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領三千穿雲軍,以及沿途收歸的高手作爲供奉,縱然小劍宗勢力不弱,可是在久經沙場的鐵騎面前還是有些不夠看。
畢竟小劍宗并無一劍可破千甲之人。
是以根本不費功夫,還順帶幫着臨近的州城剿滅了散亂的青龍會成員。
但偏偏小劍宗逃了一個人。
按說,一個人而已,對于馬踏江湖之行來說,并算不得什麽大事,然而這個人不一樣,是創立小劍宗之人。
據說姓吳。
據說是個女子。
據說……據說終日蒙着面紗,無人見過其真面目。
倒也不足挂齒。
隻不過沒想到的是,這位滅門的開山宗師和徐骁耗上了,在漳州神出鬼沒,專挑落單的穿雲軍鐵騎下手。
倒也還好,下手很重卻不取性命。
不少士卒被這位女子宗師奪了佩劍打了個半死,然後死豬一般丢在大街上,雖然沒死人,然而穿雲軍這三千鐵騎卻紮紮實實被連番羞辱。
其間,連徐骁也遭到這位女子宗師的狙殺。
好在收服的供奉給力。
最終徐骁用了一計,對外宣稱要問斬小劍宗投降之人——穿雲軍鐵騎來時,那位女子宗師并不在漳州,群龍無首的小劍宗門人倒是幹脆。
幾乎全部投降。
畢竟從矩州到漳州,三千穿雲軍鐵騎所過之處,還妄圖保留脊梁的江湖門派,都被三千鐵騎踏碎了宗門,别說脊梁,留下性命的都少。
既然宗主不在漳州,大家區區百人之數對抗三千穿雲軍?
找死也不是這個找法。
索性投降了事。
脊梁?面子?
不存在的!
小劍宗無一傷亡,全數淪爲階下囚,除了沒有自由沒有了面子,其他都還好,徐骁還算善待,畢竟要做給天下人看。
這也是那位女子宗師不願意取穿雲軍士卒性命的原因之一。
是以徐骁對外一宣傳要問斬小劍宗門人,那位女子宗師便着了道,意圖單人獨劍前來營救,倒是頗有江湖情義,讓一衆小劍宗門人感激涕零之時又愧疚萬分。
大家……隻是配合徐骁演了一場戲啊。
但是,衆人都不擔心。
因爲徐骁當着無數鐵騎應諾,絕不傷害宗主。
那位女子宗師在漳州城外落入穿雲軍鐵騎包圍之中,徐骁腰間佩刀,一瘸一拐的從士卒後走進包圍圈,看着一手執劍的女子宗師,笑了起來。
挺好一姑娘,幹嘛就隻知道舞刀弄劍。
女子宗師一身白衣,又以白紗蒙面,怒道:“徐骁你這個卑鄙小人,竟然利用我小劍宗門人設計于我,我和你……和你……”
語結了一下,怒道:“和你同歸于盡。”
徐骁哦了一聲,笑看着這位女子宗師,頗有意思的問道:“江湖好玩麽?”
女子宗師怒道:“要你管?”
徐骁哈哈大樂,對這位頗有脊梁和傲氣的女子宗師并無殺意,其實這幾日從小劍宗門人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比如這位女子宗師其實就是某個大勢力離家出走的大小姐,建立小劍宗也僅僅是爲了好玩,劍道嘛也不怎麽樣,但是爲人極好,雖然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每一個門人,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春風才有的溫暖。
是個好姑娘。
小劍宗這段日子過的很尴尬——沒錢。
大部分江湖勢力,錢從哪裏來?
當然是殺富濟貧,又或者是收取保護費,然而這位女子宗師從沒有過殺富濟貧的想法,至于收保護費?曾經一度收到了青龍會去。
尋常商鋪什麽的,她從來不去沾染。
盡管沒錢,小劍宗的門人依然願意跟着這位女子宗師,因爲跟着她才發現江湖原來可以這樣玩,跟着她才發現,原來所謂的脊梁、面子,都換不來一句我心高興。
所以大軍一來,小劍宗門人就毫無節操的投降了。
我高興投降!
以上是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是高手不多,所謂的門人,其實很多都是普通人家的無業遊民子弟,大家湊在一起熱鬧罷了。
隻不曾人越來越多,近百人後便招惹來了大涼鐵騎。
女子宗師聞言,恚怒的道:“你笑什麽?”
徐骁收了笑聲,指着場外那一百餘人本被五花大綁,此刻卻松了綁皆是一臉愧疚看向女子宗師的人笑道:“他們都成了我麾下士卒,江湖再好玩,也隻是好玩,男人,就應該做點家國爲先的大事,如此才能不辜負一番熱血,那麽你呢?”
