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輕騎之後,是大涼女帝直轄的禁軍精銳鳳翼輕騎,而在兩支輕騎的右側,則是跟随在大風輕騎左下位置的虎牙鐵贲,許誅爲帥。
虎牙鐵贲之後,則是步步緊咬,在一萬步卒拱衛與鳳翼輕騎遙遙呼應的天逐重騎。
這很詭異。
完全不符合兵家戰術。
嶽平川雖是大涼槍神,但大涼禁軍并非無人。
就算他能率領大風輕騎一路無敵,可一旦真的打了起來,沒有糧草供應,大風輕騎和虎牙鐵贲都會耗盡。
唯一的活路是拿下臨安,其後鎮北軍強勢南下跟進。
但臨安早已被禁軍拱衛。
此刻的形勢,更像是女帝開了一扇門,請這位王爺到臨安來。
天下側目。
北蠻草原上,有個白衣男人負手如槍站在草包上,極目南眺望向天地盡頭,北風呼嘯,吹動衣衫獵獵,已有些發青的長發風中舞動。
身旁着女裝的北蠻女将軍安梨花不解的問道:“父親,嶽平川這是要反大涼?”
趙飒笑了笑,“不好說。”
安梨花有些遺憾,“可惜快入冬了,否則我們此刻南下,必然能坐收漁翁之利。”
趙飒搖頭,“哪有那種好事,狄相公必然坐鎮在燕雲十六州,大涼啊,關起門來自家人可以打個你死我活,可一旦北蠻南侵,先一刻還頭破血流的人立馬就是鐵闆一塊。”
安梨花不信的哼了一聲。
真有這麽厲害,何至于從大涼太祖到如今,三百餘年還拿不下北蠻,反而出了個建炎南渡的恥辱事,若非嶽精忠橫空出世,大涼早就滅國了。
趙飒輕聲歎了口氣。
臨安要死人啊。
誰死?
趙骊,或者嶽平川,前者居多。
對這位擁有天魔兇相的胞弟,趙飒沒有多少感情可言,他早就該死了,大涼的天下應該交到趙愭手上,而不是他這位乾王。
……
……
雲州,樞相公站在城頭南望。
燕雲十六州邊境軍鎮斥候盡出,北蠻那邊并沒有動靜,如今自己便閑置在雲州,坐看臨安風雲。
身旁站了兩人。
觀漁城正将夏侯遲,副将君子旗。
白衣飄飄的君子旗,縱然是站在樞相公這位大涼重器身旁,也不遜風采,且更有一股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樞相公對此不得不服老。
江山代有人才出,君子旗,會是大涼下一個樞相公麽?
夏侯遲終究有他的小民局限性,有些茫然的問道:“狄相公,您說嶽家王爺真會反麽,大風輕騎和虎牙鐵贲南下,怎麽看都不對勁。”
狄相公搖了搖頭,側首看君子旗,想聽他的見解。
君子旗本來不想多說,畢竟作爲一個異人,在今時的大涼,還是低調的好,可此刻也不好裝聾作啞,想了想道:“這些年來,無數世人非議嶽家,說當代王爺有反心,可永安元年那麽好的機會,嶽平川都沒反,今日爲了王妃而反,着實說不過去。”
嶽家王爺有反心,天下人盡知。
但真如此?
天知道,隻有等這一次南下的事情水落石出後,才會真正揭曉。
狄相公笑了笑,語重心長的說了句,一怒拔劍爲紅顔,英雄啊終究過不去美人關,如果那個少年能熬過去,倒是令人欽佩。
那少年和王妃之間,清白着麽?
狄相公不知道。
見過李汝魚兩次的狄相公卻毫無理由的相信,那少年絕然不會讓人失望,隻要能熬過王妃這一次的誘惑,其心智将會實現質的跨越。
曆來天驕者,皆視紅顔如枯骨。
君子旗也在想着那少年,忽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暗道了一句,你要是熬不過這一關,當初那一句話我便收回。
我君子旗,亦是陳慶之,願輔之人,當不淪女色。
夏侯遲想的比較單純。
王妃啊,那可是讓人流口水的美人兒,那少年豔福不淺,算了算了,王妃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想,晚上還是回去收拾家裏那個大屁股婆姨罷。
就喜歡她磨死老子。
……
……
鳳翔府,率領西軍精銳重騎摧山卒,被鎮北軍狼狽的趕到鳳翔府的徐繼祖,憂思重重,總感覺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鎮北軍如果真的要反,何至于隻驅趕摧山卒。
而是應該殺了将領,将摧山卒收歸。
如此,鎮北軍可盡得摧山重卒,對反大涼而言,此消彼長,不啻于得雄師十萬。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徐繼祖臉色大變,猛然起身喚來心腹,低聲耳語幾句,片刻之後,摧山卒軍營裏,幾騎騎兵風馳電掣,直奔西軍所在的矩州。
交代完一切的徐繼祖坐立不安。
如今天下人都看着臨安,卻沒有人關注西軍這邊,會不會是女帝和嶽家王爺聯手布了個局,以此斷掉乾王的根基?
乾王雖在臨安爲王,這些年女帝也沒有讓他就藩的意思,但天下誰不知曉,乾王的根基就在西軍,若沒有西軍在後面爲盾,乾王在臨安隻會過得像一條狗。
如果這一次西軍易手……
徐繼祖越想越驚心。
可如今自己的權限僅限于摧山卒,西軍那邊鞭長莫及,又不敢擅自抗命,把摧山卒開回西軍,隻能尴尬的留守鳳翔城。
畢竟此刻的鳳翔府是鎮北軍和西邊的軍事重鎮。
如果自己離開鳳翔城,鎮北軍又真的反了大涼,屆時鎮北軍一路西進越過鳳翔府拿下蜀中等地,等待自己的将是軍前問斬,趙骊也救不了自己。
徐繼祖喟歎了口氣,但願西軍那幾位大佬能相信自己的警告。
隻是他沒有想到,派出去的人剛走到興元府,就已經橫屍荒野,行兇者南北鎮撫司聯手的數十缇騎,悄無聲息的殺人焚屍。
爲首之人執剔骨刀,總是挂着一臉随和的秀氣笑意。
……
……
天下側目臨安之時,當朝樞密院同知樞密院事,老将軍蘇長今抱病不朝。
半日後。
臨安城外數十裏的一處山窪裏,老将軍看着分批出軍營到此集合的五百精銳騎士,沉默着揮手,“出發!”
五百騎士,皆佩劍持槍。
鐵騎呼嘯,一路西去。
直撲廣西矩州。
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