刹那之間,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撩動。
情難自禁,忍不住将小小擁入懷中。
暗暗說了聲,對不起。
小小,無論發生什麽,你都是我這一生最想呵護的那個人。
縱然有宋詞、阿牧、王妃蘇蘇甚至毛秋晴。
你也是唯一的。
今生不變!
在李汝魚懷中的小小眉眼彎彎,笑意盈盈,因爲魚哥兒,我愛你啊……
但,我是大婦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