女子宗師怒其不争的盯了那些人一眼。
旋即呵呵笑了,“我是女人。”
徐骁揮手,士卒們讓開一個缺口,“你走罷,從今以後不再有小劍宗,我也不希望你再來羞辱我的士卒,如果你怨恨我毀了你的江湖這個玩具,我等你來,随時都等你的劍來。”
女子宗師面紗裏的眉頭一挑,看着那個瘸了一條腿的年輕男子,不知道爲何,就覺得這個瘸子其實還挺好——雖然說不出原因。
跺跺腳,“我還會回來的。”
徐骁拍了拍腰間戰刀:“來便是,我保證不讓高手供奉和士卒幫忙。”
女子宗師哼道:“要是龍雀在我手上,我分分鍾剁死你。”
徐骁笑而不語。
女子宗師揚長而去,然而事情并沒有如此結束。
在之後,徐骁率軍北上直奔江陵府的沿途之上,這位女子宗師用盡了方法“刺殺”徐骁,她要找回被徐骁折了江湖趣味的仇恨。
然後她接二連三的被擒。
每一次,徐骁都不用任何人幫忙,一次依靠言語講道理說退了她,一次用“我在洗澡你要是願意進來那就一起洗”吓退了她,一次故意赴死往她劍上湊逼得她不得不落荒而逃……
七次之後,這位女子宗師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回面子了。
因爲不知道爲何也不知道何時起,那個瘸腿青年的一言一語都在自己腦海裏不斷的回旋,覺得長得不是很好看的徐骁已經不是那麽面目可憎了。
甚至覺得他瘸腿走路的姿勢都有些好看了。
很男人啊……
在第七次故意被擒之後,這位女子宗師再也沒離開,因爲徐骁說了一句話,徐骁說,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女子,而我徐骁是個粗人,最早時候在天策軍的官還是花錢買來的,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不知道你長什麽樣子,但我有點喜歡你了。
你敢不敢不走了。
你敢不敢留在我身邊。
你敢不敢揭開面紗留在我身邊。
無論你長什麽樣子。
我徐骁都願意用一生來爲你創造一個美好的家,甚至假以時日,讓你成爲下一個異姓王爺的王妃。
如果你願意,我也願意。
女子宗師有些淚目,于是揭開了面紗,于是……一張絕世容顔出現在世人面前,在那一刻,三千穿雲軍鐵騎等人共同目睹了這一幕。
他們看見了一張不輸女帝和王妃蘇蘇的容顔。
如春風。
女子宗師笑吟吟的看着徐骁,“我叫吳素。”
徐骁大笑。
笑罷,“你說的龍雀,在琅琊劍冢,我一定爲你拿來。”
三千鐵騎,一百餘位小劍宗門人,數位高手供奉在這一刻,隻覺内心無比溫暖,昂揚的七尺男兒,竟有人想哭。
盡數下馬,行禮:“願奉左右!”
吳素便笑,春風拂過将士甲衣,暖意如春,輕聲柔語說,我沒了江湖,君便是我的江湖,從今以後,君在何處,我在何處。
你若戰場殺敵,我便爲你擂鼓奮軍心。
不求王妃。
但求一生幸福。
可好?
徐骁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的三千鐵騎便心有靈犀,同聲呼喊,山呼海嘯:“将軍在前,夫人在後,我等必然奮勇殺敵無所畏懼!”
