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凡不想和張幸一起跑路,他隻是不敢明說而已。
那夜的情況他看的很分明,這個流民頭子很有問題,他是怎麽知道冒險者會被突然襲擊,這些襲擊冒險者的人也明顯跟他們不是一頭的。
其他人或許隻是舉得運氣好,冒險團被誤認成他們的人,但卓不凡卻不這麽認爲。
從張幸那夜情緒外露,對他自信滿滿說出的話中,結合後來的情況,張幸這個流民頭子有九成九的可能是和那夜襲擊冒險者的人有關系。
這樣一來,他觀察道的很多不正常的事情就能得到完美的解釋。
目前來說,他不知道這究竟代表了什麽,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個“劇情任務”中看似聲勢浩大的流民,前途并不像他之前想象的那麽光明,甚至可以說已經到了末路。
這時候他要是跟張幸跑了,面臨的風險完全不能估計。
不跑就隻有一條路,靜靜的等待事情的結果出來,這些流民的命運是去哪,他就跟着去哪,原居民不可能把流民都給殺了,留在這危險性比跟着張幸跑路要小的多。
前提是不要被留在白沙鎮,否者他那個還未謀面的領主老爹回來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暗暗觀察着其他人的神色,卓不凡腦中迅速思考對策,數日來一點一滴的信息被他仔細回憶起來,如何破局,如何在這艘就要崩潰的破船上平安脫險。
想了一陣,他最後将目标鎖定道那個好幾次未經禀報,直接就能和張幸見面的外來面孔上。
這個人身後八成聯系着那夜襲擊冒險者的隊伍,搞不好涉及到劇情中的真正boos,如果能順着這條線突破,或許就能打開了局面,真真的參與進這個劇情任務的主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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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
“啓禀大人,流民已經開始攻城!”
林若愚點頭示意知道了,接着問道:“可成探明,流民是如何布置?”
探子脫口回道:“流民從一早就聚集,可能之前準備不足,上午圍而不攻,沒有什麽動作,一直過了晌午之後,流民開始變換陣型,三面布陣,将最開闊的北面留出缺口展開進攻。”
北面,這就是他們現在的方位~!
圍三闕一,這是已經按照自己的意思,全力進攻,迫使馬氏家族棄城。
按照時間上來推算,馬氏家族必然已經得知了冒險者完蛋了,力量懸殊,事不可違,馬氏家族會期望他們順手做出的求援已經讓援軍趕來,而來路現在隻能從北面,隻要不是腦子犯傻就不會死守自困,趕緊找到援兵,然後和援軍彙合再掉頭反擊才是正道。
要是運氣好,必能将流民甕中捉鼈,暫時放棄城鎮的損失也不會太嚴重。
布局者,必先通盤考慮,林若愚已經給馬氏家族設定好了路線,有心算無心,馬氏家族除非腦子一根筋的和張幸死磕,否者一定會選擇自己給他們指出的康莊大道。
如此一來,張幸遇到的抵抗必然沒有這麽強烈,攻入白沙鎮的可能性遠比他自己蛢命大得多。
“指揮官閣下!”王氏家族的一名繼承人聽完探子彙報,起身問道:“我等現在是立即前去救援,還是等流民精疲力竭是再行突襲?”
其他人也全看着林若愚,去早了可能會增加不确定,畢竟他們前夜已經暴露,流民估計會有所防備。
去遲了也不好,雖然可以等流民精疲力竭,但也有可能會導緻流民直接攻進了白沙鎮,到時候流民據城而守,他們反過來成了攻城的一方可就有點蛋疼了。
其中時機把握,很考驗指揮官的的判斷。
這時候要是換了個人指揮,唯有依靠自己的經驗和各方面的數據進行預判,林若愚還不具備這個素質,也不好把握張幸的本事,他唯一的優勢就是根本就沒打算去顧忌這些。
城鎮對他來說不重要,馬氏家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裏面值錢的東西。
放張幸進去洗劫白沙鎮已經決定了,沒必要猶豫,他要做的就是确保張幸沒法帶着繳獲的貴重物跑掉,或者幹出什麽不合理的事反過來把他算計了,因爲張幸繳獲了冒險者的十多匹戰馬,靈活性大增,随時可以迅速騎馬逃走,很可能會生出一些不老實的念頭。
故作深思了一陣,林若愚搖頭道:“先觀望一陣,多派探子,等馬氏家族撐不住的時候再出擊。”