徐骁笑了。
吳素臉紅了,這些大老爺們也沒個羞臊,這就夫人了……
……
……
琅琊山,兩騎并行。
不得不說身爲劍魔城未來城主,令狐這人确實是天之驕子,其劍道天賦真心令人羨慕,但其心性着實讓人擔憂,一路行來自己絞盡腦汁,想要矯正她畸形的三觀。
然而被唾棄。
她就像是一塊石頭,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裏,誰也走不進她的心。
真不知道這少女曾經經曆過什麽。
隻怕那曾是一段無比黑暗的過往,才造就了她如此畸形的三觀。
李汝魚不是夫子,做不到有教無類。
這一次,因爲風城主坐鎮泰山之巅拒東土來人,其一人守一片天下之大義,恩澤令狐,自己不殺她,但若将來,她成了爲惡天下的魔頭,則必殺她。
當下,不是殺令狐。
而是吳漸。
琅琊劍冢本是江湖勢力,卻在鴛鴦湖和琅琊王氏一般,卷入朝堂之争,琅琊王氏尚且有理,畢竟琅琊王氏本就是從朝堂起來的世家。
爲了家族利益,卷入朝堂之争中合情合理。
然而琅琊劍冢不行。
江湖入朝堂,壞了規矩,若今後天下江湖皆效應此舉,還不亂套。
所以這一趟江湖行,必平琅琊劍冢。
李汝魚站在琅琊群山之前,望着山巒之間,不須問人,便可知琅琊劍冢在何處,李汝魚眼眸裏有世人看不見的風光:
群山之間有一座劍山,高聳入雲天。
劍山之前,有人持劍而立。
李汝魚笑了,琅琊劍冢果然不止吳漸其人,如今持劍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共有七人,其中五人,皆是三十到五十歲之間的精壯劍客。
另兩人,則是風燭殘年的老翁,其中一人斷臂,一身黑衣,背負一柄巨大無鞘長劍,足足兩米,劍尖幾乎拖地,殺意如火焰熾烈,怒目凝視。
劍意更甚于其他五人。
另一位老人則要凄涼的多,坐在輪椅之上,雙腿被斬斷。
手中拿了柄木劍。
看其年歲,似乎已在百歲開外,隻怕還是吳莫愁的長輩,讓李汝魚頗爲不安的是,這位老人有點類似于夫子,并無劍意迸發,仿佛就隻是一位普通的殘疾老人。
但越是如此,越是可怕。
尤其是他手中的木劍,着實讓人生出警惕之心。
所謂的返璞歸真,大概便是指此了。
想來這位斷腿老人,是如今琅琊劍冢最後的底氣。
想來亦是萬象境高手,并不輸給死在鴛鴦湖畔的吳莫愁多少,尤其斷腿老人,隻怕猶在吳莫愁之上,縱然不爲劍聖,也是萬象巅峰。
琅琊劍冢,蟄伏多年之後,終于又養出了一絲底氣。
這底氣,可拒女帝之劍?
沒人知道。
但琅琊劍冢知道,他們不能讓吳漸死。
是以才給了吳漸一柄劍,一柄琅琊劍冢之中萬千長劍排名第一的劍:龍雀。
所以,才傾盡底氣拒李汝魚的鏽劍。
由此也可見,當年的劍魔獨孤是何等的驚才絕豔,一人一劍就殺得正在巅峰時期的琅琊劍冢流血漂橹,黯然了數十年。
若無夫子出,劍魔獨孤便是這天下劍道第一人。
李汝魚下馬,随意找了顆樹拴好,看了一眼同樣拴好坐騎的令狐,冷聲道:“我先走一步,你自己跟上,這一戰你能得到多少,看你自己。”
說完一步踏出。
令狐看着空無一人的面前,跌足罵道:“你妹的李汝魚,好歹也告訴我在哪裏啊。”
琅琊山這麽大,我去哪裏找你們?
若非找不到,豈會要錯過這一場大戰,那我破鏡扶搖跻身萬象豈非又得往後拖一拖了?
李汝魚确有此想法。
不欲讓令狐站得太高。
是以一步踏出,便來到了琅琊劍冢那七人的面前,而令狐尚在數十裏開外。
這是一處巨大峽谷。
七人一字排開,分列在斷腿老人左右,在他們身後,則是一個幽谷,其間可見樓台閣宇,顯然這便是琅琊劍冢所在地。
兩旁的絕壁,高達千尺。
李汝魚負手而立,面對七位琅琊劍冢的劍道高手,沒有絲毫畏懼,淡然問道:“吳漸呢。”
“我在!”
聲音從高空傳來。
李汝魚擡首,看見站在絕壁之上佩劍而立的吳漸,冷笑了一聲,“有什麽話說?”
吳漸亦冷笑:“既在江湖,無話可說,快意恩仇便是,你劍既來,我琅琊劍冢豈有畏戰之理,要戰,那便戰罷,何懼?”
李汝魚唔了一聲,“其實,你隻需要折劍,琅琊劍冢依然是琅琊劍冢。”
但卻是女帝的琅琊劍冢。
吳漸哈哈大笑,“我不是吳莫愁!”
一臉諷刺。
想讓我吳漸率領琅琊劍冢折劍效命女帝,或者說是效命于你李汝魚,不覺得你這個想法很天真嗎,李汝魚,你究竟懂不懂江湖?
不是所有江湖人都會爲了性命也甘願折腰。
我吳漸不願意。
琅琊劍冢,更不願意!
如今的琅琊劍冢,或許不如當年那般如日中天,再也沒有那麽多爲可以出劍生萬象的劍道宗師,但如今尚有數位叔伯,以及一位爺爺,甚至還有蟄伏數十年隻養出了一劍的祖爺爺。
五位扶搖境,三位萬象,不敵你李汝魚?
你以爲你是劍魔獨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