說完帶着人馬離開昨夜的駐紮地往前推進,占據了離白沙鎮還有一個多小時路程的廢棄村莊,村莊的村民已經一個不剩,估計大多被裹挾成流民,身不由己,村莊内剩下的隻有幾十具屍體,已經腐爛發臭。
默默無言地看了會兒被遺棄在地上的爛肉,林若愚眼中不時閃過些情緒。
屍體中有一些是老人的,剩下大半都是年輕婦女,身上一絲不挂,表情扭曲,不用多猜,他們身前肯定是遭遇了無數折磨後,極爲痛苦和無助的死去,想到自己做的事,他也不知道該表現出什麽情緒才好。
在腦中做一個決定很簡單,但這個決定照成的後果卻需要足夠強大的神經去承受,承受不了就趁早别幹,老老實實離開這個世界,繼續窩在家裏當自己的宅男。
一将功成萬骨枯,林若愚撇過頭,讓人将屍體都擡出去安葬了,幾下将雜念甩出腦中。
這個村莊的發生的情況不正常,屍體中的壯年人這麽少,大門處也沒有多少血迹,很容易就能判斷出這裏并沒有經過太多抵抗就淪陷了。
按道理說這是不可能的,抵抗再怎麽也不該這麽弱。
屍體中有一具被扒光的男屍,沒有多少腐爛,明顯是武者留下的屍首,這肯定是村莊的留守繼承人,有他駐守的村莊,就算村莊護衛都被征召走了,剩下的普通青壯卻還在,這個村莊占地不小,比趙雷家的大了三分之一,最起碼還有七八十名青壯可以抵禦一陣。
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主動将流民放進來。
林若愚撇了撇嘴,這種人可真他麽夠操蛋的,較真起來,他雖然不是好人,也怕死,但要是遇到這種情況,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多少也得有點堅守的信念。
如此沒有底線的家夥,估計是真沒把村民當人看。
草草收拾了下場地,林若愚打算在這待着等待時機,半個多小時候後,林若愚收到一條有點讓他意外的消息,張幸的親信中居然有人想和自己聯系。
且不說這人是不是從張幸這口風不緊的王八蛋那裏知道了他們的合作,對方透露的消息很有意思。
話雖不多,但隐隐切中要害,直接點名了他現在做的事情要是暴露出去如何如何,不過聽起來也不像是完全清楚他在做什麽,透着一股試探性威脅的味道,說完了危害,又告訴他張幸的打算,準備在白沙鎮撈一筆就跑,最後還給他指了條“明路”,幹掉不老實的張幸。
林若愚聽完不禁摸了摸下巴,這人有點牛逼啊,居然大言不慚的要給他指條明路。
仔細想想,林若愚倒是感覺比較靠譜,張幸要是真的不打算要他給出的報酬,而是打算自己動手撈一把跑路也不奇怪,之前是沒機會,現在機會擺在眼前。
這一跑,不僅跑路費有了,還可以确保林若愚不會變卦将他幹掉。
張幸跑不跑的,對他的威脅不大,一個領主們恨透的家夥說出來的話,誰會當成證據,他已經确保了自己和他的溝通沒留下多少破綻,信件中的指示也沒有半點身份信息。
不過直接幹掉張幸...
要是有把握不會讓他跑掉,倒是完全可以試一試,掐滅最後一點後患的同時,也可以少出點錢,誰叫這家夥不聽他的安排自作主張。
你不仁,我不義,誰也别抱怨誰不講信用。
想罷林若愚下定決心,有這個機會順手而爲沒什麽大不了的,于是朝狗蛋問道:“他有沒說自己的要求,如何确保能成功?”
狗蛋回道:“沒說保證,要求是他想之後投靠大人!”
“投靠我!”林若愚深吸了口氣,這家夥的要求有點奇怪啊,既然是張幸的親信,必然也是邊境家族的村莊統領級人物,這種人不可能不知道一個背主之徒是不可能獲得其他領主接納的。
就高衛來說,要不是遇到林若愚什麽都缺,很難遇到能收留他的,之前的林遠也不過是承諾他一筆錢财。
這麽奇怪的要求,林若愚總感覺哪裏不對,一時間有想不出問題的關鍵,繼續問道:“可有他的詳細情況,是何來曆,全部仔細道來。”
狗蛋瑤瑤頭:“黑皮隻和屬下說了他是張幸的親信,時間緊急,讓屬下盡快回來禀報大人。”
沒詳細的情報分析,林若愚也無可奈何,起身來回走了兩圈,左思右想,覺得這事真真假假都沒關系,最了不起就是張幸在試探自己。
既然這樣,林若愚不再多謝,點頭道:“立即和黑皮取得聯系,告訴他,轉告那個人,若張幸進城後搶奪大量貴重财物逃跑,某答應,許他一個前程,張辛收刮的東西也可分他一份,前提是能殺掉張幸,否者一切休提,若是張幸未私拿财物,而是悄悄離開便不要殺,殺了某也不會給予他什麽承諾。”
如此布置,若是張幸在試探,定然能讓他安心。
若是真的,那更好,總之無論是什麽情況都能确保張幸不會失控,自己也要仔細把握一下時機,防止張幸真的跑路時,在那個叛徒刺殺失敗的情況下依舊能幹掉張幸,避免被他搶走太多貴重物。
多手準備,防範于未然,剩下的就看張幸命好不好。